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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暗斗(四) ...

  •   殷念远只是静静的看了眼烟萝,目光悄然无息的落在地上那堆发黄的书册上。伸出手,状似随意的翻看了起来。
      “二小姐当真很想知道?”他问道。
      烟萝的目光太过执着,故而殷念远即便不用大脑去想也知道她此时的疑心有多重了。
      “对。”烟萝坚定的回答。
      殷念远微微点头,淡淡一笑,目光依旧停留在他手中翻阅的书册上,回道:“那好。本官首先要说的便是,本官对此地一点也不了解。其次,本官所要说的便是,曾也有人闯入了此地,是他告知了本官在这楼阁中还隐藏有一扇密室。至于如何出入这密室,他可是只字未提,更遑论里边还隐有何异样的暗器或毒物。”
      他蓦然别过头看向烟萝,别有深意的扬唇笑起。只是这番笑意并未到达他双眸中。眸光幽深,更比寒潭,倒显的有几分阴寒了起来。
      那人分明就是有心整他,见不得他顺心如意。
      “本座当年都能于无任何消息管道之下进出其中,没道理殷首辅你就不行。”这分明是挑衅。
      殷念远已非当年的血性男儿,这般的挑衅他又岂能上当。但有些事却是明知山有虎,而你却又不得不偏上虎山行。一如现在的殷念远。当那人说出里边有着殷念远急需之物时,他已由不得那人再多的挑衅了。
      “谨慎”,这是那人唯一给殷念远的二字箴言。然而殷念远何尝又不是万事谨慎来着呢。也难得那人顺带稍稍解释了下:谨慎所有一切出现在阁中的物体。这是这句解释说了等于没说。
      谨慎所有一切出现在阁中的物体?殷念远不禁一怔,不由的微微苦涩的笑了起来。自己对于出现在这楼阁中的物体当真是慎之又慎,但唯独……
      他看了看烟萝,只得默无声息的为自己叹着气。是自己疏忽了,没想到她竟然也算是出现于这楼阁中的一样物体。同心蛊,殷念远无语问苍天,如今看来,邬二小姐或许将会是自己立于这世上的永远乃至是唯一的弱点了。
      烟萝听出了殷念远的言外之意,有些震惊的看着他那别有深意的笑,淡眉习惯性的又缓缓笼起。但也只是眨眼的功夫,她便已舒展开了眉头,扬唇带笑了起来。笑意浅浅如丝雨,柔柔的,凉凉的,更比那寒风中摇曳的野百合。
      “是他,对吧。他已经来中原了,是吗?”声音轻缓,一如她脸上的笑容,清清冷冷,有些通透,听不出她此时的心绪。
      殷念远颔首,调头再次迅速的翻阅起那堆书册起来。他本就不想隐瞒什么,或许说,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对烟萝特别解释什么。因为如她那般灵气之人,又怎会猜不到?
      烟萝也不再多语,蹲在一旁,抱着膝静静的看着墙上那幅挂像。该说是意外吗?不,一点也不。因为小可曾说过他会到来的,只是自己不曾料到他会这么快而已。这个家族隐藏的秘密太多,也太过阴暗。自己曾也就怀疑过如他那般桀骜之人又怎会甘当母亲的面首。记得童四娘对“念情”一毒的解释:修炼术士者,每精进一层,便也要忍受其一半能量的反噬之苦,为了抵消这种反噬痛苦,要么汲取孕妇及其腹中胎儿的精魂元气,要么是与被下‘念情’血毒的女子鱼水相融。或许这便是他会甘愿委身的原因。然而于如今看来,事情又岂会只是如此简单,这当中恐怕还与这个家族,切切的说,应是与老夫人有莫大的关系吧。那他的到来是否也就意味着邬氏家族的即将败落?
      烟萝目光缓缓转落于殷念远身上,却只见的他剑眉越来越紧。是他发现什么了吗?
