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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十章 相国寺内潜之诗 ...

  •   从金銮殿上谢太傅作揖谢罪后苏释一夜成名,文人模仿他的文风不止,更模仿他的打扮,有甚者用黛笔描浓自己的眼眶,以效苏子风采。

      苏家信佛,夏生奉命收拾香烛,跟随苏释苏钦上相国寺还神,苏钦准备赴任河南洛阳大名府推官,天子意下,监工龙门石窟修葺佛像,祈佑众生。此任正中下怀,苏释喜上眉梢,替弟弟高兴。苏钦连平素淡淡的脸上也一直浮着浅浅的笑意。

      分别在即,兄弟不无惜别之意,只把拳拳之心收于胸口,心照不宣。

      二人入寺相视一笑,苏释拉过弟弟的手,说“相国寺的佛真是金光万丈。”

      夏生跟在后面,看着高大的佛像,即使不熟读佛经,也生出敬畏之意来,不由赞叹:“好大的佛……”

      苏钦像教育小朋友一样,“佛自然是大的,大象无形,大音稀声,真正的佛,在心中,在空气中,佛就在我们周围,我们就在佛里面。”

      夏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能扯开话题问,“这尊佛的手势是什么意思呢?好奇怪。”

      苏释拿扇子敲敲夏生的脑袋,笑着说,“叫你平时不看书,这是佛祖唯我独尊的姿势,伸出拇指食指中指,表示一无所当。”

      “唔……疼,至少比观世音那兰花指好看多了。”夏生捂着头,眼神斜飞,水盈的眼眸里那一丝妩媚,看得两个男人心头一动。

      “佛门不得辱亵神灵。”二人异口同声。

      夏生扯扯袖子,“不说不说,二位先生进去吧。”大相国寺不比眉山寺,内里的佛堂是不允许女子进入的,她预先准备了些杂书小吃,还能打发下时间。

      苏释往寺院深处走去,一路高瓦黄墙,不时穿过几个拱门,还有假山池鱼,幽雅得很。

      忽然听到有人絮语,只见一个布衣小厮跟另一个也是小厮模样的人交谈。

      “哎,你且跟张老爷回话一声,卢相……”

      “好的,好的”那人点头哈腰,得了信就回去报差了……

      卢相?苏释心中转过几道弯,俗话说,“未去朝天子,先来谒相公。”入朝为官,且身居三品,怎能不拜访丞相。可今天并未备好贽见,未免太失礼,想到此,苏□□转身走去。

      “苏学士?苏学士!”那小厮眼神忒尖,一眼捉到了苏释。

      苏释避无可避干脆答应,笑道“正是苏某,恰逢此处,方知卢大人在此清修,打扰打扰。不知卢大人在不在堂中?”看刚才那人,该是不在了,自己也好借口走脱。

      “苏学士风姿果然名不虚传,小人一眼便能认出大人。我家大人昼寝未醒,苏学士请稍候,小人去请示一二,大人知道学士来了,一定高兴。”哪里来的这么不上道的小厮,苏释苦笑,随他引入一侧舍房,绿藤映墙,佛龛焚香,也是一处妙地。

      那小厮取来胡床往房中一放,请苏释坐下,自我介绍道“小人卢四,苏学士在此少坐,小人速去通告。”

      “叨扰,麻烦小哥了。”

      卢四连说不麻烦,将门半掩,转身跑去告知卢潜之,大人们日思夜想的苏学士送上门来,他怎么敢放过。

      昨夜卢潜之与林思琦付奈等人商量新法细节,想着拉拢新贵,徐凯舟乃谢昀门生,自是不能投靠入门,剩下的苏家二士和欧旻之子欧良,倒是值得一试。你来我去,一直讨论到二更鼓响,一时慷慨难眠,等他睡下之时已听到鸡鸣之声。

