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溅大清》清怡

7、七、选秀

　　“不害怕，不当心，我和幸福有约定…。”不知怎的，脑里突然浮现出SHE的歌声，心中一阵堵又带着万分的暖意，哎，与幸福有约定么，不由自主哼了出来。洛梦全身一颤，眼神迷离了起来，有些魂不守舍：“表姐，这是什么歌儿？好好听，而且词…也好。”
　　“是呀，很好呢。”我摸了摸耳垂，淡淡地笑着，不知是不是受了歌的影响，心里倒是没有了之前的郁闷，而且开阔明了了起来，连房间都似乎弥漫了好闻的苹果熏香味道，全身更为畅快，忍不住大口呼吸了几下空气，爽。
　　睁开眼睛，却看到洛梦探究的目光。脸一红，立时收起脸上享受的表情，干咳几声。洛梦却不介意地笑了笑，善解人意的将目光移向别处，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像这种传统女子不是对这种失态的表现很厌恶吗？
　　正当我疑惑，在心里嘀咕着时，她半垂下眼皮，唇边是若有似无的浅笑：“以前我便很羡慕姐姐的我行我素，虽然常会把伯父伯母气得不行，但却是洛梦所见过的人中最像自己的人。而自从姐姐上次离家出走回来后，整个人的感觉略有改变，不过却更令洛梦羡慕了。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姐姐的豪爽，特别是与那些阿哥们那样说话，那是洛梦永远也做不来的。”
　　我这时才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着这个孩子，她或许是内心在下意识抗拒那些荒唐的礼节与规矩。怎奈她从小生活的环境与她本身略为儒弱的性格却使她不能有做自己。她刚才口中的“最像自己的人”大概就是指洛青能做自己，并掌握自己的生活吧——真是讽刺啊，在现代时我还曾自嘲自己已经不像自己了。这几日看俯中那些人对“我”的态度便知洛青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儿。有想过她很蛮横，很霸道，很爱闯祸，但没想到她竟是别人羡慕的对象。不过又通过我仔细的观察，这个洛青以前在家中好像很是吃得开，或许是与她不拘小节的性格有关，反而令人更易亲近。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被那古板老爹骂的次数也绝不在少数，洛青呀，幸亏你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否则要我怎么办。
　　我也是注意到她刚刚称我为“姐姐”而不是“表姐”，眼眶一热，她终究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儿，无法完全掩饰自己的感情。倒是她说我与那些个阿哥较劲的事，我不禁暗自吐了吐舌，那几个倒霉鬼怕个什么，何况我一个来自现代法制社会的，从小在平等思想中侵泡长大的人，还暂时无法对那种高高在上的人产生“低贱”的感觉。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鼻子么，不由自主的就像现代那样吵了起来。不过再怎么平等思想，这大体还是识得的，当时倘若是四爷站在眼前，不要说顶嘴了，他要我倒下当死人我绝对二话不说直接倒地，未来的雍正皇帝，那个手握杀生大权，喜怒无常的大帝呀，这可惹不得。
　　不过十四爷说要讨我做奴婢，是真的吗？真的吗！自己倒楣就算了，偏生还拉个陪葬的，让别人和他一样倒楣。天啦，头又开始疼了，德妃娘娘，您行行好，积积德，放过我吧。
　　一个月近乎惨烈的地狱式训练，我终于了解这宫中的规矩。具体说只是了解个大概，也一天天感觉到自己心境的变化，如一个棱角尖尖的鹅卵石被放置在瀑布下，冲击时间不长但威力大，棱角虽没被冲击圆润，却已然没有以前那般尖锐刺人。越是了解这宫中规矩，我的恐惧也便添上一分，完全没有初入宫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在这种说错一句话都可能会死的很惨的地方谁都会收敛一些，没人会笨到与自己的生命作对。经过一个月的打磨，许多事也相对看开了一点，对于可能会做十四爷的奴婢的事没像开始那么不安，反而还有些期待，留在他身边最起码在雍正登基之前我不会丢掉小命——毕竟有他与洛辉会提点我，况且他那边还有一个素有贤王之称的八阿哥，直爽的十阿哥，自动忽略阴险型的九阿哥。而且这一个月的训练尽管是封闭式的，但偶尔也会看到那些主子怎么对待那些下人，简直就是对待猪狗，这让我一直心有余悸，耿耿于怀。直觉告诉我十四爷不会那样对我，虽然可能会时不时找我茬，但也无伤大雅，不像那些主子不把我当人。
