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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密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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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君阁是城里最大的青楼,里头的姑娘环肥燕瘦,风姿万千,但这里并非是寻常一掷千金的销金窟。除了原本的皮肉生意,悦君阁的“妈妈”还肯花人力财物培养姑娘们的志趣情操,由是各个阶层思想的客人都能在这儿得了趣。
悦君阁今日迎来了两位模样气度皆是不凡的公子,一个风流,一个矜贵,样貌一等一的俊俏。姑娘们一个个都眼馋得很,拿出了平日十二分的力气卖弄,就想着能得二位公子的青眼做一夜露水夫妻。
哪知……理想跟现实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抱弹琵琶的兰仙已经唱了一下午的曲,她们姐妹几个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客人,只听曲儿不逗趣儿,还不许靠的太近。
看这位客人的衣着打扮,家中应该不缺银两,既然想听曲儿,何不请人到府里表演?何故来这儿消遣她们姐妹?
兰仙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奈何有钱的是大爷,客人的脑子不好使,但是钱好使。
正这时,门被人径自推开了,来人白衣胜雪,皎皎如珠,君子泽世,莫不过如此。
那原本散漫形骸之人,登时便换上笑模样,一时间什么都顾不得了,眼里心里全是面前这个人:“小临,到我身边来。”
一霎间,某个念想在兰仙心里生根。
她停下了拨弦弄音,为其她几个正搔首弄姿的姐妹感到惋惜和好笑。
兰仙起身蹲礼:“公子,您有贵客到访,妾身等人不便在此,告退。”
她率先离开,经过公孙临时,颔首微笑致意。
其她姐妹一向以兰仙为主,虽心有不甘困惑,仍纷纷行礼告退。
颜铭惯会看他家主子的眼色,自知此地不可再留,于是识趣地退走,顺便把那位大人身边不情不愿的素素姑娘给带走了,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一时间,屋子里就剩下一坐一立遥遥相望的两个人。
公孙临犹豫了一下,还是一步步走到了上官九天的身边。随着他的靠近,上官捏紧的双拳逐渐卸了力,在他触手可及之处深深地搂抱住他的腰。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也不会再靠近我了。”
闷闷的声音从腹部传来,像个孩子一般,有点稚气,有点傻,还有一点可爱。公孙临忍不住笑了一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
公孙临不会说,其实他有那么一刻把素素的话当了真。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在他心里有了一席之地,甚至能够轻易牵扯住他的情绪。
上官仰头看他,见他正在走神,挑了挑眉,唇角微勾,盯着他一路往上凑,直到两人的鼻尖都快要碰到一起了才堪堪止住。
回过神的公孙临被吓了一跳,瞪圆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愕,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一只有力的大手却稳稳地扣在他的脑后。
上官用鼻尖蹭了蹭他,眼里充斥着惑人的意味:“往哪儿逃?”
他粉唇微启,刚想说自己并没有想逃,忽然被上官偷袭了一下:“我的。”
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上官再次吻住。然而上官这次并不打算浅尝辄止,他轻柔地含吻住公孙临的唇瓣,如品尝仙酿般碾磨吮取。
公孙临最禁不得这样撩拨,面颊微醺,耳垂也透着粉红。
上官有些痴迷,暂时放过了他的唇,转而将他那小巧粉嫩的耳垂叼在嘴里,着迷一般的反复含弄厮磨。
敏感的耳垂被人那样在嘴里肆意玩弄,公孙临的身子都有些发虚,不可抑制的溢出一句难耐的气哼。难以想象自己竟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他为此感到羞恼,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羞耻感,不禁死死地抵住牙关,不肯再让一丝声音泄露。
见状,上官的大掌轻轻地抚上他的脖颈,迫使他的脖子向后拉出一道优美的曲线:“叫出来,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公孙临倔强地望着他,往日清冷疏离的眸子染上了情动的朦胧,胸口因情绪波动而断续起伏,呼出来的气息滚烫又灼人。
上官霎时尝到了肿胀欲裂的苦果,喉结滑动了一下,发了疯般闯进那被他吮吻得艳红欲滴的唇,灵巧的舌撩拨着撬开了贝齿,勾着那柔软翩飞共舞。
公孙临使不上劲,只能任取任夺,脑子里都是他的气息。
情难自抑之时,淫靡的津液从公孙临的嘴角溢出。上官凑将过去,将那甜美的蜜汁尽数卷舌入腹,公孙临浓烈而又灼热的喘息让他越发靡靡不知今夕。
“哈……不……”公孙临推拒着,力道却软绵绵的没什么威胁。
“演戏……就要演全套的。”上官拉下他的手,感受到他的焦躁和情难自控,忍不住埋在他的脖颈处吮吻。
一门之隔,尽管素素已经尽量贴着栏杆了,但是习武之人灵敏的耳力还是折磨得她快要发疯。她气急败坏就要踹门,颜铭被吓得肝胆欲裂,顾不得屁股,急忙一把拉住她:“姑奶奶,我求求你了,千万不要冲动啊!”
