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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卷一二四 调虎离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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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长公主宫依旧以帽遮面的齐嫣雅端坐在一副按北斗七星状布着的法阵前,口中默默念着什么,一枝刻着龙章凤豪,天书符录的木笔无手自画,在法阵上刻出道道令人难以懂得的古老而又奇怪的符号。她口中的话语慢慢挺了下来,呼吸越来越重,额头上的汗珠都从帽下浸沁而出。
一旁的静宁长公主莫忧见她这副模样,摇头轻叹,道:“雅皇姐,如今天下太平,你又何苦再开天眼,探得那些无谓的虚实,损害自己的身体?”
“我……”她话音未落,漆黑无边的天际瞬间划过一到流星,在幽暗的内室里洒下顷刻间的光芒。
齐嫣雅一下站里起身,却是后力不足,直直向下倒去,幸而被手快的莫忧接住:“袈裟,袈裟,佛……佛祖转世,身有异纹……我看不清,看不清。”断断续续话音未完,她便昏倒过去。
“异纹!”重复了遍皇姐的话,莫忧面色有异,不自觉地将手伸进冗繁地衣饰内,当接触到右胸异样时,指尖一颤,如同被烫了一般,哆嗦了一下,猛地抽手而出,不禁一时心乱如麻。
不知何时,京城满大街,随处都有小儿念来的儿歌,内容大致是:皎月天,影婆娑,业火红莲现。金舍利,佛尊印,花落菩提间。
不过民间流传的打油诗,传到宫中也没人在意,只当笑料,笑笑即过,反观后宫中,冰氏越是得宠,越是飞扬跋扈,中宫那边却愈发低调无声。
落日夕阳,探梅接过太医院熬制好的药汁,送至皇后身旁。假寐的乔熹柔睁开凤目,借着中殿两侧臂粗的金丝火烛的曦光,注视着那碗如墨的漆黑。
“这药……”
“照旧是由那名叫树菩提的太医亲手煎熬,丝毫未借他人之手!”知道她心中的疑问,探梅灵巧的接着话道。
“是她就好!”接过那玉制的精致小碗儿,熹柔将药一饮而尽,因为药汁本身的苦涩,不免另她微簇起娥眉。
忙为她递上蜜饯,探梅低吟了下,开口道:“主子,奴婢实在不明白,太医院难道没了人?为什么你非要宸妃的人为你熬药,难道主子你不怕她暗中……”后面的字语没有挑明,也不敢挑明。
“皇上……最近消瘦了好多!”没由来的一句话。
看向探梅,发现她正一脸不解地注视着自己,皇后淡笑道:“本宫既然是后宫之主,理应为皇上分忧解难才对,先前接连传来两位王爷的噩耗,想必皇上也是身心俱恸,在这个时候,后宫绝对不能再有任何差池。”
“所以,主子你才会任由着冰充仪胡作非为,以下犯上?”探梅试问道。
“胡作非为?”皇后重复了遍侍女的话,“呵呵,探梅本宫问你,那冰充仪被册封为九嫔前是什么样的身份,又与什么样的人交好?”
探梅寻思了下,道:“奴婢听说她是礼部文书官员之女,先前是位医女,和那树菩提……啊!是她。”
见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皇后笑意更浓:“本宫一步不离开中宫,她就是插翅也难探得乐王,越是见不着夏侯的孽子,她对夏侯的愧疚心就越折磨着她。她以为借着冰氏便能惹怒本宫,呵呵,本宫就偏不动气,这次,只看谁更能沉住气。本宫服食的草药若来自他人,指不定让她钻了空子,从中下毒;而全来自她手,若本宫一有差池,她第一个脱不了干系,所以,让她来煎熬草药,比任何人都安全百倍。”
“主子,何不让陛下与那孽子滴血认亲,反而要留在自己身边费神?”探梅不笑,却是诚恳无比。
皇后的眼中暗现幽怨,病恹娇弱的模样,让人心为一怜:“本宫不是没有想过,可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弄错……皇上对本宫……哎,何况,本宫不认为宸妃的残余势力不会做出偷龙转凤之事。与其冒这个险,让人转了空子,还不如等着鱼儿自己上钩,探梅,你说是吗?”
