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花谢》风栖萋

59、医者的局限

　　“怎么了？你看起来很惊讶。你不开心你的姑姑进宫陪你吗？”
　　“啊？有吗？我看起来会很惊讶吗？”实际上我全身的细胞都僵住了，“怎么会呢，姑姑好不容易才能见我一次，我当然开心了！开心得不得了！哈哈……哈哈……”
　　开心个大头鬼！我这是倒了几辈子霉了，莫名其妙的就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时代，莫名其妙的成为了什么心狠手辣的温妃，又莫名其妙的跟肖怀逸对上眼。这些倒也就罢了，为什么如今又冒出老爸、姑姑一大堆，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唉……自从肖怀逸找个奇怪的理由到凤藻宫，又带来一个坏消息以后，我一直都在想办法如何应对。想来想去装失忆这种高科技还是得找行家，于是我打算找个太医问问，人选非洛廷莫属。他可是我认的大哥，靠谱多了。
　　我去太医院的时候，他正在整理药材，嗅一嗅看一看就大致分好类了。
　　“洛大哥！”
　　“……温妃娘娘。微臣参见温妃娘娘！”
　　我原本是想吓唬他一下的，哪知确实是把他吓到了，我这一声“洛大哥”，他就紧张得跪下了。嘿，我就不明白，太医院的一把老骨头有什么好避讳的？
　　我连忙将他扶起来，低声说：“你也太没劲了，我不就是称你一声大哥，用得着这样诚惶诚恐的吗？”
　　他小心翼翼地四周顾盼，发现无人注意才对我说：“娘娘不明白，人言可畏，微臣虽是卑贱之躯，但生口舌于娘娘不利。”
　　“大家高兴叫什么就叫什么呗，有什么可不利的！”看他一副紧张的模样，我也只好收敛一些，“你若实在是忌讳这些，借一步说话便是了。”
　　他点头默然，然后我让锦字等在大堂里，洛廷带我去了他口中能安全说话的屋子。
　　他一进屋子就先替我斟了一杯茶，而我急着办正事，只接下了并未喝。
　　“虚的什么我也不多说，就直接开门见山了。”我斟酌了一下才说，“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想来问问你，一个失忆的人怎么样才能看上去没有失忆？”
　　“你……是什么意思？”他大概是猜出了一点苗头。
　　“这么跟你说吧。你知道我在北苑的时候被人袭击过吧？”
　　“嗯……”
　　“就是因为那次袭击，我醒过来之后之前的事忘得差不多了，简而言之就是我失忆了。”
　　“你失忆了？”他问我的口气一点也不像吃惊，“所以你今天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恢复记忆吗？”
　　“当然不是了！”我一口就否决了，我只是一个异世的魂魄，宿主的记忆在我身上怎么恢复？“是这样，再过几天我的姑姑就要进宫来看我了，到时候她就会发现我跟从前有所不同。我并不希望她知道我失忆的原因，也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看上去并没有失忆？”
　　听了我的一番话洛廷沉默了一阵。
　　“这件事情你不是已经解决了么？在皇上和众人面前瞒得好好的，又何须来问我？”
　　“那不一样的，姑姑和爹毕竟是最亲近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最清楚不过，用这种装疯卖傻的办法如何瞒得过？”
　　“你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他停了一会儿，“可是你不应当来问我，对于每一个学医的人来说，都有一处局限，而你问我的恰恰是我的局限。”
　　我皱了皱眉：“什么局什么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并不急着回答我，只一步步走到窗前，背对我而负手。“如果我说我连自己都没有治好过你信吗？”
　　我似乎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你说你连自己都没有治好，难道你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他淡然一笑：“若真是不治之症便好了，起码还可以知道病理，可是我的病，治了十一年都没有治好过。”
　　“治了十一年！”我的乖乖，不会真的得了什么疑难杂病吧？我抿了抿唇，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一副郑重的模样，“没事你说吧，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我能承受得住。”
　　“你干嘛一副慷慨赴义的模样？”他忽然好笑的看着我，弯成一个绝美的弧度。“我也没有说过我得了什么怪病，你怎么的就像是为我送终了？”
　　“呸呸呸……什么送不送终的，我可是关心你。你还这么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张口闭口死不死的！”
　　我貌似将他训斥了一顿，可是他并没有错的自觉，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放心吧，我只是十一年中失忆罢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又似乎并没有带任何的感情，仿佛这十一年只是无足轻重罢了。
　　“你怎么会失忆的？哦……我……我并不是要探听你的隐私，你不想说我不会勉强的。”我连连向他摆手解释。
　　“没关系。就算你不问，我也想将这摆在心里十一年的秘密告诉你。”
　　在我的大脑惊愕加短路的时候，洛廷告诉我：“十一年前的某一天，当我忽然惊醒，竟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当时脑中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然后一对年迈的老夫妻进屋查看我的伤势，他们告诉我是在河边发现我的，当时阿公正在采药，突然发现河岸边躺着两个人和一辆马车。阿公说当时跟我躺在一起的中年女人已经断气，而我尚且还有一丝气息，于是他就把我救了回来。”
　　“我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只是阿公将她下葬的时候从她身上找到一块玉佩。”洛廷自腰际取下一枚玉佩，原来他随身携带着。
　　我仔细地看了一会，玉色青翠，做工精致，若隐若现一个“云”字。这块玉佩来历不浅，能够佩戴它的人非富即贵，洛廷的身世绝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