      但见得殷念远目光顿然犀利,唇瓣间的笑意越发的浓烈了起来,仿佛发现了何重要的猎物般。看得烟萝毛骨悚然,心中好一阵发寒。还好,她不禁有些替自己庆幸了起来,无论如何自己也不可能成为他手中的猎物。
      殷念远收好册子,环顾了眼壁室一周,正打算再次打开那个暗格时,却听得远处传来一阵轻微而又紧凑的步履声响。
      他不由的一挑眉,心中暗叫了声糟糕,看了眼烟萝,急步向一角阴暗处走去。烟萝见的那眼神,心中一紧,却也急急的跟了上去。
      “有人向这过来了?”烟萝问道,阴暗中,她只能感觉到殷念远浑身散发出来的警惕气息。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张力,宛若一张巨网,将他人紧紧的裹住,跟同着他一起警惕万分了起来。
      殷念远未应,他只是在这暗处摸索着什么东西般。
      突然他一掌向壁角出重重的拍下去,石壁上方訇然应声而开,隐隐可见外边宛若一抹浓墨的夜空。然而这洞孔似乎离地极其远,约摸有三四丈来高。殷念远暗自掂量了下,一把环上烟萝过于纤细的腰身,纵身跃起,脚尖点壁,一下飞出三丈多高,再一点壁借力,终于跃出了那阴森的洞口。而那洞口也于殷念远跃出的那一刹那间便给紧紧的合拢了上来。好险,若是再差它本分,两人就要这么给紧紧夹于洞口间了。而且那洞孔极紧,烟萝都能感觉到衣袖与洞口摩擦的霍霍声响了。
      有那么瞬间,她便以为殷念远就要这么将自己给扔下了,因为在他第二次借力时,那只环着她腰身的手臂曾松动了下。不过还好,自己还是平安的出来了。那颗紧绷的心这下方缓缓松开,再一低头,却见自己紧紧抓着殷念远环于自己腰间的手臂,便是那只无法自如伸展的左手也是这般僵硬的紧扣不放。呵,原来自己下意识里根本就不曾信任过他。但是万一真的出不来的话,她想,或许他殷念远真的会如她想的那般做的。没有理由,因为若是换作是她,她一定就会这么做的。这个家族的教旨便就是这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首辅大人。”蓦然一个恭谨万分的声音于烟萝耳畔响起。烟萝不由的身形僵硬,急将双手松开,心中直呼大意,眸光警惕万分的扫过身后那个恭谨的黑衣人,紧紧的盯向身边的殷念远。果真是不能信任此人的。
      殷念远未语,目光中带着几分令人心惊的笑意看向来人:“许久不见了,青蓝护法。”
      烟萝听的殷念远清冷笑意,猛的打了个寒意,随着殷念远的视线看向来人,手指缓缓紧握而起。
      “邬老夫人已率一群护院向思慕园而来了。”黑衣人仍旧一是一的禀报道。
      “你在此等候本官几时了?”殷念远淡笑着问道,话语似暖似冷,似怒似喜,带着几分悠闲与自在,有些漫不经心,似乎对于黑衣人所说之事一点也不担忧。
      黑衣人不语,有些惊讶于殷念远此时的表现。似乎不该如此才是。
      “大约一柱半香时。”黑衣人不卑不亢的回着,却依旧恭谨如昔。
      殷念远似乎甚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看身旁的烟萝,缓缓道:“孤云他难道就不担忧本官会陷于里边儿而永远也出不来么?”
      黑衣人怔住,而后道:“首辅大人也算是老江湖了,绝然不会有事的。既然孤云祭司当年能从里边逃脱,没理由首辅大人不行。更何况……”他看了看烟萝,接着道,“祭司大人早已算好了里边一切,祭司大人是绝对不会让首辅大人或是二小姐受到任何伤害。”
      “算好了?不受到任何伤害?”殷念远眼光蓦然有些阴森,然而看起来却是温润如玉,淡然,夜间是看不到的。
      他轻轻拍了拍手中那堆书册,笑若春风:“看来那孤云祭司当真是可通天月了,料事如神啊。既然如此,那烦青蓝护法替本官好生谢谢你家祭司大人。他可是送了本官好一大礼物,倒是令本官受宠若惊了。”
      那笑,便是如青蓝这般拼杀江湖多年之人,也是不由的感到毛骨悚然了起来。他不禁怀疑,祭司大人究竟送了何东西于殷念远,值得他笑的这般恐怖。
      “二小姐。”殷念远回视向烟萝,清浅一笑,“后边一切,就看你的了。”话语轻柔,犹如盛满着说不出柔情蜜意。
      “别忘了同心蛊。”生死相联。他突如其来的猛低下头,附着烟萝耳畔低低的说道,宛若无语。他用的是心语,便是身旁之人功力再高,断然也是什么也听不出来的。他只会意会其他之事,比如情人之间的亲密之举。
