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腊月生

5、战敌寇康熙亲出征

　　话说舒兰同乌珍来到慈宁宫，刚进正殿就听见众人有说有笑。进殿一看，宜、惠、荣、德、四妃都在下首陪坐，温宪公主则独自坐在几案边。太后身边正坐着一位浓眉大眼的小格格。小格格身着宝蓝色蒙古袍子，头上缠着镶着翠羽的头巾，腰上扎着什锦彩带。
　　舒兰和乌珍向太后和各宫娘娘请了安，太后笑道：“来，见见。这位是蒙古喀尔喀土谢图汗王的小女儿娜仁格格，今年十二岁。”
　　舒兰和乌珍立刻上前以姐妹礼相见，然后才归坐。宫女们摆上点心，端上奶茶，大家闲坐说话。
　　太后笑道：“大家快尝尝娜仁亲手做的奶果子。”说着先尝了一口，众人也都尝了。
　　惠妃笑道:“果然香甜，娜仁格格好手艺。”
　　众人都点头称赞。
　　太后笑着握着娜仁的手道：“吃这个方记起打小在草原上的日子，吃着果子就着奶茶，躺在草地上看落日。那滋味可真是美！如今老了，看看小娜仁权当看着自个年轻的时候了。”
　　娜仁笑道：“太后老佛爷千岁金安，才不老呢。”
　　太后道：“你额娘是我的亲侄女，自小我就当亲闺女般疼爱。不曾想她嫁到喀尔喀，竟不能见上一面。”说着落下泪来。
　　宜妃笑道：“太后快别伤心，孩子已经进宫了，日后常常可以见面，这往后啊宫里可更热闹了。”
　　太后点了点头，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对宜妃道：“我想把娜仁安置在慈宁宫，就住在偏殿里，你让内务府送些日用纱帐被盖、摆设器具，都要上好的。另外调派些勤快懂事的宫女太监在外院打杂上夜。”宜妃起身一一领旨。
　　惠妃笑道：“恐怕今日准备不及，妾身宫中干净屋子倒有几间，不如请娜仁格格到妾身宫中休息一晚吧。”
　　太后道：“难得惠妃有心了，今日小娜仁就和哀家同睡罢了。”众人都道恐怕打搅老太后休息。太后笑道：“这怕什么，人老了就睡不着觉，正愁没个人说说话，小娜仁来了也好给哀家讲讲草原上的新鲜事。”众人只得道：“还是这样好。”太后笑着对娜仁道：“就这样定了，晚上跟哀家一同就寝。”娜仁起身笑道：“是。”
　　说话间到了午膳时间，众人便移步花厅陪侍太后用膳。上面一桌，太后携娜仁格格、温宪公主、乌珍和舒兰坐了。四宫主位每人一张小案桌，在下手陪坐。
　　席间菜色多以蒙古特色克食为主，诸如烤羊腿、各色肉干、奶酪搭配马奶酒等。太后命宫女们给娜仁几个布菜，见舒兰比先前清瘦了不少，还特别嘱咐舒兰要多吃些。舒兰因吃不惯这些大荤的菜色，只勉强尝了些应景而已。饭毕，众人又陪太后说了会儿话，想太后要歇午觉，才各自告退。
　　近日昼长夜短，宫中众人都爱午歇。舒兰和乌珍也各自回房躺着。刚歇息一会儿，便听宫女回话：“十阿哥来了。”
　　乌珍已睡熟，舒兰披上外衣出来笑道：“怎么书房这会子便散学了？”
　　胤誐笑道：“今儿散得早，师傅陪皇阿玛接见蒙古王爷去了。”
　　舒兰道：“是了，喀尔喀各部王爷进京，刚才我在太后那里见了土谢图汗王爷的女儿，真真是一片草原骄阳，美貌得很呢。”
　　胤誐冷笑道：“终是一群丧家之犬罢了。”
　　见舒兰不解，胤誐道：“你不知道，准葛尔葛尔丹老贼倾吞了喀尔喀草原，他们是来京避祸的。”
