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花开》汐公子

15、 缘尽此生

　　清扬婉转的琴音传来，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正坐在湖边拨着琴弦，怜星心里咯噔一下，是白天见过的乐师，她未再前行，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时间似静止了一般，只剩下，琴音，彩蝶，明月，无星。
　　一轮明月洒下光辉，似一层薄薄的轻纱轻胧着湖水。
　　惜月似没发现怜星一般，将琴弦越拨越快，越拨越快，无数的彩蝶夹杂着萤火虫在月纱的笼罩下，轻舞飞扬。那萤火虫似天上的点点繁星，闪烁明亮。眼前的场景，不禁让怜星忆起了过去。
　　璀璨的阳光下，惜月明媚的笑着问她，“姐姐，下个生辰，你想要什么礼物？”
　　怜星嗅着满园的花香，想着说：“在一个有着美丽月光的湖边，听着我喜欢的古琴之音，赏着彩蝶飘飘，这样的景致一定很美。”
　　惜月笑说：“姐姐，怎么会有那样的场景？要是有的话，我倒是也想看看。不过要是真的有的话，我定会让姐姐见到！”
　　“啪”的一声杂音，一根琴弦断掉，琴声戛然而止。拉回了怜星飘扬的思绪，她讶异的望着琴师。
　　惜月抬起头，面纱遮住了她的半张脸，瞧不见她是何种表情，似是在笑，就那么定定望向怜星，似把她看穿了一般，“姐姐，喜欢我送你的生辰礼物吗？”
　　怜星惊恐的睁大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
　　惜月复又问道：“姐姐，不喜欢吗？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不都是姐姐想要的吗？”
　　怜星后退一步，口齿不清的说：“你……你真的是……惜月……”
　　惜月起身，一双眸子盯着怜星，“皇后娘娘，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怜星脸色煞白，如一张毫无生机的白纸，“果然是你，你不是……在那场大火中死了吗？不是消失了吗？”
　　惜月笑了一下，声音中偷着一股子寒意，“姐姐，真的就那么想让我死吗？原以为姐姐见到我，会有些许惊喜呢，看来是我多想了。想是只有惊，没有喜吧？不过，就算是死了，今日我们生辰，我也定要从地府爬出来，为姐姐庆生才是。”
　　怜星的腿不听使唤，动不了分毫，她面露惧色，“你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
　　惜月步步紧逼，靠近怜星，冷笑说：“我是死人还是活人，对姐姐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以为能那么将妹妹置于死地的姐姐，在这世上是无所畏惧的才对。”她似望到怜星的心底，一双眸子眼含笑意，“姐姐，莫要让我看轻才是啊。”
　　怜星情绪激动的喊道：“你死了也好，活着也罢，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要来找我？我也不想的，当年，我也不想看着你死啊，妹妹。可是我又有什么法子？我又有什么法子？”
　　惜月冷哼了一声，“又有什么法子？姐姐，你可真是说笑了。”
　　怜星的情绪稍平静了一些，问：“上官惜月，你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你特意进宫又是为了什么？”
　　惜月轻轻笑道：“为了什么呢？让我想一想，大概是，为了看一看夺取我人生的姐姐，为了看一看上官皇后这个皇后当得好不好？不是说，要取代我当一个好皇后吗？真的很想知道，你用我的命换来的皇后究竟做得如何？这一切，不看的真真切切，想是无法心安的活在这个世上了。”
　　怜星的眸子暗了暗，厉声说：“多亏你提醒了我，惜月，无论你是死人还是活人，又能改变什么呢？现在这大汉朝的皇后是我，所有人都知道是我，我才是上官惜月！没有人知道这个世上还有另一个上官惜月，更不会有人知道你才是真正的皇后！你也看到了，皇上很喜欢我，所有人都说我贤良淑德，母仪天下。谁是上官惜月又有什么关系呢？谁会真正关心呢？”她留下了一滴眼泪，慢慢跪下，拽着惜月的裙裳，哀求道：“所以，离开吧，我求你，妹妹……再也不要出现了，好不好？我求你，这一次我求你，求你放手好不好？为了咱们上官家，为了皇上，更为了这个皇后是上官惜月……”
　　惜月苦笑了一下，“枉我叫你一声姐姐，你从来都不懂我。我从来都没有想要做什么皇后，你喜欢当皇后，你就去当你的皇后。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个位子，在你心中的分量如此之重。而我，这个妹妹，恐怕在你心中，从来都是无一丝一毫的位置。那么，皇上呢？皇上和这个位子比起来，你更在乎哪个呢？”
　　怜星没有回答，惜月弯下腰，把怜星抓着衣角的手一个一个拔开。她转身，望向一池湖水，湖水在月光的映衬下，波光凌凌。起风了，湖边的柳树被吹的高高扬起。风吹过惜月的面纱，面纱下那狰狞的火烧疤痕若隐若现，一滴泪划过她的脸庞，“上官惜月这个人早就死了，现在活在世上的只有琴师幽兰。皇后娘娘真是多虑了，只怕是当年，上官怜星也早就死了。”
　　怜星一步步走到惜月的身后，眸子里闪过阴冷，她沉声说：“大汉朝的皇后是我，只能是我，永远都是我。没有人比我更适合这个位子！”说罢，她伸出双手，要推下站在湖边的惜月。惜月闻声闪躲侧身，怜星一个踉跄，“扑通”一声，跌落进湖里。
　　惜月苦笑，“你就这么爱皇后之位吗？姐姐，你终究是太爱自己了……”
　　一群宫女听到落水声，跑到湖边，瞧见在湖中挣扎的怜星，惊慌失措的喊道：“皇后娘娘落水了！皇后娘娘落水了！来人啊！来人啊！”
　　刘弗不知何时赶来，未及众人反应。一下子跃入湖中，李全儿在湖边哭喊道：“皇上！您快上来！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刘弗紧紧抓住怜星，将她推上岸，却已气力用尽，沉入湖底。按上没有几人会游泳，纷纷哭喊道：“快去救救皇上！皇上！皇上！”
　　惜月跃入湖中，刘弗正在一点点下沉，她泳到他的身边，拉起他的手。惜月的脚却被水草缠住，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向刘弗。
　　刘弗被这一推，恢复了神智，望着坠入湖底的惜月。惜月轻轻一笑，笑眼里满是温暖，“刘弗，你爱的究竟是谁？”
　　黑暗一点点吞噬月亮，光芒逐渐被掩盖，大地一片漆黑，时光漩涡旋转，转动一切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