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情缘之汉宫雪》雪阡篱

52、 第五十二章:山水

　　天亮了，数道金光从天上散落，将寿王府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

　　帷帐中，雪滢枕着李景遂的胳膊，安安静静地睡着。长长的睫毛轻轻地覆住她的双眸，投射出淡淡的扇形阴影，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婉约如画。

　　李景遂静静凝视着雪滢安睡的样子，手指轻轻将她的散落的发丝撩到耳后，动作小心翼翼。

　　“嗯？”雪滢睁开眼，一脸茫然。

　　“醒了？”他眸中是宠溺般的柔情，“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去山里小住几个月……”

　　“你说什么？”雪滢怔仲，似乎是有些没反应过来，过了半晌，才想起昨晚他说的话。

　　他将木架上的衣裙取下，放在她床头，在她额头落下轻浅一个吻，“早些起来罢，时候不早了。”

　　雪滢怔怔地接过衣服，直到李景遂从床边离开，走出房门，她才发现自己昨夜那一觉，睡得竟如此沉……

　　水晶帘卷，云母屏开，身着淡蓝色广袖长裙的雪滢，步态优雅地从房里走了出来，停在楼上红绸飞舞的栏杆前，静静而立。

　　发髻松松挽就，一支金头莲瓣簪子插在她的发髻间，垂下流苏千缕，淡淡柳眉下，如水的眼眸波光流转，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近似透明，微敞的领口处，隐隐露出漂亮的锁骨，让人怦然心动。

　　李景遂早已牵着一匹马等在楼下，一袭淡青色的衣袍，不甚华贵却不掩他身上的贵气，充满柔情的目光与雪滢静静相视时，他唇角勾起的一抹温柔笑意，如冬日的暖阳，悄悄打动了雪滢的心……

　　雪滢被他的目光盯着，脸上有些红，“就一匹马？”

　　“一匹就够了，”他似笑非笑，“我等你下来！”

　　“好，我这就下来。”雪滢被他看得越发不好意思，忙转身准备朝楼下走去。

　　只是，她到楼梯口时，很快就愣在那里，因为楼梯上铺满了各色的鲜花，层层叠叠的，正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雪滢有些不忍踩在鲜花上面，便折了回去，又羞又恼地对楼下的李景遂说道，“你的一片心意，我怎舍得踩在脚下……”

　　“那你不如从楼上跳下来，我接着你！”难得看到雪滢这般模样，他舒心一笑。

　　“那你接好了……”雪滢想了片刻后抿唇一笑，单手撑在栏杆上，以优美的弧度纵身从楼上跃下。

　　雪滢从小楼上跳下的那一刻，李景遂笑着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身边轻轻一拉，雪滢的身子便在半空中轻轻旋转。不过一眨眼，飘逸的裙摆与他的衣袖翩然轻擦，整个人便已稳稳地落在马上。

　　李景遂看着雪滢，嘴角含笑，朝她慢慢走了过去，牵着马上的缰绳，翻身上马，坐在雪滢的身后，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们该走了。”

　　雪滢不语，只是低下头，淡淡应了一声。

　　“坐稳了。”他一手抱紧雪滢，一手攥着缰绳，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马儿便听话的跑了起来。

　　迎着轻风，感受着李景遂的心跳，雪滢缓缓闭上眼，沉寂清冷的心不知道何时又活了过来……

　　历过了风雨，雪滢敛去了所有的锋芒，就想像普通的女人一样活着，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不求和他天荒地老，只求和他慢慢变老。

　　她不想继续在尔虞我诈中活着，那样的生活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因为太累。自从嫁给了李景遂，她已经渐渐忘记了以前的身份，忘记她不该爱上的刘洪熙……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夕阳下，河流静静流淌，闪烁着粼粼的金色波光。

　　雪滢敛着裙裾，小心翼翼地走到河边的石头上，蹲了下来，挽起衣袖，将搁在石头上的野果拿起，一个个洗干净。

　　河里，李景遂正专心捉着鱼，丝毫没有察觉雪滢正悄悄看着他，只是不停将捉到的鱼向岸边的竹篓里扔去。

　　有条鱼不小心扔偏了，没有落到竹篓里，在地上噼噼啪啪的不断挣扎着，沿着光溜溜的石头滑落到雪滢的裙边，把她吓了一跳，手里的果子也掉落在水中，溅起了一串不大不小的水花。