　　舒兰惊道：“什么？葛尔丹竟敢如此放肆。”
　　胤誐道：“正是呢。皇阿玛下旨葛尔丹来京会盟，此贼竟拒不奉诏。皇阿玛已然下诏亲自征战，势必剿灭此贼。”
　　舒兰道：“难怪这些蒙古王公突然来了。”
　　胤誐笑道：“再告诉你件事，这次皇阿玛亲点大哥和八哥随军参战，这可是八哥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啊。”
　　舒兰笑道：“八阿哥向来办事老成又文武双全，皇上是最会识人的。”
　　胤誐笑道：“我怎么不知道，舒兰妹妹竟这样推崇八哥，莫不是看上八哥了吧？那九哥可要伤心了。”
　　舒兰闻言，顿时满脸绯红，气到：“十阿哥你胡说什么？再胡言乱语我可要逐客了。”
　　胤誐连忙起身赔不是道：“妹妹莫急，原是我胡说罢了。只是九哥今日也上折请缨却被皇阿玛驳回了，我问九哥何故如此上进，你猜九哥是如何回我？”见舒兰疑惑，胤誐眨眼笑道：“九哥说他要建功立业，将来可以风风光光地把舒兰妹妹娶进门。”
　　一通话说得舒兰窘得脸脖通红，也不顾礼仪，转身进了内堂，留下胤誐在外堂哈哈大笑。

　　果不其然，自康熙拟诏亲征后，宫里便紧张忙碌起来。康熙亲自拜谒太庙祭祖；命太子胤礽监国，首相索额图辅政；又命宜妃暂代后宫主事，主理后宫事务。出征前夕，更是破例和众阿哥公主一起用膳，并逐一布置功课。
　　乌珍近日常常用过晚膳便独自回房歇息，也不要宫人伺候，白日里却依旧哈欠连天。舒兰心生疑惑，便趁夜悄悄跟了乌珍回房。见她斜靠在桌边，就着灯光，手里缝着什么东西。舒兰悄悄走进，见其不妨一把抢了过来，定睛一瞧，是一个鹅黄色平安荷包，针脚细腻，一看便知花了不少功夫。
　　舒兰笑道：“好个精巧的荷包，原来姐姐也会针线，我今儿算开眼了。”
　　乌珍一边伸手去夺，一边笑骂：“死丫头，快还我。”
　　舒兰边躲边笑道：“姐姐这荷包不会是送给我的吧。”
　　乌珍见抢不着，急道：“可当心别弄脏了。”
　　舒兰见乌珍急了，便还了回去，笑道：“能让姐姐这么费神劳力的，除了八阿哥，再无旁人了。”
　　乌珍脸红地笑道：“男儿志在四方，自然是要出去闯荡的，我不过是白操心，想他平安罢了。”
　　舒兰安慰道：“姐姐别担心，这次皇上亲征定是必胜的。况御前还有诸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冲锋陷阵，皇上亲点八阿哥随军，不过是想历练历练他，不妨事的。”
　　乌珍点头称是。舒兰见荷包针脚特别，问道：“这个双面绣针法我好像在那块料子上看到过。”细想一下，笑道：“是了，上回密嫔娘娘给姑妈绣的那块帕子，就是这种针法。”
　　乌珍笑道：“就你眼尖，我求了密嫔娘娘好几回，她见我心诚，才答应教我的。”说话间，外头上夜嬷嬷来催格格熄灯睡觉，舒兰道：“姐姐快睡吧，明日赶工也来得及。”乌珍答应了，便唤蓉妞铺床，收拾梳洗一番才入睡。
　　圣上出征那日，三军齐聚午门外，文武百官跪送大军。康熙先入慈宁宫拜别太后，太后领着后宫众嫔妃一路送至乾清门。
　　乌珍和舒兰则悄悄登上南边角楼伫立远眺。远远只看见午门外乌压压跪了一片人。康熙穿一身明黄铠甲，意气奋发，英姿飒爽。三声炮响后大军开拔出京。乌珍拧着双眉，盯着领头的几位穿铠甲的将军，想找出八阿哥的身影。无奈军士数量众多，只看到模糊的人影而已。两人呆呆地站了半日，方觉腿又酸又麻，才相扶下楼。

