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花谢》风栖萋

129、温存

　　从幽兰居出来之后，我一直都在细细思索沈兰仪的话。她的确敏锐，能窥探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气息，但这份敏锐于她未必是件好事。她顾虑的太多，在意的太多，是利也是弊。
　　在外逗留的久了，回去时已是暮夜当空。虽然着了一件雪绒披风，但晚风萧萧，小雪侵寒，仍不免觉得面冻体冷。
　　穿过前堂花厅，但见宫中主事的几人站得规矩，像是特意迎接。
　　“你们几人这是怎么了？何故站得规规矩矩的？莫不是做错了什么？”我比划着食指，一一点将。三人一听，表情不一，神情怪异。
　　“娘娘……”
　　“哎哎哎，”元香殷勤地拉过容月，笑得古怪，“我们哪能做错什么呀，只是娘娘，你走这一会子必定累了，不如你先回寝殿休息，待奴婢们传了膳，再去叫你。”
　　她眼神一使，小平子会意，满脸堆笑，直点头哈腰道：“是是是，娘娘此刻必定累着了，还是让元香与锦字姑娘送娘娘去寝殿休息吧。”
　　“是了，娘娘，这边请。”元香还不待我开口，笑着引我和锦字去寝殿了。
　　这三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就把我给哄到寝殿了，我倒要看看，寝殿里有什么。
　　去寝殿的路上，两旁均已点上了明星烛火，像是特意为人开路似的。还让我在意的是地上的积雪，颇有些刻意的痕迹。我倒糊涂了，这三人神神秘秘的，是想让我看什么呢？
　　我加紧了脚步，很快瞧见了寝殿的匾额。但见门扉半掩，仿若刻意引我进去。我轻哼了一口气，佯装生气：“元香，你们搞什么……”
　　回头时，我方才惊觉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连锦字都不见了。灯火辉煌，积雪渲染上温暖的烛黄色，但我此刻却有些心惊胆战。这丫头，玩笑开得有些大了吧。
　　我警觉地盯着身后的景物，还是壮着胆进了寝殿。寝殿里却未见烛火，殿外的火光冲进殿里，虽能照见殿里的物件，但怪异的烛光隐隐透着一丝诡异。我不禁想，我这样贸贸然进来是不是错了。但转念一想，这可是我自己的寝殿，为什么我要如此小心翼翼？
　　我轻轻拍了拍略显紧张的心口，安慰着自己走向里室。但见里室透着烛光，门扉洞开，显然是刻意引人进去的。
　　哼，我倒要看看，这几个人大费周章，究竟是要耍什么花招。
　　我笑了笑，打算一探究竟。但当我站在门前时，竟连一步也迈不进去了。笑意在脸上渐渐冷了下来，在那一刻我忘记了呼吸，胸口却愈渐跳得厉害。
　　我捏着拳头，告诉自己要赶快离开，但身子却颤抖着，一步也挪不动。
　　像是有了感应，那站在桌边背对我之人微微侧身。
　　“不要转身！”情急之下，我也顾不得自己的声音是否颤抖，“请你不要转身，不要……”
　　那背影微微一怔，当真没了动作。默了一阵，他带着无奈的口吻：“我，只是想见见你……阿语，不可以么？”
　　我死命咬着唇，偏偏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您不该来这里，臣妾也不该来见您……臣妾，告退……”我强忍着心中的酸涩，生生地迈开了步子，却在下一刻，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
　　“我不知道什么是该，什么是不该，我只知道，我想像现在这样拥抱你，一直都想。”肖怀逸磕在我的头上，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哀伤。
　　我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但我岂能当真转过去面对他。
　　“皇上，夜寒风大，臣妾要休息了，您也快回去休息吧。”我刻意放冷了语气，试图挣脱那一双钳制我的双臂，奈何竟愈收愈紧。
　　“我知道，阿语你在生我的气，你气我在欣泗如的事上不肯让步，你也气我撇下你，气我那天在殿外冷落了你，是不是？”他的语气犹如一个犯错的孩子，小心翼翼征求原谅，“但是阿语，你要给我解释的机会呀。”
　　“我怎么会怪你，怎会……”我扯着泣不成声的嗓子，泪如雨下。
　　“对不起，对不起……”他伏在我的脖颈间，一边低低呢喃着，一边细细的啃食。
　　他辗转轻咬我的耳朵，吻过我的鬓角，眼角，眉角，最后游移至我轻颤的嘴唇。他薄凉的唇瓣先是轻轻贴附，浅尝辄止，转而深锁贝齿，愈探愈深，贪婪地索取着。
　　紧贴他温暖的胸膛，想到他曾经这样拥过别的女子，我哭着挣扎起来：“不！放开我！我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很难受，很脏……”
　　肖怀逸愣住，却并未放开我。
　　我痛哭着，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我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能窝在他的怀里，任凭眼泪哭湿他的雪衣，任凭自己贪婪他的怀抱。
　　肖怀逸开始扯我的衣裳，我知道他想要，便更加忘情地搂住他的脖子。他的玉指滑过每一寸肌肤，夹杂着淡淡的药草香，隐隐有雪肤胭脂的味道。不安，嫌恶，都埋葬在一夜交欢里。
　　他的长发曾滑过我的锁骨，他的月瞳曾摄取我的魂魄，他的肌肤曾与我相融。
　　那一刻，无关风月，不论对错，只是因为爱了。
　　我彻夜难眠，熬到眼红，他便一夜陪我，拥着我直至天明。我想，三千世界，悲喜如何，辜负如何，此生与卿共枕，纵然一夜白首，何妨。
　　二十多年，我从来不曾真正体会情为何物，我以为初见时的怦然心动才是爱，我以为两个人的心动不已才有情，却原来……可以爱到这般心如止水，不需要所谓的轰轰烈烈，只是欠缺一份坦诚，欠缺两颗心可以紧紧相拥的勇气。
　　但我为何总是错过，又总是不够坦诚呢？
　　望着眼前如玉的容颜，纵使黑夜掩去了他的华光，但我知道星光下，那是怎样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我贪恋他的美，也贪恋他身上淡淡的药草香。
　　我也不过只是芸芸众生的一员，我也不过只是在追寻一个答案，所以……在我下定决心对你坦诚，毫无保留的时候，能不能在你心里也为不是傅解语的我留下一个位子，肖怀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