　　“小心点！”满头大汗的李景遂看到雪滢狼狈的模样，不自觉笑了一下，看到随波漂到自己身边的野果，顺手捞起，咬了一口，“你摘的果子真甜！”

　　“你就不怕果子有毒吗？”雪滢稳住身形，不好意思地看他。

　　“就算有毒，你会忍心看我被毒死吗？”他将手里的果子又咬了一口。

　　“鱼够多了，你不用捉了，当心吃不完！”雪滢放下野果起身，走到岸上将扔偏的鱼一条条捡起来，装回竹篓。

　　不知何时，李景遂出现在她身后，俯下身握住她手，“你不要捡了，让我来罢，鱼腥味太重。”

　　“我总不能一直看着你，什么都不做……”雪滢低声道。

　　“一个男人，不会希望喜欢的女子受苦受累，因为他疼惜她……”他侧眸看她，“你懂吗？”

　　“我……我去捡些柴！”雪滢挣脱他的手，匆匆跑开。

　　他神色有些黯然，然而，雪滢却回眸朝他一笑，“我想，我差不多懂了……”

　　“是吗？”他愣了良久，可是，雪滢却早已在他的视野中不见了踪影……

　　天渐渐黑了。

　　篝火熊熊燃烧着，映红了雪滢的脸，树枝上串着的几条鱼快要烤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李景遂还在忙着搭建茅草屋，因为隔得太远，雪滢看不清他的动作，却只听得叮叮当当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不时响起。

　　“太黑了，你不要误伤了自己，今晚我们就睡在外面好了。”雪滢站起身朝他走去。

　　“夜里风大，怕冻着你。”他埋头继续忙着手里活，“再等等就好了。”

　　“无妨的，你下来吧。”

　　见雪滢过来，他只得放下手里的工具，从空落落的房顶上跳下来，“好，我们今晚就睡在外面。”

　　两人并肩而坐，雪滢望着篝火出神，直到“噼啪”一声，火花四处迸溅，险些烧着她长长的裙摆，她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这么出神呢？”他将鱼递给她，“快些吃罢，呆会儿可就凉了。”

　　“你对我真好……”雪滢接过鱼，轻轻咬了一口，秀眉拧了起来。

　　“怎么了？”他关怀地问道。

　　“还是别吃了，很苦！”雪滢皱着眉头说道。

　　李景遂哑然失笑，“想来你也不会做这些，早知道就我亲自动手了……”

　　“我会试着做好的。”雪滢敛下眼帘，静静说道。

　　“我不会让你做这些。”李景遂望着她，握住她的手，认真的说道，“我是你的夫，理应保护你一辈子。”

　　“我……”雪滢低下头看着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你是觉得得到所喜欢的人的心比较好，还是得到喜欢的人的身子比较好……”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他心里生出一丝疑惑。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雪滢神色有些失落。

　　“若是我，既要得到你的人，又要得到你的心！你是我的，你若不愿把心交给我，我会将我的心给你，用它来打动你的心！”

　　雪滢却抬头看向阴沉沉的天空，故意岔开了话题，“似乎要下雨了……”

　　“你愿不愿意我做那个为你遮风挡雨的人？”他握紧她的手，静静等待着她的回答。

　　雪滢迟疑了片刻，没有回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会等着你的回答。”他松开她的手，语气中有着道不出的落寞。

　　雪滢默不作声。

　　火渐渐熄了，天上开始飘起了小雨。

　　看着倚在树下睡着的雪滢，他叹了口气，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褪下身上的外袍盖在她的身上。

　　他抬起手，想要触摸雪滢的脸，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在半空中僵了片刻，最后又放了下来，准备转身离开。

　　只是，他没有想到，雪滢会拉住他的手。

　　似乎过了很漫长的时间，秋夜的冷雨渐渐湿了他们的衣衫，可他们却一动也不动，好像都不曾发觉。

　　良久，雪滢从他身后抱住了他，喃喃道，“你得到我的心，何必介意没有得到我的人……”

　　他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

　　“我也不曾发觉，何时已经将心遗失在你身上，只知道我贪恋你怀中的温度，但是……”雪滢突然止住了话语。

　　“但是什么？”他缓缓转过身，捧起她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睛。

　　但是我失身给了别人，身子脏，配不上你……这句话雪滢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我还不能完全接纳你，我们能不能就一直这样……”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低声叹息，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你说怎样就怎样！我听你的。”

　　“谢谢！”她心里越发苦涩，却是有苦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