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娱乐之最后一个演员》春如酒

25、正式开拍

　　第二天，方唐前一晚养足精神，早早的来到了片场。

　　第一个要拍摄的场景选在一个破旧的地下车库内，场地前一天便安排好了，里面只有几辆剧组特意放在那里当道具的车，顶上吊了几根日光灯管，但方唐知道这也不过是当背景用的摆设而已，等开拍的时候，会有专业的打灯人员用菲灯或气球灯照明。
　　打灯的排场很大，因为灯的数量会远远多余摄像机的数量，所以需要很多的打灯员，往往在专业人手不够用时导演便会叫普通的场工来帮忙。方唐就曾经做过几次，在拍摄的时候必须一动不动的举着，非常枯燥。气球灯还好，按导演的要求放对位置以后基本就不用操心，最苦逼的是菲灯，功率越大的灯泡体积就越大，重量也越大，像在这种没有自然光源的地下室里用的菲灯一个人绝对举不动，一场戏要是NG多次还拍不好，那打灯员就可以回家喊妈了。

　　第一天开拍大家显然都很积极，九点都不到的时候演员和场工基本就已经到齐了，地下车库的一个角落里用篷布和木板搭起了简易的化妆间，道具师拎着各种箱子进进出出，郑荣威拿着扩音器指挥别人架好摄影机，场地里终于忙碌起来。
　　方唐除了导演以外一个人都不认得，别人也不认识他，但好在龙套跑得多，知道导演很忙的时候千万不要企图过去搭话，因为在导演看来，除了自己，别人说的话都是废话。
　　男二的车子开进了车库，许多人涌过去，他也跟着过去围观。男二本人远远没有电视上看起来那样充满成熟男人的韵味，左右各跟着两名助理，神色匆匆的推开众人，快步走进化妆间。

　　没多久，副导演又带进来几个演员。方唐仔细的盯着大门，见到有人进车库便围上去，但是却一直没有看见张嘉年。
　　一个带帽子的男人突然推了推他，说：＂你也是场工吗，我怎么没见过你？搭下手，帮忙抬下这盏灯。＂然后不由分说便把灯塞进方唐的手里。
　　方唐见到这么大的灯便条件反射性的手软，对他笑了笑，说：＂我不是场工，不过可以帮你抬，抬到摄像机那边去吗？＂
　　男人道了声谢，方唐反正也闲着没事做，不如趁着大家都对他不熟时勤快一点，给众人留个好印象，于是帮忙他把车上所有的灯卸下来并且装好，将近十点的时候导演才正式喊开始。

　　男二换了一件黑色的西装大衣，戴上金边眼镜，气场沉着，坐在一辆高级轿车的后座里，驾驶位和旁边各坐一名墨镜小弟，漠然的看着车窗外面，很有□□大佬的范儿。
　　方唐看过剧本，这个架势一摆出来时便猜到了要拍的是哪场戏。
　　男主角张吉受到追杀之处藏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只有他在警局里的上司和方唐饰演的男三知道他的下落，□□大佬首先派人抓到那个警察，可惜他经过拷打后仍然坚持着，宁死也不肯透露出任何信息，于是被杀掉，这便是他被抓后经受拷打的那个场景。
　　方唐已经连这场戏里所有人的台词都能倒背如流，对剧情肯定没有什么好奇心，他仔细观察的是男二的演技，和郑荣威的拍摄方式。

　　郑荣威对自己电影的要求之严格是众人皆知的，而且相对于方唐以前遇到过的那些导演，他显然更注重于掌控手下的演员，包括他们的每个动作每个走位，甚至是每一句台词念出时的语气，他都会要求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演，简直是没有一丝纰漏。
　　一部电影里所能包含的东西太多，方唐实在无法想像，郑荣威到底是思考了多少个日夜，才能在大脑里将每一幕的场景构思的如此详细？
　　果然每个成功者都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方唐之前还觉得郑荣威太过精明和谄媚了一点，现在却不得不佩服他了。

　　男二状态很好，但是小弟们拷打警察时的动作场面却NG了好几次，郑荣威的要求特别高，每一次出拳和每一次踹脚都反复重来，虽然都是假动作，不会很痛，但方唐看见饰演警察的那个男演员脸色都已经开始变的有些苍白，大概是翻来滚去的头晕了，而且第一场戏就迟迟过不去，心里肯定不是一般的紧张。
　　到了下午一点左右，这场戏终于勉勉强强的通过，至少从郑荣威脸上的表情看来，他是觉得还不够满意的。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忙活了一上午，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于是纷纷找地方坐下，捧着盒饭狼吞虎咽。

