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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荒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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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景北齐拥在怀里,后背贴着他的胸膛,双手覆在他交叠在自己小腹处的大手上安然瞌上眼,恍惚之间许泠雨产生了回到过去的错觉——
她还是那个被他时刻紧盯的被他唤作“渺渺”的许泠雨,每天不论在外面做了什么晚上都必须回到他的家,必须在他的注视下闭眼乖乖睡觉。有时候她实在不听话,他便亲自上阵,从她身后用手臂将她牢牢困在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上,不说一句话,也不做任何其他举动,就抱着她,一睡到天亮。
如果时光能真的停在那一刻该多好,没有过去的羁绊,也没有未来的烦恼,就停留在那一刻,她能够放下一切尽情享受着来自他的暖意。
错觉只是错觉,总会被现实打破,现在就是现在,不可能回到过去。
她必须承认现实。
虽然今天发生了许多事,她哭了好几次,明明已经有了睡意,也不再乱想,可尝试了好一阵她也没能让自己睡着,于是只能重新睁开眼愣愣地注视着黑暗,也不管景北齐有没有睡着,轻声开口:“景北齐,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缪渺那个时候没有死,你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么?如果她向家人坦白了你的身份,你会和她在一起么?或者是,没有缪渺只有我,我遇见了你也爱上了你,你会跟我在一起么?”没有缪渺,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生交集吧,就只是两条毫不相关的平行线,可能她知道他的大名,他却完全不知道她,他们各自过着自己的人生。
“许泠雨,”景北齐夹带着愠怒的低沉声线下一刻便在她头顶响起,难得的,他叫了一次她的全名,“难道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可说的,非要每一句都带上缪渺么?”
是的,没有,一直都没有,从来都没有。他们之间只有缪渺,除了缪渺她不知道还能跟他说些什么。
“你为什么不说说你自己,说说你离开我之后去了哪些地方,遇见了哪些事物,你有多想我……”
他举例的那些事她完全不想跟他聊,也没想过要跟他聊,因为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的生活该跟他分享,不管他想不想知道。
她没办法接受那样的自己,把缪渺晾在一边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只顾着满足自己冲动的许泠雨。
她再次闭眼,不再说话,景北齐也没有再说下去,寂静很快充满了整间卧室,和黑暗完美地融合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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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难得的温暖,许泠雨还是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她很早就醒了,而她醒来时景北齐还呼吸均匀地睡着,脸埋在她颈项间,每一次呼吸都从她耳垂边扫过,让她有点痒。
为了不把他弄醒,她格外小心地从他怀中离开赤脚下了床,穿上外套,走到窗边发现天居然下起雨来,绵绵细雨,犹如女子的簌簌的眼泪。
于是她缓缓走下楼,打开大门双手抱臂站在屋檐下,感受着一阵阵夹带着雨滴的冷风吹到自己脸上,身体因为受冷而不住打颤。
她必须让自己再清醒点,过了一晚上,她怕自己昨天的冷静会消失殆尽然后前功尽弃,她才不要像缪渺那样卑微地活着委屈自己,她才不要那么傻,她是许泠雨,不是缪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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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景北齐也醒了,他一睁眼发现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心立刻就了,掀开被子根本顾不得穿上拖鞋就跑出卧室四处寻找许泠雨的身影,找遍了二楼都没见人他又赶紧下了楼。
下楼后第一眼就看到家门大敞顾不得多做判断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许泠雨肯定逃走了!