“又不是你家公子被人占便宜,你当然不急!”
“……”颜铭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只能睁眼说瞎话,“我家主子那是两情相悦,不是占便宜。”
他觉得自己不光屁股疼,良心也挺疼的。
素素瞪着他拉住自己的手,咬牙道:“早上的教训还没给够是吧?放手!”
颜铭抖了抖,下意识地捂了一下屁股,颤颤巍巍的不敢放。
素素甩了两下没甩开,认命地背过身回到栏杆处。颜铭被她牵了两步才回过神来,连忙松开了她的袖子。
素素用手捂住了耳朵,耳不听为静。
红虞在三楼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叹道:“唉,现今是什么世道?俏郎君不爱美娇娘,也爱俏郎君去了。往后咱姑娘们的生意还有的做吗?”
兰仙轻笑:“怎会没有?你说的不过个例罢了。”
“这哪是个例呀,你瞧瞧,你瞧瞧,主子们是一对儿,下人们也是一对儿。”
兰仙弄清楚她的意思后,便有些哭笑不得:“红虞,咱们姐妹在一块儿调教也有几年了,客人不说一千也有八百,怎么你还识不清是男是女呢?”
红虞摇罗扇的手一顿,再细细打量了一番那面红耳赤捂着耳朵的“小郎君”,恍然道:“我还以为她是个跟自个儿相公耍脾气的公子,没想到却是个未经人事的丫头,竟是我看走眼了。”
兰仙掩唇一笑,没辙地摇了摇头。
红虞正打着扇子,忽然,她妩媚的狐狸眼微眯:“这一个我识得了,啧啧,我还从没见过这样容色倾城的女子。”
我还是第一次来青楼,从前只在电视里见过,说到这个,电视已经是距离我很遥远的东西了。院里的第一台电视是黑白的,声音小不说,有时候信号不好屏幕就是一片白茫茫的雪花。后来徐妈妈省吃俭用,攒了几个月的钱才捧回来我们家第一台彩电。
想着我忍不住怀念地笑了一下,原本走在前边的沈子邑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沈公子?”
他犹犹豫豫的退了两步,凑近我低声说:“实不相瞒,我是第一次来青楼。”
随即他期待的看着我。
“……”我这个样子像是经常逛青楼吗?
叹了口气,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周围。不同于我在电视里看见的青楼,悦君阁整体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座富有志趣的雅舍。偌大的悦君阁,门前并没有花枝招展的姑娘搔首弄姿,大堂里也不见淫靡景象,却有姑娘或是弄琴,或是与客人对弈,或是同客人饮酒,若不是她们的穿着清凉,我都要以为这儿是茶诗会了。
一个四十往上的美妇人冒了出来:“两位……公子瞧着眼生,是第一次来咱们悦君阁吧?不是妈妈我夸大,凡是到我们悦君阁的客人都能在此得趣儿,就是不知二位需要什么?”
