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痛》文征明养跳蚤

3、恩怨

　　“唉，一切终于结束了啊。”云桦放下怀中的徒儿，有些伤感，“本来我还打算跟王爷私下里了了这件事呢。”
　　“当年，蜀中闹饥荒，蔓儿嫁入白家也是迫于无奈，不想白珞只不过是要利用唐门来行刺朝廷命官。当时宰相王楚就是这么死了，后来朝廷里才渐渐有了豫亲王的势力。这一回，也是白珞做得太过了，那可是江南一带几十万难民的赈灾救济款呐，就因为庞妃的一句话，说吞就吞了……”云桦感慨万千，自顾自地说道。
　　这可算是一个大家族的兴亡史了吧。
　　“哼，爱江山更爱美人…羽儿，白珞这家伙可真是把‘风流’二字演绎到了极致呢！”云桦嘲讽似地笑了起来，“先是你娘唐蔓儿，然后是我妹妹云榕，最后又是睿亲王的庞妃…为了这个庞妃，他可是活生生的灭了整个睿亲王府啊。”
　　“什么？小旭的师父就是榕榕姐姐？”白羽突然发问，表情竟然由悲传喜。
　　“对啊，你怎么才知道？”云桦讶然道。他很清楚这个深得白珞宠爱的羽儿一向是消息灵通，怎么会……
　　白羽立刻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了地上。
　　“噢，对了。是不是那个秘密地道？”云桦略有所悟。
　　“是，不过这回好像是我和榕榕姐改造的那条…”白羽简短地说道，掐指算了一阵道，“一共十五下八寸半，坎上巽下。出口在大门旁边，快！”
　　说时迟那时快，云桦一把揽起徒儿跳上了矮墙。
　　咯吱吱，移开大门旁的一幅挂画，一张画满符号的八卦图显现了出来，上面凸凹不平的石钮正在缓缓地移动着。
　　“咦，很像诸葛武侯的八阵图啊。”云桦仔细瞧了一阵，忽道。
　　“哪里是什么八阵图啊，父亲早年造这个机关主要是用于密谈和藏宝，后来经八叔改造了三次，才成今天这个模样，我不过是懂得怎么用罢了。看，坎巽这两块就要对合了，一回这个门就会开的。”白羽为自己的大发现高兴异常，却又很快蹙起了眉。
　　“怎么，不高兴吗？”云桦觉察出了白羽的疑惑。
　　“你看，离艮、乾坤两卦好久不动了。那两处的出口都在唐门设在附近的分院里啊。”白羽苦笑起来，“怪不得那帮差役进来翻箱倒柜，只拿到当年白珞私吞的整整三十万赃款呢。”
　　“他们想找什么？不过是更多的金银，应该还有各地进贡的珠宝吧，反正我知道的就绝不止这个数。”白羽叹了口气道，“师父，其实我现在最担心的倒反而是唐门了。”
　　“哦？”
　　“拿了别人的东西是要还的，七叔、八叔他们一下子拿走了这么一大笔款子，吐出来就会很辛苦了。”白羽继续她的苦笑。
　　“嗬，小羽，你管得倒挺多的，懂得也不少嘛！”门旁三人合抱的大树突然开了一个门，一位长衫如雪的男子欣欣然走出，怀里抱的正是云榕，却没有看见小旭。
　　“八叔！”白羽叫着男子名字，指给师父道，“他叫唐蟠，唐门现任的掌门，我的八叔。八叔，我娘呢？”
　　“哈，贼丫头倒是精啊，怎么知道你娘跟我们在一起？”唐蟠笑得有些奇怪。
　　“因为白珞吞下了金库的钥匙，除了娘没有人能够拿得到。”白羽微微一笑，“而且娘为了能够回唐门，一定不会错过这个立功的机会。”
　　“对，小妹是回唐门了，永远不会要你这个没有名分的野丫头。”唐蟠哈哈笑了起来。
　　“你！”白羽一愣，回头瞧了一眼八卦图，突然猛烈地咳起来。
　　“画框上有毒……”
　　“呵呵呵，你才发现吗？小羽，到阴曹地府再慢慢哭吧，要怪就怪你爹怎么会是云浮的传人，而我们唐门偏偏又和云浮世家有深仇大恨。”唐蟠怨毒地笑道，“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刻意让这臭小子跟小妹产生感情了。”
　　这回，连一向镇定自若的云桦也变了脸色。他爱蔓儿完全是出于真心，以至于蔓儿嫁进白府他也千里相随，甚至可以放弃继任云浮的重任。然而，一切的一切竟都只是一个圈套！先是蔓儿和他，然后是白珞和蔓儿，现在又是唐蟠和…小羽！这个世间就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相信的吗？念及此，云桦吃惊的表情尽化为无奈的苦笑。
　　“这样好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放过我妹子。”他定定地望向唐蟠、新一任的唐门之主，“如果看上我云桦这条命了，也大可拿去…只是，别让羽儿知道了，孩子还小，我可不想让她为报仇而活…”
　　“行啊，”唐蟠像个大发利市的商人，笑得心满意足，“嗬嗬，云桦。在你死之前我突然善心大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白珞为什么要把你妹子毁了容、赶出府？呵呵呵，因为她在洞房花烛夜前已经是我的人了！姓白的会要吗？哈哈哈，能这样报复你们云浮医死我父亲的旧账，真是大快人心啊！”
　　“咳咳…”云桦听得脸色煞白，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算…算你狠…”他狠狠地瞪了唐蟠一眼，嘴角泌出血来。
　　“到地府再慢慢地恨吧，玷污我家小妹的浑小子！”似乎是对对方怨恨的反应挺满意，唐蟠爽快地举起刀冲云桦刺来。