      听到卢四叩门,卢潜之凤眼半眯,露出平日犀利不同的倦怠朦胧来,这卢四,闲来要换掉他了,竟敢扰本相清梦。

      到听闻是苏释来访,卢潜之心里还是缓了一缓,随后立即唤人来梳洗更衣。

      苏释坐在禅房里,发现这正是卢潜之的书房一般,堂中挂着一幅观音坐莲,笔墨纸砚俱全,书案还有一瓷缸装些唐人山水。

      忽然门外紫衫闪动,那可是三品官服的同侪。苏释起身快步走到门外,一看背影,正是付奈。

      “付大人。”苏释一张望,付奈没走多远,忙喊。

      紫衣一旋,付奈闻声转身,明丽艳人。

      “和仲?”声音带着点激动,两人还没好好聚过,私下碰巧偶遇实在难得,付奈快步走过来。

      “付兄。”苏释没想到在此地相见,也有些讶然。“我来拜访卢相来了,大相国寺,果然藏龙卧虎。”

      付奈双眼难掩疲惫,哑着嗓子笑道,“好久不聚,卢相他……恐怕和仲需等上少许,昨夜对诗行棋太过执迷,我也是在隔壁歇过一夜。”

      苏释也不拆穿,“好久不聚,和仲一定择日上门拜访。令堂最近身体可大好。”

      付奈眉头几不可察一皱,垂下双眼不看他,“还好,劳和仲挂心了。家母……定候你佳音。”

      苏释见他憔悴,不忍多言,想到卢相该不久便来,二人匆匆告辞了。

      转回禅房,已有一僮仆烹好茶候着,环视一周,卢相还没来……

      “苏学士,卢大人正漱清正冠,烦学士稍等,小人卢七,专来伺候学士,有事尽管吩咐。”

      “哦。不妨,我坐着等便是。”苏释一笑,敢情卢家按一二三四来排行,这卢相也是个图简单的人。那为何不用甲乙丙丁呢,说起来,甲乙丙拼凑起来得一个“禺”的字,这样想着,越想越有趣。

      苏释神游太虚,见四壁书橱有锁,文几上有笔砚,开了砚匣,看见一方素笺,叠做两摺,是两句断诗:
      西风昨夜过园林,
      吹落黄花满地金。

      苏释笑笑,和、薰、金、朔四样风配着四时。西风属金,秋风黄花,的确应景,可这菊花属火,耐寒霜,随它干煎摧熬也只焦枯败落,并不曾落瓣散爪。他不由笑出声来,“此诗差矣。”

      “喔?苏大人怎么说?”身后响起说话声,苏释手中纸一紧,转身回顾,只见一紫衫男子踏过门槛,那一身紫衣不同付奈,只觉得他穿起来正是再适合不过紫色,器宇轩昂,带着那么一双凌厉的凤眼,此刻正笑吟吟地看着苏释。

      卢潜之走进来,带来一股刚沐浴过后的茶籽草木香。

      苏释看见他,作了个揖。

      “卢相。”

      “叫我介禺就好。”

      卢潜之顿了顿,又说,“适听苏学士对此诗有微词,不如指点一二……”

      苏释喉中一哽,指甲掐进肉里,顺势笑道,“哈哈,不敢不敢,依在下拙见……黄花霜寒不落瓣,怎么能说是遍地金呢?”眼内不见揶揄,倒像是诚然说意见。

      卢潜之不置与否,“不过一张白纸,敢写,什么都有,不敢写,什么都没有。罢了,不提这事……”

      苏释出来时天色已晚,不由焦急地走到寺外,怕是弟弟久等了。岂料走出一看,只夏生在木杌上看书发呆。
      “子由呢?”

      “啊,二少爷说他看见一位四川故人,差人跟我说叫我们先回。”

      “哦。”

      “先生?”

      “我恰逢卢相,让你久等了。”苏释歉然道。

      “没事。先生不是说过‘无事此静坐,一日当两日’么?我在这,就当是被佛香熏陶熏陶。”夏生笑着想先生太过客气了,她不过一个小丫头,难得他记挂在心上,一时心中一片感动,说起话也无所顾忌起来。

      “那卢相,是不是如传说那样才貌双全呀?”夏生凭着一幅少女天真问道。

      “呵呵。”苏释打开折扇扇了一下,清脆的纸张声像在宣泄不满。

      苏释瞟了她一眼,拂袍上车。

      “哎哎!先生等等我呀!”夏生见车把式扬鞭要起,急忙也跳上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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