我扯了扯不自在的沈子邑,他只得硬着头皮回答:“我们不需要什么,只是来寻两位仪表不凡的年轻公子,劳烦您带我们去见一下。”
“两位仪表不凡的年轻公子?”她想了一下,恍然道,“哦,我省得您说的是哪二位公子了,我让凤芝带你们去吧。”
言罢,她身后穿黄色罗裙的姑娘上前行了一礼:“两位请随我来。”
凤芝带我们上了二楼,素素和颜铭正守在门前。
“沈公子,傅姑娘,你们来了。”素素将嗓门提高了一些,表情也有些许不自然。
“你们公子都在吧?”
素素顿了一下,点头:“在,在的。”
我疑惑了一下,也没太在意。
“啊!”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不由得瞪向那个罪魁祸首:“颜铭,你突然大叫干什么?”
颜铭:“对不起,傅姑娘,属下……属下早上摔了一跤,屁……屁股疼。”
沈子邑:“那等回去了我给颜兄弟两瓶药膏,擦一擦应该就不妨事了。”
“呃……嗯,谢谢沈公子。”颜铭僵笑了一下,默默地想,主子,属下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上官公子,公孙公子,我们进来了。”
我刚推开门,一股浓郁的熏香就扑面而来,那浓烈刺激的香味熏得我都有些缺氧了。而沈子邑对味道更是敏感,差点被熏晕过去,赶忙拿袖子捂住鼻子这才好受了些。
我皱着眉在鼻子前扇了扇:“我说上官公子,你这是点了多少香?”
上官九天装模作样地嗅了嗅:“多么?在下觉得还好。”
你的鼻子是摆设吧。
“师弟何故带着斗纱?”沈子邑问。
“咳咳……我……偶感风寒,怕传染给你们。”他的声音闷闷的,也有些虚弱,若是得了风寒,也怪不得不受影响了。但是出来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注意到了窗户大开:“怎么不把窗关上?”
上官看了眼窗户,古怪地挑了挑眉:“屋里有些热,开窗透透气。”
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今天怪里怪气的?
懒得与他扯皮,我们围在桌前,这才商量起今天这一出戏的意义。
公孙临歉意道:“时间紧迫,突然让师兄和傅姑娘陪我们演这出戏也是逼不得已。”
我和沈子邑都表示理解。我想起了当时在房间里只剩我们三人,公孙临递给我们一张纸条,让我们配合他演一出戏,之后再掩人耳目到悦君阁来。
如今细想,在中午的饭桌上这场戏就开幕了。
“两年前离西国皇帝突然病重,之后便由太子监国,然而我这位父皇虽纵情声色,却惧老怕死,对健身调理看的很重。而且他那时正值壮年,断无可能突然身染重病,卧床不起。”
沈子邑沉声道:“你是说,离西国皇帝病重与太子有关?”
公孙临:“并无不可。世人只知离西皇帝昏聩无德,却鲜有人知这一切都有人在背后筹划。离西皇帝一生宠姬无数,最得他宠幸的就是尚书之女陈贵妃,不仅因为陈贵妃的父亲权势滔天,将一半朝野都握在手中,还因为陈贵妃深谋投其所好之道,经常向他进献美人,甚至满足他那些变态至极的想法。”
“太子是陈贵妃所出,离西皇帝甫一病重,太子和陈贵妃就把持朝纲,这背后的权谋不得不引人遐思。”
沈子邑:“那师弟把我们都引到这里所为何事?”
公孙临:“我怀疑我的人里有叛徒,他可能会对傅姑娘不利。”
“我?”我吃了一惊,“我同离西皇室并无交集,只认得一个你,他们为何会对我不利?”
“傅姑娘可曾想过太子为何会派我来接应你们?”公孙临问。
我思忖道:“我当初确实想过,只觉得可能是因为我们相识才派你来接应,难道,这其中还有其他目的?”
公孙临点点头:“太子这是想一箭双雕,一方面他是想在半路上动手脚,趁机挟持你和世语去威胁禹东和淮南,另一方面是想将这一切都嫁祸给我,以此来除掉我。”
他的话使我惊起了一身冷汗,这招也太狠毒了,假若他得逞了,不仅我们母子要充作人质任人拿捏,公孙临他们几人还可能性命不保。
沈子邑拍案:“他这样做就不怕得罪我药王谷吗?”