      扬着笑,看了眼青蓝,身形一缓,踏着夜色,顷刻之间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二小姐。”青蓝看向烟萝。只见的她清冷的站立着那儿一动不动,冷风浮动,将她浑身清冷淡漠的气息完完全全的吹散了开来。如一阵轻烟,似乎转眼便逝。这般的气质与殷念远温润疏冷却又不失强悍的气息形成鲜明对比。曾一度,自己便险些忽略了这个女子。
      原来她就是让孤云祭司牵肠挂肚的女子,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即便听多了沙穆琦对的她评述,也无法完全将这般如烟似雾般的女子同那个一手足可撑起半个邬氏家业的女子相融合。能够迅速执掌邬氏家业之人,若无几分野心与霸气,又如何能做到暗箱操作,将一个家业撑起后又迅速于一夜将将它搅得个昏天暗地。然而眼前之人,却是柔若柳絮,娇似春花,便是于这般浓重的夜色之中,自己依然可以感觉到自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冷气质。当真是应了中原人那句话“人不可貌像,海水不可斗量”了。
      难怪孤云曾道:“中原有两人,若除去其身份与地位,他们便成了众人皆会忽视,却又万不可忽视之人。一为殷念远,或许该说他是中原‘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最佳典范。为人谦和,笑若春风,聚一身贵气书生气为一体,一点也不冲突,看似极为无害。但于他那般于少年时便称霸武林,继而又威震庙堂之人,绝不可能是个简单角色。他要么不争,若真与他人争起,只恐这世上将无人会是他对手。论武力,或许今日的我略顺他一筹,但若论谋略,这世上谁又能同他那般一局对三盘,还游刃有余?更何况是在处于劣势的状态下,却还能泰然处之,扭转乾坤?你当当初他真的是于武功造诣方面赢得那玉面游侠的称号吗?无论是当初他一人血洗护雷山庄,还是后来独闯南滇,威慑我教,若当凭他那身武艺,又怎能做到。至于另一人……那便是邬府二小姐了。看似如烟似雾,但其爆发的潜力却是你我远不可能想象的。她好似那高空翱翔的大鸟,要么不鸣,要鸣则是一鸣惊人。但是……她终究还是太过柔弱,疑心过重,若无个能与她生命相联相托之人的守护,她不是心力交瘁而香消玉殒,便也只能终身孤寂了。”
      也许那一刻,孤云希望那人便是他吧。只是,诸多事情,并非能如人之所愿。对于望月教,他有太多的责任与道义,对于烟萝,他有太多的歉意与无奈,或许中间还夹杂着几分忧虑吧。烟萝对穆清的执着,又怎会有他人进入的余地。
      烟萝看不清眼前之人,只凭着声音,便准确无误的对着来人若有所思的淡语道:“你是孤云的手下?”
      那句“孤云”,似乎有如千般之重,与喉唇间滚动了半天方重重的吐了出来。毕竟她当初一直视他孤云为穆清,将自己的情感慢慢的放入到了他身上。虽然并未全部投入,但那已是自己所能付出的全部了。
      “是的,二小姐。”青蓝回道。
      “很好。替我也向你家祭祀大人道声谢意。他有心了,那么重的礼,我受之有愧。”烟萝冷冷的说道。同心蛊虽非是他所放,但若他真能预测到此事的发生,那他便可以阻止的,不是吗?可是,他没有。
      青蓝再次怔住。祭司大人到底是给他们送何礼了,让这两人都是如此异样的反应?
      “你到此还有其他之事吗?”烟萝再次开口问道。
      青蓝未答,却是仔细打量起眼前之人。
      “既然还有他事……”烟萝顿了顿,将手中玉簪重重的丢于远处的草地之间,而后道,“那你先将我一掌打昏吧,而后去做你所要做的事。我会忘了今日见到过你。”
      青蓝更加惊讶,哪有如此疯狂之人,叫他人打昏自己。
      远处似乎已有火光闪动,看来他们已向自己这处走来了。烟萝不禁收起眉头,眉如雾纱,轻盈缥缈。
      “动作快些!”音色清冷而强硬。这大抵便是她之所以能掌控这个家族的魄力之一吧。
      青蓝也看到了那末灯火,似乎知道了烟萝为何要这般做的原因了。扬起手便要一掌劈下,却谁知烟萝突然举手阻止了他,停顿了好一会儿便惊叫了起来。
      这一声,使的远处那抹灯火越发快速的向此奔了过来。
      “你能逃脱的,不是吗?”扬起脸迎向青蓝那只手,“快下手吧,在他们发现你之前。”
      她只觉的脖间闪过一阵撕裂的酸痛,眼前一黑,就这么摊到在地。在昏过去之前,烟萝心中嘀咕了句:“就算是为报复,也用不着下手这么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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