飞奔跑到大门口,发现许泠雨单薄地背影就站在屋檐下他才总算缓过一口气,脚步也随即慢下来。
走到许泠雨身后时感受到阵阵冷风,他眼底倏的一暗,二话不说就将许泠雨拦腰抱起扛到肩上转身往回走,把她带回了卧室。
把人放到床边让她坐好后他走进浴室拿了条毛巾出来,蹲在她面前,细致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水迹。
擦干了她脸上的水把毛巾放到一边伸手正要去理她的头发,他忽然发现她黯淡的瞳仁里亮起了有些刺眼的光芒,只听得她开口,音调平缓无起伏却像是最锋利的刀刃,毫不留情一刀刀割割在他身上:“景北齐,你一定要找一个女人结婚知道么,不管有没有感情基础,至少一个人可以陪你,你不用再总是一个面对一些事情。我知道我可能管太多没资格对你指手划脚,但我还是得说,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你放心,我也会找个人嫁了,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这才是对缪渺最大的尊重。”
景北齐手滞在半空,许久都没有动。
最后,景北齐手无力垂下,声音冷到彻骨:“泠雨,你不要再跟我说这些,我不想听。”
许泠雨笑了,像是在对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笑,笑得非常有礼貌:“好,那我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从这一刻开始,直到到达缪渺的墓之前,两个人都没有一句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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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园在山上,而缪渺的墓又在快要到墓园顶端的地方,由于天下雨路有些湿滑,为了护住给缪渺带的花束不被打湿许泠雨带着景北齐达到缪渺墓碑前时出了一身汗,呼吸也有些重。
许泠雨还专门多带了把伞,为的是花束留在缪渺墓前后也不被打湿,那是缪渺最爱的花,不能被雨水剥夺了光彩。
景北齐站在许泠雨身后,把伞沿压得很低挡住自己的视线,他不敢去看镶嵌在墓碑上的照片,照片里缪渺露出的是她最具有标志性的笑容,但对他来说那笑容却分外的刺眼,是对他极大的讽刺。
许泠雨完全不知道景北齐的闪躲,献完花退到他身边,微微颔首想了想说:“我想你一定有话跟缪渺说,我先下山去等你,不打扰你和她说话,可以吧?”
景北齐没有任何表示她就当他是默认了,对着墓碑上笑着的缪渺在心里说了句“缪渺再见,我有空再来看你”就转身离开。
下山的路许泠雨走得很慢,其实她也有很多话要对缪渺说,因为她也很久没有来看缪渺了,可是景北齐欠缪渺更多话,这么多年,要查到缪渺安葬在哪里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困难,可他却一次都没有来过。
如果不是她,他大概永远都意识不到自己的错吧。
走到山脚的入口处许泠雨特意看了眼时间,不多不少刚好半个小时,回到停车场坐进车里又等了小半个小时她终于看到了景北齐的身影渐渐朝车所在的地方走来,看清他的模样后,她赶快打开车门下车撑开伞朝他小跑过去。
景北齐没有打伞,浑身已经湿透,步伐急促,走到许泠雨面前后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伞扔到一边,捧住她的脸颊低头就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许泠雨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任凭景北齐的舌头长驱直入在她口腔中肆意乱窜,氧气很快被他夺去大脑开始有些缺氧。
景北齐并不打算深吻,他只是想向许泠雨证明他对她并不是做不到没有企图,她说得没有错,就是因为他把她当成了缪渺的代替品当成了圣物,想要从她身上获得救赎才从来不动她,因为从来没想过动她,但那并不代表他不能动她,如果把她看作是一个独立的存在,他对她什么都能做。
与其找别的、毫不相关的女人,他为什么不找她?
——景北齐也被自己脑中突然冒出的念头给吓到了,这才将唇移开。
许泠雨回过神来后挣脱景北齐的桎梏,用手背使劲擦了擦嘴对景北齐怒目而视,完全搞不明白他在缪渺墓前到底想了些什么,怎么越想越回去了!
许泠雨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吻,这个吻简直就是对她莫大的侮辱,她必须把景北齐给打醒,不能让他在错误的逻辑当中再继续走下去。
于是她高抬起右手,在转瞬即逝的犹豫之后一巴掌打在景北齐左脸上,冲他大吼:“不可能,景北齐我告诉你我跟你永远不可能,我现在完全不能理解你的思维了,你刚才到底想了些什么,你心里没有负担了但我还有,并且我没有打算改变,你不用用这种方式向我证明你能对我做到什么地步,你觉得这是解脱?不,不是,完全不是!我不会再靠近你了,我只会离你更远,远到你永远都没办法再到我身边!”
景北齐只觉得眼前的女人突然变得非常陌生,他不解,难道这不是她想要的么?
他能做到了,为什么她的反应还更大?
这当然不是许泠雨想要的,从来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