　　“八哥住手！不然我断了你的后！”从树洞里走出来的女子扬声道，手中的短刀架在小旭的脖子上。“放了他们父女。”
　　“小妹？”唐蟠几乎不可思议地望着唐蔓儿，她清澈的眸子也正定定的望向自己。“你的眼睛不是…”
　　“是羽儿。”唐蔓儿淡淡一笑，“我和桦哥的女儿可真是厉害啊，不但治好了我，还教我演戏…哥，你说她要是跟我回蜀中，掌门会不会轮得到你来当呢？你可是庶出啊。”
　　“哼..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小丫头。”唐蟠的脸色白了白，冷笑道，“还不是乖乖地中了我的毒？啊…..你…你不是….”惊讶的呼声嘎然而止，不可思议的表情在唐蟠扭曲的脸上凝固了，怨毒的眼神久久地盯着那人雪白的衣裙。
　　“咦？娘不是告诉过你我很会演戏吗？”白羽施施然地抽出剜进男子心脏的匕首，清澈的眼神中尽是萧索，“这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还是你教的吗，八叔叔？”
　　“羽儿…”云桦有些吃惊的张了张嘴。
　　“女儿？”白羽俏皮地冲他一笑，“哎，吓爹一跳了吧？差一点啊就被你给卖了，当着这老狐狸的面，把别人看得比女儿还重，我只得先下手为强啦。”
　　能够一招了结唐门领主，还能如此谈笑风生。云桦陌生地盯着爱徒，一时间又是无语。
　　“羽儿，怎么这样称呼你八叔呢？”唐蔓儿觉得气氛挺尴尬，笑了起来。“以后回到蜀中唐门可要懂礼貌。”
　　“我不回去。”白羽昂起头，“回去陪你勾心斗角啊？整整八年了，还不够么？”唐蔓儿一愣，尴尬地笑了两声。
　　“八年前，我拜爹爹为师，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偷他的日记看。”
　　云桦一愣，竟有些不好意思。
　　“然后呢，就学会了讨白珞开心。为了成为他心目中的继承人，我可没少刻苦，还要经常留心白珞的缺点。本来嘛，开封府查十年也休想查出这个大硕鼠，但是有了庞妃的合作一切就容易多了。”
　　这回，连唐蔓儿也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娘也不知道？开封府里不是有七叔的耳目吗？”白羽淡淡一笑，“当时白珞只是忙着订娃娃亲啊，开封府梁家二公子..哼哼，没想到吧？”
　　当啷一声，开封府的尚方宝剑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被白羽丢在了地上。
　　“没有人告诉你出卖白家最大的间谍并不是庞妃吗？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我连梁家媳妇都有权不做了。”
　　查办贪官，可是为朝廷立的一大功，按规矩有权得赏千两银、封万户侯,区区一桩婚事又算什么？
　　云桦呆呆地看看女儿，看看妻子，不由得怀疑这孩子是谁教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