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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偏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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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柳慕莲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本来打算要找她细细长谈的,但她屋内那番如狂风席卷而过的惨景,令柳梦言实在有点难以落脚。
抬脚迈了两步,直至左脚搁到一个砸了半碎的花瓶后,柳梦言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极其平静地,她捡起了那只破了底的花瓶,用略带疯狂的手指,把它狠狠地摔在了墙上。
“啪!!”
破碎的声音尤为响亮,飞迸的碎片,差点就要扎入了人的眼睛。
屋内的众人纷纷用惊恐的目光望着她,而在扭打中的两人也终于分开了,其中一个更是略带嚣张地朝她怒吼。
“你疯了啊!”
“如果不是这屋里少个栅栏,我倒当三姐姐这里是个斗鸡场了。”柳梦言略带嚣张地讽刺道,只不过她说话的时候却是对着屋里的另一个人。
柳慕莲现在的样子有些狼狈,散乱的头发,珠钗歪歪扭扭地斜在了一边。身上紫色的罗裙被撕成了条状,上衣微微敞开,隐约间还能看到大红的肚兜。
她刚才实在是气急了,连柳梦言进来也未曾察觉,直到听到碎裂的声响,才回过神来。
在匆匆整了整衣服后,柳慕莲才略带歉意地说道:“真是怠慢了妹妹,我……”
嘴张了几下,却还是闭上了。对于眼下这种情况,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疯女人一大清早就跑来她房内,说是来赔罪的,可连句歉意的话都没有。最后还撒泼砸了她屋内的东西,气得她顿时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不管不顾地同她打了起来。
柳府的四小姐最不喜欢被人无视,尤其是无视她的还是白氏的那两个贱女儿。于是她用比刚才更高一阶的“魔音”怒吼道:“你们这两个贱人,既然敢无视本小姐!”
“贱人这两个字也你能说得出口的!”一声怒喝从屋外传了过来。
这声音来得突然,屋内众人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精彩。丫鬟们各有惶恐,其中几个还纷纷跪倒在地;柳莺似乎被惊吓住了,满脸惨白;柳慕莲神色慌张,嘴角紧紧抿成一条,身上的衣服被她一遍又一遍地拿手抚平。
在这屋中只有柳梦言一个人无比悠闲,嘴上轻轻挂着笑意。本来她还想送给柳莺几句话,这下算是连口水都省下了。
带着怒意而来的是位有些消瘦的中年男子,他长得有几分俊俏,但眼角的细纹和两鬓间稀疏的白发,更带给人几分沧桑。他的眉毛生得好看,如飞剑一般,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
“婉娘啊,你可真是给我生了一个好女儿啊!”这是男子进屋后说的第一句话,凌厉中带着几分狠劲。
“老爷~”苏氏是跟着柳仲令后进来的,看着自己那摇摇欲坠的女儿,她那一肚子的气也不知该如何发泄。
刚才在屋外的时候,她也听见自己女儿的怒骂声了,再看自家老爷越发难看的脸色,她的眼眶顿时红了个透。
苏氏泪眼婆娑的样子的确惹人怜惜,只可惜此时柳仲令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她。
“言儿,你可有被伤到?”柳仲令几个跨步就来到了柳梦言跟前。他的语气如同石头般生硬,但却有着一股抹不开的关切。
此时柳梦言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还算得上是真心的微笑:“爹爹,您怎么来了?”