如此阴毒的话,从乔熹柔口中说出,却尽是道不尽的忧伤。
见自己主子伤神的模样,探梅面色一沉,道:“那该死的太医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啊?”只不过是一个太医,居然能让皇后费心,宸妃挂心,让人愈发憎恨。
“本宫也想知道,人心啊,总是这么反复无常,明明主动找上本宫,掐媚献计来陷害宸妃的是她;现在,不惜助冰氏上位,一求为宸妃探得乐王的人,也是她!她到底意欲何为?”
“哼,还不是个贪得荣华富贵,见风使舵,两面三刀的贱人罢了!”探梅嗤鼻,一脸不耻。
看着探梅这般模样,皇后一转黯然,复而笑颜道:“如果她真像你所讲那样,早就自顾自地爬上娘娘的位置了,何必让位于冰氏?这宫里,果然就没信的过的人啊!”
探梅一惊,忙跪了下去,惶然道:“奴婢对主子的心,日月可鉴!”
乔熹柔刚想伸手去扶她,殿外却传来宫女的禀报,说是乔宝林求见。
皇后对这个自家表妹本没好感,再加上她这些日子请安也太过勤了点,正欲拒绝,却被一道急切的女声打断:“娘娘,皇后娘娘,出事了!”
人未至,声先到,不大会一道流光闪绿的身姿便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来人正是宝林乔晓逸。
见她毫无规矩,擅闯中宫,探梅怒喝道:“乔宝林,你的胆子也太大了点,你不知道,皇后娘娘用药后是要休憩的吗?”
也不理会怒目的探梅,乔晓逸面向熹柔急匆匆地福了福身,算是行礼,上气不接下气道:“皇后娘娘若再放任那充仪娘娘置之不管,这……这后宫早晚得易主了!”
“大胆!”她大逆不道的话,终于激起了皇后隐藏甚秘的情绪,一拍桌按,熹柔卧身而起。
难能得是,此刻的乔晓逸不惧反忧,猛地跪道在地,一脸愤慨地喊道:“臣妾有急事求见,求皇后娘娘恕罪,娘娘,含元宫中殿那发现了一顶凤冠,那位居中殿的人便是,便是充仪娘娘!”
妃嫔私藏凤冠?乔熹柔心眼一提,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那冰氏再不可一世,胆大包天,也不该于此啊?又恐其中有诈,目光落在乔晓逸脸上,见她面色潮红,额头泌汗,显然是一路奔跑至此,不像有假。
正暗踱之际,又闻晓逸声响:“同宫西殿的充媛娘娘依据质问,却没想被充仪娘娘的人给拦了起来,这宫中再没比她份位还高的妃嫔了,难道皇后娘娘您……”
“够了,”她话未完,便被皇后喝断,“备辇!”
“可是,娘娘……”探梅正欲阻拦,熹柔转身对她悄声道:“渔网之设,蝉则落其中,螳螂之贪,雀又乘其後。本宫到要看看,这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
树菩提,你就如此想见那孽子吗?不管这是不是你的调虎离山之计,本宫陪你玩一遭就是了。
也不急,待凤仪收拾妥当,乔熹柔由探梅扶着,这才不紧不慢的上了车辇,乔晓逸也赶忙尾随其后。
轻撩起厚重的正红撒金的软毡帘,高贵的皇后别有意味地朝中宫那气派威仪的宫门看了眼,银牙暗咬,纤纤十指紧扯,心下再也忍耐不住,将手一送,那厚重的帘子又重新盖落而下,阻断了车内与车外的一切联系。
皇后的凤辇离开不大一会,一道黑色身影悄然而出,好似翩然的黑蝶,一眨眼的功夫,又被黑夜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