　　方唐这时才瞅到机会，端着盒饭蹭到郑荣威旁边，随口赞叹了几句，然后假装不经意问：＂对了，郑导，张嘉年今天怎么没有来啊？＂
　　郑荣威有导演专用的小木凳坐，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地上的方唐，用手帕子抹了一下嘴，带着点笑意说：＂他这段时间要录唱片，没有时间过来，只能把他的戏留到最后拍了，你们不是朋友吗？怎么，他没告诉你？＂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颇具深意，方唐心里咯噔一下，马上猜到他的意思，急忙解释道：＂原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吗？我还以为他说的是只有几天呢，哈哈......＂
　　他的演技撒句谎话完全不成问题，郑荣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点点头：＂是啊，要很长时间呢......＂
　　说多错多，不如不说，尤其对于是这种八面玲珑心的人，方唐含糊的扯了几句，见男二从化妆间里出来了，便说：＂我从小就很喜欢他演的戏呢，今天居然可以目睹他演戏，我去问他要个签名......＂
　　郑荣威把吃完的饭盒递给助理，让他统一集中起来再拿去扔掉，然后冲方唐摆摆手，说：＂去吧。＂

　　方唐就等他这句话，把自己的饭盒也交给助理，面带微笑的向男二走去，心里仍然暗自惊险。

　　张嘉年自从与他重新来往后便一直半热不热的，当然不会事事报备，但在别人眼中却并不是这样的，方唐可以说是经由张嘉年的推荐才得以拿下这个角色，自身没有任何背景，甚至连个经纪公司都没有签约，完全是依靠着张嘉年这座靠山。既然可以当靠山，那两人的关系一定很亲密了，如果现在方唐连他不来拍戏的消息都不知道的话，必定是二人之间的关系出了问题。
　　关系出了问题，对于靠山张嘉年来说是毫无影响的，但对于方唐就无异于是演绎之路还未来得及辉煌便要被扼杀在摇篮里了，演艺圈向来是个及其重视身份背景和地位的地方，连一个只有几句台词的龙套都要靠人推荐才能拿得到的苦处，方唐几乎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现在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将二人之间的定位搞错了，张嘉年愿意在事业上帮助他，并不是因为对他有歉意，也不是心里仍然爱着他，仅仅只是因为彼此曾是对方心中最亲密的人而已，他只不过是看在曾经的那段感情的分上。
　　二人上床那天他也说的很明白，他怀念那段日子，却根本没有说他想重新开始，包括后来的那一句，也可能只是一句惺惺作态的，无关痛痒的玩笑话。
　　所以现在，方唐才应该是那个摇尾乞怜的人才对。
　　但他相信，自己一定不会一直依靠他的。这是他的第一个角色，拼尽全力也要演好。那么就算不可能奇迹般的一战成名，至少在以后接戏时，也会多了不少底气。

　　抱着这样的想法，虽然方唐的戏还没有开始，却也每□□九晚五的往剧组跑，争取从前辈们身上学习一些演技技巧，以及习惯郑荣威的拍摄习惯，以备在自己演的时候能呈现出最令他满意的状态。而小狗白天被寄放在附近的宠物店托管，一天五十，让他心疼了好几个小时，一个人坐在小木凳上闷闷不乐，连场工大哥都来问他是不是被女朋友甩了。
　　要真的是被女朋友甩就好了......他真是有苦不能言，徐意自从那天的电话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而当他等的不耐烦主动打电话过去时，居然有语音提示这个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查证你妹啊！前两天才打过电话的好吗？方唐当时就觉得坑爹了，要是徐意从此消失不回来了，难道他要养这条狗一辈子？

　　无论如何，虽然总是有各种各样，或大或小的烦恼围绕着他，但为梦想而时刻努力奋斗着的日子总是很充实很美好的，生活逐渐走上了正轨。

　　随着在剧组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他认识的人也不再仅限于郑荣威一个，其中最熟的要数负责发盒饭的大哥了，真真是让他又爱又恨，每次都会把他的那一份忘掉，因为手头的场工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直到后来方唐从演员名单上指出那两个证据确凿的大字给他看，他才拿出圆珠笔在名字后面打了一个勾，嘴里还疑惑地说：＂真奇怪，前两天我明明看见你在搬道具啊，还以为你是蹭饭的呢，不好意思......＂
　　方唐：＂......没关系。＂
　　没关系，目前这种情况比跑龙套的时候已经要好得多了，他完全能够接受得了，每个人的容忍度都是在日复一日的挫折中被强行撑大的，要是换在读大学的时候，方唐肯定尴尬气愤的当场甩手走人。

　　自从开始接戏跑遍各个剧组后，他就越来越明白，龙套和角色完全是两种不同的身份。他还好，至少接受过著名电影学院里完整的演技训练，勉强能算个正式的演员，在摄像机前还有端茶倒水鞍前马后偶尔来几句台词以衬托主角的机会，最可怜的是群众演员。
　　没有任何条件、任何基础、任何实力的一群人，除了名字后面带着演员两个字以外，完全跟演员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在所有导演的眼中，群众演员根本只是一件必要的活道具，由谁来当没关系，区别只在于用的顺不顺手。

　　可是在每部电影当中，群众演员又是必不可缺的一部分，可以影响到观众对整部片子的感觉，例如「满城尽带黄金甲」中的爆乳宫女，或者生化危机系列里的爆头丧尸。
　　前者成就了一部烂片，后者则创造出了一个系列的经典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