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花谢》风栖萋

172、双生碧

　　目送泗如离开，我回望着青衫老叟含笑的面容，困在心底的迷雾好似散开了一些：“仙君，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天命不可违抗并非是沉珂顽疾一般回天乏术，它只是一个大的体系框架，正因为太过庞大，一些细枝末节便不甚重要。又因为细枝末节改变了一些事情的轨迹，而这些改变实在微不足道，所以‘天命’默认它合理存在了。对不对？”
　　老叟听完竟是哈哈大笑：“想不到小友如此年纪便能对天机窥伺一二，实属难得，难得。”
　　我再次观察这数不胜数的生灵竞相奔赴时运境，轮回转世，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我面向老叟恭敬地行了半礼：“小女子该告辞了。”
　　一瞬间，四周的景象扭曲变形，渐渐化为混沌，我的意识也沉沉睡去。
　　老叟托着胡须面含笑意，正要离开时，竟迎来了两位故友。
　　风华绝代的玉面男子面无表情，右臂却细心携护着一面带狐像的妩媚女子，那女子天生一双含情目，端的是艳丽至极，妖媚无双。只是她一直牢牢拽着男子的臂膀，竟是不肯松手，像是害怕着什么。
　　老叟正要作揖请安，男子的一个眼神便将那到嘴边的称呼憋了回去，硬生生的转了个弯：“……神尊，不知神尊驾临有何吩咐？”
　　男子觑了他一眼，复又小心安抚身旁的女子，这才开口：“本尊来时见到一个人的身影，她的身上有双生碧的气息。”
　　老叟有些错愕，略略思索便也不稀奇了：“嘶……难怪，难怪。”
　　“神尊可是为了……”后面的话在男子的眼神下又被吞了回去，他状似不经意的瞄了那女子一眼，很快便收了回去，“妖……咳！这位姑娘看去与从前不同了。”
　　“老伯你认识我？可我好像未曾见过您。”女子面带疑惑。
　　在男子冰冷的视线里，命格星君竟有一种自己的命途坎坷的幻觉，他捏着胡子，眼睛乱飘了一番：“哦……哦，哦哦，哦这个啊，老朽是命格星君，与姻缘星君私交甚笃，他时常请老朽到府中喝茶。”
　　“你也知道的，姻缘星君每天都要到人间牵线的，老朽有时候跟他一道也会见许多凡人。一来二去，某一次就见过姑娘也说不定，当然觉得眼熟了。”命格星君编完这一段自己都不信的鬼话，长吁了一口气。
　　那女子本是觉得不对的，可是听他扯到姻缘二字，便有些心不在焉，不自觉的攥紧男子的衣袖。她心中有个隐秘的念头，却不敢当面细问，自然也注意不到自己的举动。
　　玉面男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垂下目光，沉声道：“本尊此前也曾见过那名女子，她并非这方天地之人，却为何会与你有交集？”
　　命格星君沉默了一阵：“……老朽从前并不知晓那位姑娘竟与双生碧有关，还道她机缘深厚，天资聪颖……若是双生碧，便也不稀奇了。实不相瞒，老朽与那位姑娘有交集也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是神尊请恕老朽不能告知那人是谁。”
　　“你真当本尊不知？”
　　男子的一句话差点将命格星君憋死。他苦大仇深状：“神尊手眼通天，自然没有事情能够瞒过您。只是……我那朋友尚有机缘，时辰未到，请您三思。”
　　“本尊只是对两处双生碧存有疑虑，并非现在。”命格星君眉头舒展，松了一口气。
　　“然你那位朋友自断仙缘，恐神形难存。”男子点到为止。
　　命格星君面带纠结：“老朽省得。日后我那朋友机缘一了，定会告知神尊，绝不敢再有推托之词。”
　　男子略微颔首，便携着那当了好一会背景板的女子离开。渐行渐远时，命格星君还能听见那
　　女子问：“苏公子，你原来是神尊么？”
　　他口中的苏公子颔首看她，低低的嗯了一声。
　　命格星君擦擦额上的薄汗，暗道可把这两尊大佛送走了。复又重重的叹息，摇了摇头，世事难料啊。
　　这一日醒来，我便觉整个人清明了不少，比平时多喝了一碗粥。
　　转眼又是一月过去，淮南多江水，即使越来越临近夏天也觉得舒适宜人。我近来更少见到之谦哥哥，他似乎很忙，但是对我的每一样事都上心，仅仅是平日的吃食都会细细叮嘱上许久。陪着我最多的是玉暖和玛金托，日子平淡倒也不无聊。
　　我许久未曾上街了，瞧着样样都很稀奇，玉暖却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看顾我，就连玛金托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我不由得无奈停下：“你们两个一左一右的把我夹在中间，我根本施展不开。”
　　“你还想施展！”玛金托瞪圆了眼睛，满脸的不赞同，“小祖宗，你这刚将身子养好了些便要吵着上街，你要知道你可是个孕妇！”
　　“已经四个多月了，御医都说适当走动不要紧的。”我习惯性的扶着肚子。
　　“释伽牟尼西天诸佛！那糟老头子的话听听算了，你难道还不知道你这胎有多金贵难得吗？可得谨慎再谨慎着！”玉暖也在一旁猛点头。
　　我垂眸，掩去一瞬间的黯然，故作惊讶道：“你什么时候还信奉起佛来了？”
　　玛金托翻了个白眼：“我以前呢是不信的，自从照顾起你的饮食起居，我就每日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要被侯爷拉去祭天。宁可信其有啊，多拜一拜总归是没错的。”
　　趁着玛金托在那儿长篇大论，我又凑到了一个杂货摊，卖的都是一些孩童的小玩意儿。我瞧瞧这个拨浪鼓，那个小铃铛的，具是可爱的紧。
　　“你又趁我不注意偷溜开，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的？”
　　她铆足架势要来一番说教，我眼疾手快地套了一个小孩子的头饰在她头上：“哇，你带着好可爱哦。”
　　她噎了一下，瞬间泄气，认命地看着我边对她的头发下手边夸张赞美。
　　“也就是你，本姑娘平常对这头发可宝贵着，谁都不给碰。”
　　我笑眯眯地尽情摆弄着，一瞬间快慰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