　　过了夏至后，天气渐热，皇太后的寿辰也快到了。今年不同往年，圣上征战在外，再加上各地旱灾刚愈，民生还未修养，故而皇太后的意思一切从简，并不摆大宴席，只请众嫔妃、皇子福晋、公主格格等自家骨肉团聚团聚罢了。宜妃领旨后，便立刻着手准备。
　　这日用过午膳，舒兰无睡意，便坐在窗下临字。才写了几个字，就见温宪公主的贴身宫女敏姑姑传话来：“两位格格，我们主子在御花园浮碧亭内摆了茶点，请二位主子去说话。”舒兰便邀了乌珍梳洗一番，往御花园去了。
　　舒兰姐妹俩刚进亭子，便见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纯悫公主、娜仁格格都坐着喝茶聊天。见舒兰姐妹来了，温宪公主笑道：“可算来齐了。”乌珍笑道：“公主姐姐唤咱们来，可是有什么好吃的孝敬？识相的快些拿出来吧，我还忙着呢。”温宪笑道：“说得你不知自己是谁了，快坐吧，我有正经事同你们商量。”乌珍和舒兰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了，胤禟唯恐石凉，便让小唐拿来西洋软席铺在凳子上，两人方才落坐。温宪笑道：“今日叫兄弟姐妹们来，不为别的，就为皇祖母大寿的事。”胤誐道：“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像往年一样摆几桌宴席。”胤禟道：“今年又动兵又闹灾的，国库欠充盈，比不得往年，实不宜太过挥霍。”温宪笑道：“外头宴客的大事，都有宜妃娘娘照应着，自然不必我们操心。我的意思是咱们留在宫里的几个小皇孙也该孝敬些什么才好。”胤誐道：“皇玛嬤寿辰自然须孝敬些珍宝古玩方成体统。”众人都道俗陋了。娜仁道：“金银玉器如何？”众人笑道：“皇祖母还稀罕这些？”胤禟皱眉道：“真丝锦帛什么的也俗。”舒兰笑道：“我倒有个提议，不知合不合你们心意。”众人都催：“快说。”舒兰道：“什么金银玉器，山珍海味皇太后怕是都不稀罕的，唯有‘孝心’二字最合她老人家的心意。”众人都觉有理，，忙问这‘孝心’该如何孝敬。舒兰道：“我想皇太后年事渐高，安息保养自然是第一要务。俗话说‘五谷养人’，要在日常膳食中加以保养，不如我们几个每人学着做一道菜，家常简单的即可，凑成一桌‘养生御膳’献给太后，如何？”话未完乌珍便一拍桌子，笑道：“这个主意好。”众人都道这个法子新奇有趣。胤禟笑道：“还是舒兰表妹的点子巧。”娜仁撅着嘴道：“好什么好，御膳房里什么没有？谁还稀罕自个做的。再者厨房里脏兮兮油腻腻的，谁愿意学那个。”温宪道：“咱们自个研究的菜色自然融合了心意在内，非御膳可比的。再者，如果不能也不必非亲手做不可，只要心意在就好了。”众人都点头称是。十三阿哥胤祥道：“我和十四弟还可以到郊外打些野味回来。”乌珍笑道：“莫不是托皇太后的福，自个玩乐一回了罢了。”说得众人都笑了。大伙又商议一番菜色花样，这个讲去弄果子，那个说准备点心，直闹到晚膳时分方才粗粗列了单子，一应主材配料交与胤禟胤誐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