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章 ...
-
屋内，韩冰雪已经走到了几案旁，流光剑就在她的面前，伸手可及。六百年了，她已经六百年没有握过那剑柄，有六百年没有看过那耀眼的光芒。
不过，她从没怀疑过会有重逢的这一天。
“等一等。”韩冰雪越是靠近，黄泉就越是担忧，终于出声叫住了她。
“怎么了？你不想早点让你家主人醒过来吗？”
“黄泉可是盼着太子能早些醒过来，所以才要提醒大人，一旦流光出鞘即可斩断情丝，不用待到神力完全恢复。”
“你害怕了？外面有这么多人质，你还害怕什么？”韩冰雪带着少许讽刺。
黄泉心里确实不踏实，她也曾经认为只要抓住了喜善大人前世兄长的转世——十三皇子胤祥，再加上她后世的朋友，一定能迫使她听话。
黄泉的这个认知，一半来自于三百年前的亲身经历，一半来自于魔太子的传述。太子总是说，他们是同一种人，都是为追求胜利而存在的人，所以他们都是最好的战士。但不同的是，太子把自己看得最重，大人却是太过重情，当然这个“情”并不是男女之情。
“战士不能有情，否则只要你的敌人掌握了这一点就等于掌握了你。她现在没输，是因为她所看重的人都很强，但总会有弱点的。只要她这个缺陷还在，我就是最终的胜利者。”黄泉记得太子说这话时充满了自信和骄傲。
黄泉从来不敢怀疑太子，更何况三百年前的朱元璋就曾经找到了大人的一个弱点——喜乐，一个出身平凡、际遇平凡的小兵，一个只想着要保护好妹妹的男人。喜乐并不知道，他那个相依为命的妹妹喜善实则是个隐居凡间的天神，一个根本不需要他保护的神将。而喜善却为了保护兄长，不惜违抗天命，与魔太子决一死战。
三百年过去了，黄泉终于找到了喜乐的转世——爱新觉罗•胤祥，不知是不是因为妹妹的庇护，他的几次转世都很顺利，这一世更是成为了皇子，将来想必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这一世，他和大人已经没有血脉联系，甚至成为陌路人，来自三百年后的韩冰雪还会为了他而什么都不顾吗？
“决定好了吗？”韩冰雪问道，仿佛受制于人的是黄泉而不是她。
黄泉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她是魔太子最为倚重的魔侍，但她不是太子，她不能从那双美丽而平静的眼睛中看出里面究竟有什么。她所知道的喜善大人，是那个统率四灵神将、斩妖除魔毫不留情的大人，是那个为了除去太子不惜舍弃神力甚至生命的大人……
“恢复神力的大人自然是天下无敌，如果大人可以不顾众位亲友的安危而拖延时间，那黄泉也只能传信让两位姐妹大开杀戒了。”黄泉的脸色有些发黑。
“你也知道，神力刚刚回溯时也是最难控制的时候，你就不担心我一时失手伤了你家主人？”
“只要大人有心不伤我家主人，您就一定能做到。”她担心的是如果大人有心伤太子怎么办。
韩冰雪轻轻地笑着，并没有出声反驳。她伸出左手，握住剑鞘，抬起剑身，再伸出右手，握住剑柄，轻轻一拉，红色的剑穗也随之轻轻晃动。
流光剑的剑身并不像剑鞘那样精美，而是像一湾深邃的泉水，潾潾波光随着剑身的出鞘而流过。韩冰雪把剑举起，剑尖朝上，那道波光又缓缓流下，流入剑柄上乳白色的宝石。顿时，精光绽现。
光芒刺穿了墙壁，把漆黑的院落照得如同白昼，让人不得不抬手遮住眼睛。
“哪是什么？”喜冽问道，她完全被震住了。
“是流光，流光出鞘了。”胤祯看着那光芒低声说道，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屋内，韩冰雪已经被笼罩在光芒当中，黄泉捂住面部，尽量让自己呆在黑暗中，手中的引路灯已几近熄灭，她可以强烈地感受到——力量正在从流光剑中流出，回到它主人的体内。
“大人！别忘了您的承诺！”黄泉强忍着神圣的光芒在她身上造成的痛苦，大声叫道。在那光芒的照耀下，她可以看到在胤禟身上纠结缠绕的层层银丝——情丝缠，只要破开那些情丝，她的主人就会醒来。
神力回溯果然不是好受的。韩冰雪苦笑着，那股气流在身体内乱窜，四经八脉都在承受着强烈的冲击，手中的流光剑也在颤抖，仿佛一不留神就要飞走了。如果这身躯不是自己的真身，恐怕就要四分五裂了。
听到黄泉的叫声，韩冰雪的笑更苦了。她不怀疑，假如她再不动手，黄泉一定会杀了其他人。就算魔尊在此也不会轻易做出这个决定，因为他会考虑很多。但黄泉不会。韩冰雪不喜欢愚忠，却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愚忠也不是件坏事。