上官挑眉:“他都敢打这样的主意了,就证明根本没把药王谷放在眼里,他这是想把我们都灭口呢。啊,不对,傅小姐和小世语得留活口。”
公孙临无奈:“你正经些。”
上官凑近一些:“我还不够正经呢?我马上就要陪你一起赴死了。”
公孙临警告地掐了一下他的大腿,惹得他吃痛的抖了一下,遂趁机抓住了那只作恶的手与之十指紧扣。公孙临没挣开,也不敢有太大动作,便由他去了。上官在心里美得冒泡,面上却分毫不显。
眼见气氛沉闷的很,上官九天作出一派轻松道:“干嘛呀,干嘛呀,不要一个个的都这么如临大敌好不好?他是离西的太子,本殿下还是漠北的太子呢,有本太子在,保证你们一个个的都长命百岁,活蹦乱跳的。”
我幽幽道:“你拿什么作保证?是摔了屁股的颜铭吗?”
莫名躺枪的颜铭打了个喷嚏,得到了素素嫌弃的眼刀。他什么都没做啊。
上官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在下出门匆忙,就带了这俩歪瓜裂枣了,自然不敢保证。所以还得仰仗傅小姐那群小跟班了,在下相信,以安乐侯紧张傅小姐的程度,不管来多少妖魔鬼怪都不在话下。”
我:“……”
不管怎么样,我的心情没那么沉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上官说的对,没有必要把自己弄得草木皆兵。无论是谁想要伤害我的家人和朋友,我都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
“娘亲,你睡了吗?”世语在床上翻来覆去几次后,终于忍不住支棱起他的小脑袋。
我其实是有些困的,但架不住小崽子烙煎饼似的左翻右翻,早被他弄醒了。我故意不吭声,也不给他任何反应。
世语又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见还是没反应,忽然捏住了我的鼻子。这下我装不下去了,无奈道:“小坏蛋,大晚上不睡觉,欺负你娘,娘亲都睡着了。”
世语:“娘亲骗人,你根本就没睡着,因为你睡觉的时候喜欢追着我跑。”
“……”我选择终止这个话题,“你先说说为什么不睡觉?”
“娘亲,我就是想知道,你下午跑哪儿玩去了?为什么不带我?”
我捏了一下他的小脸儿:“你怎么知道娘亲就是去玩了?娘亲是去办很重要的事情的,不是去玩儿。”
他把眉一皱,回忆道:“可是从前你带世语出去玩的时候,就喜欢穿男孩子的衣虎,今天你也穿了男孩子的衣虎呀。”
小崽子还挺会呛人的。
我好笑地点了点他:“娘亲去的地方是男孩子才能去的,所以娘亲才穿男孩子的衣服。”
世语:“男孩子才能去的地方是什么地方?世语也是男孩子,为什么不带世语去?”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小问题呀?还偏偏要挑现在问?”
世语瘪了瘪嘴,表情变得很沮丧:“世语就是想知道,上官叔叔和好看师兄是不是吵架了?为什么他们两个谁都不理谁了?”
小孩子的思维都这么跳跃吗?我们刚才不是在讨论另一个问题吗?
我把世语搂到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娘亲悄悄告诉世语,他们两个没有吵架哦。”
“真的?”
“当然是真的,其实他们两个是在打赌,看谁能憋住不跟对方说话,谁要是先说话就输了,就要给对方一大袋糖果。”
世语似懂非懂,忽然眼睛一亮:“那世语可不可以也跟娘亲打赌?要是娘亲输了就给世语买一大袋糖果?”
我敲了一下他的小脑瓜儿,惹得他哎呀一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小崽子鬼主意还挺多,忘了娘亲跟你说的,不许吃太多糖了?”
他委屈地瘪瘪嘴:“还是师虎好,师虎最疼世语了。”
真就有奶便是娘呗?真不知道这小子是随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