　　热死了，那些人怎么这么没良心，让秀女们站在这种毒日下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不中暑才怪。我使劲用手扇着风，估计那些装高雅装有家教的小姐们都快热成雕塑了，却还得一动不动地保持着那种优雅的站姿，脸上全是僵硬的笑容。
　　“哼，还是老样子，一点教养也没有，看来这个月嬷嬷们的努力白费了。”低笑声轻响，手中一凉，等回过神后发现帕子不见了。这才想到刚一个人从我身旁擦身而过，像是故意用肩膀撞了我一下，还差点一个没站稳摔倒，眼角瞥过看到那个人得逞后得意的笑容。再看，十四爷刚迅速收进袖里的不正是我那个像掉进湖里打捞起来没多久的帕子么——上面还有汗水不断滴下。
　　哼，这个小屁孩，以为说几句气话，抢我的东西我便会生气么，那也未免太小看我的气量了。
　　他往这边走过去也不避嫌，不怕别人说三道四。我偷偷用眼睛扫了扫四周，还好大家似乎都没看到他夺我的帕子，他那个身手，一个叫快呀，不当江洋大盗简直就是浪费了。哎，当不了皇帝当个强盗头子在寨中称王称霸也不错呀。那些秀女显然被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孩迷惑住了，按理说这地儿应是没有男子出现的，那些皇子王孙们都估计在殿里吃冰呢。其他没什么特殊身份的男子更是不会接近，人言可畏啊——杵在这儿的可都是一大票女人呢。
　　她们虽然疑惑，但看他那身华服也知他身份不简单。当下都是把脸色一正，露出最有修养的笑容，这些悲哀的女人呀。估计是想看我气急败坏的脸，十四爷笑嘻嘻地转过头，我一愣，随即故意冲他大咧咧地一笑，而且笑得没心没肺，十四爷笑脸一收，气呼呼地甩过头去。
　　真是咸鱼大翻身了，今儿个是我这些日子中最解气最爽的日子。
　　袖口一紧，好像谁抓住了我的袖子。我回过头去对上洛梦担忧的眼睛，看来她是误会了十四爷的最后那个气愤的表情，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她紧绷的身子才微微的放松一点。
　　秀女一批一批地进入殿内，我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全身更加燥热，哎，我往后几年的生活的荣辱得失便在今这一朝一夕上了么。
　　踏入体元殿内，我全身一紧，气氛真的很让人不爽。一道目光射来，我也不敢抬头，只能胡乱转动眼珠，瞟到坐在一边冷着脸盯着我的十四爷，我冲他眨眨眼睛，十四爷脸色更难看，冷哼一声，将头转开。我偷偷打量四周，不愧是皇宫的宫殿，真够气派的。打量几周正欲收回目光却对上八爷平静淡漠的眸子，八爷轻轻点头以示问好。我扯了一下嘴角，不敢有过多的举动，这里可是人多嘴杂，不少人等着抓别人的小辫子，与八爷温和的笑容不同的是那十爷瞪得牛大的眼睛，恨不得把我生剥活吞，这个记仇的小子还记着那天呢，我也不甘示弱，看谁眼睛大。最后还是八爷暗中拉了拉十爷的衣角，十爷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目光，结束了这场毫无意义的赌气比赛。
　　我有些感激地看向八爷，他是好心吧，倘若我与十爷这样大眼瞪小眼久了，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不愧是八爷，比十爷那个草包细心多了。
　　人群一阵骚动，领头的公公咳了几声，秀女们才低下头，但仍掩饰不了她们的兴奋。发生什么事了，我屏住气，眼珠乱转，希望能找出“罪魁祸首”。这根源还未找出，却瞥到十四爷、十爷、乃至九爷含着笑意的眼睛，我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懊恼的得恨不得咬舌自尽。刚才我的丑样全被他们看到了吗？确实很傻的样子。
　　感觉到有人在我身边停了下来，而随之我身边的气氛都变了，秀女们嫉妒的余光让我浑身不自在，呵，活生生的箭靶子呀。
　　“你是洛青？抬起头来让朕瞧瞧。”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却如同一记像雷在耳边炸开，朕？难不成就是那个康熙皇帝？脸上好烫，估计脸已被我弊成猪肝色了吧。可皇上为什么会知道我，难道是十四爷与德妃娘娘提起收我为奴的事，而德妃娘娘又向皇上提起过，天啦，这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万岁爷叫你抬头呢，还不快抬起头。”见我发愣，领头的公公急了，连忙在一旁小声提醒。倒是康熙皇帝挥了挥手，公公知趣地住声低头，可眼神却一直紧紧放在我身上，看那阵势，教我礼仪的嬷嬷待会少不了他一顿臭骂。