屋外，暗夜的双刀又架上了两位皇子的脖颈，要是屋内有什么不恻……
韩冰雪用双手握紧流光剑，她可不想因为控制不住神力而误砍了九皇子的脑袋。天庭对她再纵容，也不能让她乱了人间的世道。
水一般清亮的剑锋缓缓落在胤禟身上，银色的情丝顺着剑锋的划动应声而断。顿时，那层蜘蛛网似的银丝便四散开来，逐渐缩短，直至消失。
韩冰雪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上也是一轻，那曾经的痴情、曾经的思愁也随着四散的银丝而远去了……她想起了一句话：慧剑斩情丝。
黄泉欣喜地看着这一切，盼了多少年的一幕终于揭开了。虽然太子没有马上苏醒，虽然流光剑就架在那躯壳的上方，但是没有关系，太子的魔灵已经没有了束缚，只需要等待。
韩冰雪也在想，如果自己趁现在将流光剑刺入，会是怎么的状况？魔灵复苏，但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过自己也还在磨合之中，恐怕也讨不到好。再说，刚才都不想做的事，现在想来干吗？
韩冰雪笑笑，正想收回手，却被抓住了。胤禟的眼睛睁开了，闪着碧绿的光芒。
屋外的人没能看到这一切，但他们看到了别的东西。
就在那耀眼的光芒中，透出一层似青似乌的薄雾，将那光芒蒙上了一层薄纱，一切都变得模糊甚至虚幻起来。
不但景物变虚幻了，连人也变虚幻了。
喜冽觉得暗夜的脸似乎变了，原来平淡的面容变得精致起来，本就乌黑的眼睛更是充满了精光，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再也看不出一丝稚嫩。
魔铃的模样也变了。长发随风舞动，发出金色的光芒，双眼则发出绿色的光芒，腰间的铃铛趁着突如其来的风发出响声。
看着金发碧眼的魔铃，喜冽惊道：“天使？”
魔铃哈哈一笑，“错了，我不是天使。”话才说完，她的背上突然迸出一对黑色的翅膀，拍打着，发出噗噗的响声。
“这是怎么回事？”叶紫大声问胤祯，尽管她的心里已经猜出了答案。
“魔子醒了。”胤祯盯着变化中的两个魔侍说道。
魔铃仰天长啸，“主人回来了！主人回来了！”
胤禛和胤祥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看出眼前两个女子的变化不同寻常，忍不住往后挪了几尺。
暗夜的索命刀早就收起来了。她淡淡地笑着，她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主人回来了，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韩冰雪感到手上的力量加大了，大到她有了痛觉。胤禟一使劲，就这么握着韩冰雪的右手腕一跃而起，韩冰雪跟着退了好几步。
黄泉大喜，跪倒在地，“奴婢恭迎太子归来。”她的模样也变了，不再是一个面色腊黄、相貌普通的女子，她的容貌是美丽的，是那种连以前的胤禟也会称赞的美丽，只是肤色有些惨白。
可现在的胤禟没有理会她，用他那绿色的眸子直直地盯着韩冰雪。
“阿善，好久没见了，有多久了？沉睡得太久，我已经记不住了。”
“已经三百年了，殿下，朱家已经败了，如今已是大清国，您是当朝九皇子，您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这一次没人能再跟您争了。”黄泉哽咽着说。
韩冰雪笑了起来，仿佛手上几欲短腕的痛楚并不存在。“你以为你家主子什么都不知道，只怕他已经在盘算着要怎么弑父弑君了。”
“阿善始终是最了解我的人。”胤禟笑得很温柔，抬头看了看流光剑，“那么久才得以见面，你却拿着它，杀气腾腾的，多不好啊。”
“要够资格和魔界最尊贵的战将站在一起，我可不能没有它啊。”
“唉，为什么这么想呢？我看重的不是阿善的武力，我看重的是你这个人啊。”胤禟边说边伸出空着的右手，轻轻抚摸韩冰雪的面颊。
韩冰雪没能甩开他的手，她的双手都握在剑柄上，心里不禁暗骂：“凭什么魔族恢复力量就能那么快！此番回去，一定要找天帝理论！”
作者有话说第69章 第六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