《未见君子，我心伤悲》雷诺

65、方琢之，你好。

　　从国内回美国后几个月，夏采薇就收到一个礼物，原来是一把小提琴。她大喜，一定是周远送她的礼物。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琴头，琴颈和琴身，最后拿起来试试音。简直太美妙了，比她原来的那把琴还美。她找到制作标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周远怎么可能买得起一把阿马蒂制作的琴，一定是他送来的。

　　周远回到家时，见到夏采薇拿着琴愣愣地坐在那儿，疑惑道：“怎么也不开灯？啊，你什么时候买了把琴？有没有试过？”
　　夏采薇摇头：“这琴不是我买的。”
　　“那是。。。”
　　“一定是他送来的。”夏采薇紧缩着眉头：“他还是一直在监视着我。”
　　周远在她身前蹲下，安慰道：“你怎么这么肯定？说不定是你其他的仰慕者送的，要不是秦逸送的。再说，即使是他送的，也不一定说明他在监视你，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了。”
　　“周远，”她叹气：“你不用安慰我了。这是阿马蒂的琴，极其昂贵，除了他谁有这么大的手笔。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周远拍拍她：“你别多想，今晚给秦逸打个电话问问。我虽然不喜欢他，却不得不承认他对你很好，不会做让你不高兴的事，他这样做只不过是想讨你欢心。”
　　“我何尝不知道，我只是不喜欢被人监视。”
　　“一定是你多想了。你看，我们天天出去，一点异常也没有。”

　　晚上，夏采薇拨通了秦逸的电话：“秦逸，我收到一把琴。”秦逸在那头高兴地说：“你收到了，喜不喜欢。”
　　“这琴谁买的？”
　　“我买的呀，专门为你买的，你不喜欢吗？”
　　“秦逸！”夏采薇不耐道：“我知道这琴的价值，不是你。”
　　秦逸无奈之下只得承认：“采薇，是琢之买的，让我送给你。那时候你还没回美国，他知道你会拉琴就打算送你一把了，后来才寻到一把好的。”
　　夏采薇不安地说：“他现在没有派人监视我了吧。”
　　“没有。他现在。。。他现在正极力忘记你。采薇，就当他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你把琴收下吧。”
　　夏采薇沉吟半晌后道：“好。”

　　夏采薇与周远的生活平静而温馨。他们的房子里有三个卧室，尽管如此，周远还把地下室改造成了他的书房。夏采薇不解：“把一间卧室做书房不好吗？空在那里做什么？”
　　周远揽着她，笑道：“怎么会空在那里，很快就会住人的。”
　　“谁会来？爸爸妈妈吗？”
　　周远笑，抱紧她，让她玲珑的曲线紧贴着自己的身体：“是我们的小薇薇。”他清朗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些沙哑缓缓道：“我们先练习练习好不好。”
　　激情过后，夏采薇见他微闭着眼，平时清冷的面容上仍残留些许慵懒和性感，她温柔地吻在他眉心。周远唔了一声，缓缓睁开眼，深黑的眸子上仍覆着一层水色。他轻轻唤了声：“薇薇。”
　　夏采薇趴在他身上道：“周远，你年纪也不小了。”
　　“嗯？”周远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扬起眉：“嫌我老了，是不是要我证明给你看。”他翻身把她压在下面，上下其手。
　　夏采薇被他弄得浑身发软，赶紧求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可以把计划提前。”

　　周远放开她，伸手将她抱在怀中：“你还在读书，怀孕太辛苦了。而且你明年就要做毕业设计，那时候更忙，有个宝宝怎么能应付得过来。”
　　“可是我很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
　　“明年好不好，等你毕业了我们就开始。然后你想继续读书或是工作或是在家里玩随你，不过这件事可得听我的。”
　　“好。”夏采薇柔声答应，安静地依偎在他怀中。她心里很温暖，这是我的良人，这个世上他最爱我，我也最爱他，我会和他一起慢慢变老，度过我们的银婚，金婚，还有。。。还有什么，不记得了，我们还要纪念我们的钻石婚。我一定不要在他前面走，我也不许他比我先离开。想到这里，她轻声对周远说：“周远，我不再会离开你，我也不许你先离开我，你一定要答应我。”
　　“好，”周远吻吻她额角：“我答应你，不会把你孤伶伶一人留下，我知道这种感觉。”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她喃喃道。