　　该来的总要来的，我深吸一口气，先稳住紊乱的心跳，尽量使自己面部肌肉松弛下来，不带一丝表情抬头。
　　心中一颤，梦中承德避暑山庄里满脸豆豆带着温和笑容，眼睛清得像一弯泉水的小男孩突然跌入脑中。眼前这个男人自是拥有不怒自威的威严。英气的脸也依稀能看到那小男孩的影子，只不过却是完全陌生的气质，小男孩的稚嫩在他身上已找不出一丝痕迹，他的举手投足间已经带着王者的骄傲与紧迫感。疑惑中竟忘了收回目光，放肆地盯着他发愣，公公急得汗流浃背，低呵：“放肆，还不快……”康熙再次出手阻止他的话，却惊醒了我，冷汗岑岑，我也实在有够放肆了，面对这样的人怎么就不知道收敛警觉一点呢，又不是在那场梦中。
　　但我抬头的瞬间却实看到他突然瞪大的眼睛，有惊奇也有迷茫，然，君主就是君主，那样的表情瞬间就消失，快到我以为我眼睛花了。他抿嘴不语，盯着我若有所思，眼神有些飘渺。这样的沉默更让人感到害怕与无力。
　　“爷，万岁爷。”见皇上半天不吭声，又失态地盯着一个秀女，他的贴身太监李德全终忍不住靠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提醒。皇上这才梦入初醒，眼神流转间已转身向高坐一旁的德妃娘娘，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却更具穿透力：“你不是向朕要过这丫头吗，那便把她赐给你做女官。”
　　德妃娘娘与十四爷、八爷、九爷、十爷皆是一愣，十四爷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回过神的德妃娘娘用眼神挡了回去，德妃娘娘福了福身：“谢皇上。”
　　“还不快谢恩。”公公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狠瞪了我一眼轻声道。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尚未缓过神来的我还目光呆滞的将眼神游走于几位爷与德妃娘娘中间。正欲福身却被康熙皇帝一把托住手腕：“不必了。”淡淡的调子让我心惊不已，似乎什么已经在不经意中改变了。
　　“你要小心，伴君如伴虎呀，万事小心，做人要低调。”我一边拍着洛梦的手，一边替她将头发掖至耳后。洛梦咬着下唇，轻轻点头。“我也要走了，得去德妃娘娘那儿报道了”。刚在殿里那么一闹，哎，估计我呀不想出名都难，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猪壮了就只有待宰的份，我仿佛都看到我被吊在油锅上，旁边是一大群手里拿着刀叉，长着可恶嘴脸的宫里人。我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在这安慰这个受惊的小丫头。
　　洛梦突然紧紧抓住我的手，我的身体顿在半空中，调整面部表情，将颓废换成笑脸。她自己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不能让她再为我担心了。我转过头低下，看着坐在床边抽泣的她，柔声道：“怎么，就舍不得了。”
　　洛梦的手紧了紧，弄得我的手有些生痛。这丫头还有那么大的力气：“这一别不知何时能相间。”我一愣，仰头大笑，快诧气，她吃惊的盯着我。
　　“傻孩子，怎么一副‘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的样子，这皇宫虽大，见面虽难，可你是皇上的奴婢，我是皇妃的奴婢，有的是机会见呢。”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偌大的皇宫，有人待了一辈子都见不到想见到的人。我与洛梦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可我只能将苦水往自己肚里咽。
　　皇上直接跳过烦琐的程序，将洛梦留在身边做女官，一时间流言四起，刚一来就这么招人注目，她这往后的日子恐怕是好不到哪里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