“哼,要不是我来了,你还不知会被她们怎么折腾了呢。”柳仲令恶狠狠地扫视了一圈,在瞥
到柳莺和苏氏的身上时,更是狠狠地刮了一眼。
苏氏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没错,她可以欺辱柳嫣,可以厌恶柳慕莲,但独独不能忽视了柳梦言。这个道理她在自己儿子七岁的时候就彻底看明白了,记得那天老爷来看发了高烧的儿子柳彦,却不想听到丫鬟禀报说五小姐扭到了腿后,他连话也不说抬脚就走了。只是摔了腿,后来却把大半的补品都送进了她的院子,苏氏当时捏着手帕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柳梦言在老爷的心中是特别的,苏氏在那一刻深深明白了这个道理,他有多讨厌白氏她是清楚的,可她不明白的是为何他会如此喜欢白氏的这个二女儿。难道就是因为她间接杀了白氏吗?这理由说出来都像是个笑话。
曾经的她不是没有做过挣扎,她用了许多法子来惩治柳梦言。刚开始是有些成效的,可惜那时候老爷都只是把事情轻轻带过,从来不曾真正惩罚过她。
不过苏氏坚信喜欢是日积月累的,厌恶也是一样,所以当时她并不认为自己在做无用功。可是到了柳梦言五岁的时候却有了变化,有些事情开始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发展了,常常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再后来似乎就独独自己惹了一身骚,她却仿佛没事人一般躲在老爷身后摆笑脸。
原来她早已在自己不知不觉中开始学会反击了。苏氏在那段时间之后,就很少找过柳梦言的麻烦,毕竟如今她已成为老爷最大的逆鳞了。
几番思量后,苏氏还是选择了妥协,她把头埋得很低:“老爷,妾身这就带莺儿回去管教。”
“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居然随意辱骂自己的姐妹,成什么体统了!”柳仲令的话毫不客气,毕竟在他眼里苏氏的地位也就是比妾室高上一分罢了。
“都是三姐姐不好,她……”见自己的娘如此卑微,柳莺忍不住开口道。
“还不住嘴!”苏氏急急呵斥道。
“慕莲?”柳仲令把目光移到了被他凉了许久的另一个女儿身上,“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除非涉及到柳梦言,对于自己的另一些子女他自认为还是能做到公平对待的。况且一码事归一码事,刚才是因为她辱骂了自己最喜欢的女儿,但对于这起扭打事情的起因却不能这么匆匆揭过。
“我……我自知那次是我……我不对,不该生气推了三姐姐,害三姐姐落水昏迷了这么久。这几天在屋内我也好好反省过,今天更是特地来跟三姐姐赔不是的。可没想到三姐姐却我是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几天不见,这柳莺倒是长智慧了,刚开始还讲得坑坑洼洼,到后来却是越说越真,就差没添上两抹泪痕了。
“慕莲,你可有说过这话。”柳仲令冷冷道。
“我……”
这是柳慕莲第二次见到这位爹,比起第一次来,他今天的凶狠摸样,令她有些无所适从。
“真是跟你娘真是一模一样!”还不等柳慕莲辩解,他便匆匆给她定了罪,“你也呆屋里好好反省几天!”
判完了“案子”,柳仲令自然不想在这里多呆,可是到了门口的时候,才发现柳梦言还在那儿,便有些奇怪地问道:“言儿,你怎么还待着?”
柳府的人都知道柳仲令有多喜欢柳梦言,那他就有多恨柳慕莲。以前因为自己也不喜欢柳慕莲,自然不会拿此来衡量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但现在嘛……她捏了捏手绢,或许可以尝试一下这种走钢丝的感觉。
“爹爹,过两天祖母就回来了,三姐姐这回伤了身,脑子也变得驽钝了。昨天我与她说话,她总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柳梦言斟酌地说道,“祖母向来都是重规矩的,三姐姐现在似乎连最基本的礼法都忘了。”
想起进屋到现在,他的这个大女儿还没向他行过礼,顿时有些恼怒:“真是没了规矩!不过,你这么说来,可是要教她?”
“实是怕祖母到时会迁怒。”柳梦言恭敬地回答道,“这事闹大了又会牵扯到四姐姐,而四姐姐的那件事又跟慕容府牵扯。爹爹,国公府的卫小姐昨日送了帖子请我过去,怕到时候被连累禁足,我就去不成了。”
柳梦言虽然说得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却在不知不觉中把其中的厉害关系讲明了。她了解她爹,他是个喜欢干净利落的人,这事暗地里也不过是被祖母说上两句,但如若摆到台面上,一个管教不严,丢的可就是他爹的脸面了。
而最后那一句,她是在给自己加上筹码。他爹不过是个五品官员,跟大伯那一家还是相差很远的,如若自己能与卫国公府有些深交,他也自然是喜闻乐见。
“去国公府的时候切不可怠慢了。”
果然如自己预料那般,柳仲令默许了她的行为。只不过他转身的那一霎那,目光令人感到有些陌生。
这种事情如果平衡得好了,自然不会有问题,但是一个不好,她前期的苦心经营就白费了。本来对于柳慕莲“失忆”的事情她是打算给瞒下来的,可偏偏又被那柳莺这丫头给坏了事,最终才不得不说了出来。
想到此,柳梦言不禁一阵心烦,望着柳慕莲的时候,也开始有些举棋不定了:她到底有没有我这么牺牲的价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