　　夏采薇第二年暑假再次回国，这次她是一个人回去的，周远实在抽不开身。周远送她到登机口，欲言又止，终于道：“薇薇，回去要当心，走在街上注意力也要集中，过马路要小心看两边。还有，你在B市让秦逸照顾你，不要自己一个人。”
　　夏采薇看着他眼底笑道：“你放心，我这次再也不会了，一定会小心的。你也是，为了我。我不会在B市呆太久。”

　　回B市的飞行时间不长，只有八小时。夏采薇走出海关就见到秦逸等在外面，她笑道：“怎么你亲自来了，随便派个人不就行了。”
　　秦逸接过她的行李，笑道：“别人可以，你怎么一样。住到我那儿吧。”
　　“嗯，也好，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你儿子了。”
　　秦逸摇头叹气：“吵得不得了，不知道那么小的身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音量。肚子饿了，困了或是不知什么原因都会哭个不停，弄得叶蓁每天都很辛苦，家里两个保姆都忙不过来，如果是个女孩就好了。”
　　夏采薇哈哈大笑：“秦逸，我还没见过你这样，你总是一副天塌下来都没关系的样子。以前我那么顽劣都没见你怎么头痛，看来自己的亲骨肉就是不一样。”她故意酸溜溜地道。
　　秦逸笑：“又调皮。你虽然有时候不听话但是还可以和你交流，而且我也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这个小子不一样，根本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一不高兴就哭。”
　　“秦逸，看来你还不大会做父亲，叶蓁一定知道他要什么。你还要好好摸索和学习。”

　　秦逸那天回到公司装作不经意地对方琢之说：“她回来了，住在我家。”
　　方琢之没搭腔，甚至头都没抬，认认真真地看着手中的文件。
　　秦逸见他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可是紧紧捏着手中的笔以至于手指关节发白，心中好笑，继续道：“对了，琢之，我儿子出生这么久你都没去看过一次，太不像话了。这两天过来见见吧，别忘了多封些见面礼。也叫上莫遐吧，叶蓁还没见过她呢。”

　　莫遐得到方琢之通知说要带她去看秦逸的儿子时很是惊喜，认识这么久，虽然他带她去过几次应酬，但从来没有与他出席过私人性质的会面。放下电话，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莫不是他想让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第一眼见到方琢之，莫遐就喜欢上他了。不，不是他的家世。撇开他的家庭不谈，他本人也是个异常出色的男人。他的言谈举止，举重若轻，还有他身上自然流露的霸气都让她深深折服。他偶尔投向她的目光让她心如撞鹿，她为他倾倒。莫遐并不是毫无经验的女孩，她有过不少交往对象，也是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可没有一个人能让她这样双腿发软。他约会她时她既兴奋又担心，她知道他交往过不少人，每个人的交往时间都很短，她不希望这样。
　　她精心地打扮自己，向他展示自己的美丽，大方，得体，偶尔的俏皮。她成功了，他允许她留在身边，并且这一交往就是几个月。他们有过亲密接触，莫遐不明白为什么有时候两人独处时他眉宇间会有挥之不去的忧郁和难以察觉的痛苦，方琢之的这种神情激起了她的母性，让她更加爱他。他经历过感情，她想，可是现在在他身边的是我，不是吗。

　　莫遐跟着方琢之走进秦逸家，听见一串清脆的笑声，她没有发觉方琢之脸上露出了痛苦和沉醉的表情。莫遐看见客厅深处两个人坐着，一个年轻女孩手里抱着孩子，背对着他们，另一个少妇在一旁和她说笑。她想，那个少妇应该就是叶蓁了，果然很美。另一个是谁，也许是她妹妹吧。
　　叶蓁看见他们，迎出来。莫遐与她寒暄着，方琢之心不在焉地说：“今天莫遐说要来看看你儿子，我就陪她来了。”她心中略有些诧异，不过仍得体地说：“是啊，本来早就该来了，只是不是琢之忙就是我忙。不然早就可以见到你这个有名的美人。”

