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香浮月华清（后宮－長恨歌）》雪莹若

37、深宫爱情淡如水

　　云瑛宫秋天的花园里并没有太多的草木。琼池瑶畔，满园的睡莲早就谢了，看见外面枫叶连城，可这里是寒竹苍翠，色彩淡素，素净得如同山水泼墨。
　　“你的四娘大概一会儿就会过来了，我已经吩咐小安子去迎。”李鸿轩与琉舒漫步到园子，抬头环视四周的竹林。“这里的花草，看起来会不会太冷清了？”
　　“皇上也是知道，琉舒不喜欢那些艳丽的东西。”琉舒伸手摘了一片翠绿的竹叶，然后放到唇边，丝竹之音虽不如玉箫优雅绵长，却特有一番自然风味，青涩的声音如同雏鸟的鸣叫，带着初生的欢愉。
　　李鸿轩听着，只觉得这竹园一时也充满了生气，音乐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情，琉舒闭上眼睛吹奏着，她穿着一身普通白衣裳，乌黑的头发如柔软的丝绸披落，神色安详宁静，似不食人间烟火。
　　也许，真的只有她配这一片苍翠竹林。李鸿轩看见琉舒放下叶片回眸一笑，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一般。
　　“舒儿果然精通音律，吹什么都好听。”
　　“皇上过奖了。”琉舒只是微微一笑，似在听最普通的赞赏。
　　她不自觉地想到中秋那天晚上李鸿轩出来找她，她问他是否爱她，他只是点点头。
　　女人喜欢问男人爱不爱自己，得了一句就安心，得不到就忐忑，总是思忖这男人有二心。可是这皇宫里皇帝的心都不知道要被分去多少，琉舒自然不要求他专情。
　　她将她和他的爱情当作是生存的筹码，想来，皇帝的爱是每个女人在这个凶险的地方生存的基本，自然，她不敢，也不能存在任何幻想。
　　“皇上，中秋节，纤红她。。。。。。”
　　“嗯？纤红怎么了？”听见琉舒提起，李鸿轩很自然地询问，微笑着等琉舒下面的话，可琉舒只是淡笑。
　　“纤红她很好，陪着琉舒，琉舒的日子也增添了不少乐趣。”看李鸿轩的样子，他也是不知道纤红中秋节夜晚会病发的事情，他是看似有情，其实他也没有放多少心思去关心。
　　“那就好。”李鸿轩点点头，他似乎想起什么，眼中不经意地流露出失落和愧疚。“雨华死了以后，太后不喜欢纤红，有你看着纤红，那朕也放心了。”
　　“琉舒定会尽力的。”尽力又有什么用？她终究不是这片天，一个风雨袭来，她这片身世飘零的小舟能护着赵御媛到哪里去？
　　也只能是尽力了。
　　“算来时间也差不多了。”李鸿轩抬头看着天空，然后道：“朕也要到太后那里一趟，等下小安子就会带你四娘进来，你在这里等着就好。”
　　“琉舒知道了，谢皇上。”琉舒微微弯下膝盖谢恩。
　　李鸿轩朝她笑了笑，然后就离开了。
　　琉舒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稍稍抬起头，看着李鸿轩迈步走出园子，她不禁想到。
　　这君王也许是有情的，可是他不懂爱，也许，后宫里的女人在他眼里都差不多，那是因为他并不懂爱情。
　　诚然，她也不懂。
　　她在宫中，并不愿意读懂爱情。

　　琉舒坐到园子的石头凳上，她将手中的竹叶举起，竹叶的边沿在太阳光下散发着朦胧的微光，秋天的阳光没有夏天的猛烈，那竹叶就犹如宫灯的纱面，那光似要穿透叶面，可却又把光拦下。
　　琉舒看着竹叶在指间转动，她的心也如同指间叶，带着并不整齐的旋律期盼着，等待着，却又忐忑。
　　然后，听到外头一声通传，那是安公公尖细而且带有些女气的声音，琉舒呆了呆，然后回过身去，那时候她的心千回百转，等到见面了，不知为何，她有种想落泪的冲动，可是面上却很自然地带上了笑意。
　　四娘被安公公领进来，她不时抬头张望四处风景，看见了琉舒怔住，泪水在眼眶打转，她抿着唇低下头，恭敬地行礼。
　　“宁嫔娘娘吉祥。”
　　琉舒连忙上去扶，四娘抬起头，终于忍不住落泪，她拿出绣喜鹊紫兰丝绢出来拭擦，然后抬起头笑着。
　　“妾身都在娘娘面前失态了。”
　　“四娘，还是叫我舒儿吧，听着惯了。”琉舒亲切地笑着，然后拉着四娘的手到一旁坐下。她的四娘看起来又瘦了不少，一身喜气的红色寻常衣装包裹着这个瘦小的妇人，就好像用一种艳丽的颜色去掩盖岁月的老去，可却又表现得那么拙劣，有些东西，老去了就是老去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妾身不敢。。。。。。”
　　“别说这个，不然我就要生气了。”琉舒佯装生气的样子，见四娘点头应允了，琉舒才展笑颜。
　　安公公去吩咐了一些事情，然后见宫人上了些核桃仁包子，桃酥王，元泥枣糕等等，样样都是精致可口，摆了满桌。安公公见东西都上齐了，在一旁笑道：“宁嫔娘娘，这些都是皇上赏您的，皇上特意让奴才过来伺候娘娘，娘娘难得与亲人见一次面，说什么也不能怠慢了。”
　　“那就麻烦安公公了。”琉舒笑着回话，心里是了然。就让安公公站在不远处，自己倒也不理会。
　　“四娘过得可好？”琉舒关心地问道。
　　“劳娘娘挂心，大人他待我很好。”四娘勉强地笑着，琉舒也知道四娘是在强颜欢笑而已。想来自己也没用，名义上是做了个娘娘，可是也替四娘作不了主，也只能说几句好听话罢了。
　　“哥哥他最近怎样？”琉舒亲自替四娘倒了杯老君眉，四娘双手接过，想起自己的儿子，她忍不住叹息。“还是老样子，没个定性。”
　　“哥哥天性洒脱，过几年就会好。”琉舒也是微笑着，这话是她第几次安慰四娘的呢？她忘了，她的兄长不学无术，连她自己也不喜欢他。可怜四娘就这么一个儿子，谢家以后就靠他撑着。
　　“老爷待他那么好，我真怕辜负了老爷。”四娘说起来就忧心，眉头深锁，一提起这话她就着急。“老爷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家业以后落在他那里要是被他败了，我，我。。。。。。”
　　“谢家那气数啊，我们这些女人担心来也没用。”琉舒笑得风清云淡，与四娘的不安完全相反。“该去的还是要去，该完的，还是要完。”
　　“舒儿可不许这样说。”这话就像触碰了四娘的忌讳，四娘连声道：“谢家一定会好好的下去，说什么也不能倒了。要是落在谦仁手里给他败了，我怎么有面目下去见小姐？”
　　“呵呵，四娘不用担心，琉舒说说罢了。”琉舒拍了拍四娘的手背示意四娘不要再担忧，她扯开话题。“说起来了，难得进来，不如说说我娘和我爹的事情吧，平时听四娘说得都是爹和娘的好事，怎么就不见有什么其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