　　叶蓁但笑不语。莫遐看向方琢之，发觉他虽然对着叶蓁说话，眼睛却瞟到客厅里。叶蓁引着他们走进去。里面那位女孩站起来，将手里的孩子交给保姆，转过身。莫遐抑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叹声，只觉得她的容颜让人不敢直视，已经不是可以用“美”这个字眼来描述。那女孩朝她微微一笑，将目光转向方琢之：“方琢之，你好。”
　　“你好，小薇。”方琢之平静地说。不知为何，莫遐觉得他平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方琢之没有为她们介绍，叫小薇的女孩不以为意地笑笑，看向她：“我是夏采薇，秦逸的朋友。”
　　莫遐赶紧自我介绍，脸上不由自主带上了那种得体的笑容：“莫遐。”
　　夏采薇朝她灿烂地一笑，笑容中仿佛带着些赞同。夏采薇转身对叶蓁道：“你们慢慢聊，我先上楼了。”
　　叶蓁叫住她：“采薇，大家一起聊聊，又不是外人。”
　　夏采薇了然地笑笑，没有坚持。

　　方琢之本不想来见夏采薇，他怕无法控制自己的思念，怕见到她失态。可是她和他在一个城市，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的念头仿佛伊甸园中的毒蛇一般诱惑着他，他无法抵挡这样的诱惑。他想，再见她一面吧，已经这么久过去了，我不会再像从前那么没出息。没想到他太高估了自己。
　　他沉默地坐下，心中跌宕起伏，她说“方琢之，你好”，她说她是秦逸的朋友，她根本不承认我，她否定了我们的所有，她怎么可以这么绝情。
　　莫遐与夏采薇，叶蓁交谈着，她发现夏采薇懂得很多，无论是文学，艺术还是音乐，她英语很流利，也会说意大利语。她对这个女孩充满了好奇，笑着问道：“你学什么的？怎么好像什么都懂。”
　　夏采薇哈哈一笑：“只是懂皮毛而已，我学建筑的。”

　　莫遐发觉方琢之虽然不参与她们的谈话，脸也不看向她们这边，但是眼睛总是时不时地瞟向夏采薇。她心中有点戒备，他该不会看上了这位美丽的女子吧，这个女孩的确美得惊人。
　　她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夏采薇，突然一个东西让她眼前一亮：“啊，你戴的是结婚戒指吗？”她没有注意到方琢之身体猛地绷紧。
　　“是啊。”夏采薇笑道。
　　莫遐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她不知道为什么，于是说了句恭维话想缓和一下：“没看出来，你还这么年轻。你先生一定也很了不起吧，能娶到你这么个美人。”
　　夏采薇双手交叉握在一起，微微低着头笑道：“他的确很好，不过我即使不美他也照样喜欢我。”

　　方琢之脸色很平静，眼睛垂着，别人看不见他的想法。可是他的右手放在体侧，紧紧地握着又放开，额角的青筋都暴露出他的不平静。
　　莫遐觉得身旁的方琢之有点奇怪，她微侧头看见他的表情，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这样不平静，仿佛无法控制自己。她心里一凉，他喜欢她，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欢，她一定是他的过去了。莫遐同时好奇心顿起，她居然和别人结婚了，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她舍弃方琢之。不过好在他们没有在一起，不然我怎么有这个机会，她含情地看向方琢之。

　　晚上方琢之送莫遐回去的时候一直很沉默，莫遐故作高兴的与他说话：“秦逸的儿子真可爱，粉嘟嘟的一团，让人爱不释手。真想自己也有一个。”她偷偷地瞟瞟方琢之，见他没什么表情，轻轻靠过去，挽着他的手道：“琢之，你喜不喜欢小孩？”方琢之把手抽出，冷冷地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你今天话太多了。”转身就走。莫遐很委屈，奔回房间扑在床上哭泣。
　　随后几天，她没有联系方琢之，想等着他来求和，可是他根本不理会她。最后她无法只得找了个借口去找他，方琢之仍像以前一样对她，仿佛那天的事根本没发生过。莫遐安慰自己，他就是这样的脾气，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对女孩子低声下气呢，没办法，只好我多担待他了，谁让我喜欢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