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妇》lips

3、第 3 章

　　传说琅江边的渔女罗姬“桨打空明不沾衣，巧笑倩兮赛罗妇”，他们不知道罗姬即罗妇。那华丽尊贵的女子只在黄昏后出现，洗尽铅华，换上一袭粗布短褐，便是巧笑倩兮的罗姬。
　　命运的齿轮从此启动。那天斜阳如血，几分余霞散漫地盖满大地，他走近，把我周围的橘红色的晚霞驱散。姑娘，可否帮忙渡河？他的声音低沉有力，我抬头仰视这位文质彬彬的男子——
　　我从未见过如他优秀的男子，即便是两个哥哥也不能及上他的千万分之一。漆黑如子夜的瞳仁，紧抿的薄唇，仿佛用刀雕琢的侧面，坚毅的下巴，两道浓眉，不怒而威，怕是出自天人之手。
　　他站在船头凝视远方，我在轻轻地打浆，偷偷的大量他，心里溢满着惊喜与满足。或许是感受到我放肆的目光，他转过头，金灿的光模糊了他的脸。渡河的路还远着哩，公子不妨让奴家献丑为您歌一曲。我趁机说道。他微微点头，我便轻声唱着：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顽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知不知。
　　水光接天，水面波光粼粼，我轻柔的嗓音在江面上曼舞。他没说话，静静地听，轻轻地叩舷应合。不短的路程仿佛瞬间流逝，一曲歌罢，我问道，公子可知此曲？他颌首。可惜你不是王子，我不无遗憾的说。他微笑，仅是嘴角的轻微上扬，却让我感到眩目，这微笑仿佛是暖春的一拂清风融化了他脸上的冷峻与坚毅。那也不一定，也许我就是王子呢。他悠闲地说。我俩相视而笑，他，也就登上了彼岸。
　　我目送他渐渐远去的身影，用葱白的手指轻轻描绘他的背影。我失神的叹了口气，收回了手指，却收不回我那跟着他渐走渐远的心。
　　隔了几日，爹告诉我将成为太子妃的命运，言语之间有掩不住的喜悦与欣慰。我静默的低头，默默地听从了这一切。即使我爱的是那个江边偶遇的渡客又如何？那单纯是一次巧合，可遇不可求。
　　翌日，我梳洗打扮，跟着爹匆匆上朝。金碧辉煌的宫殿，闪闪生威的龙椅，神情庄重的百官，我只能跟着爹叩跪在殿前，不敢抬头，深怕一瞥也是亵渎圣威。随后爹与我便被请到另一个宫殿等候。不知等候了多久，皇上偕同皇后出现在殿内——我没注意到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人。
　　我一改刚刚的紧张惶恐，款款向前，从容的叩见使皇上满意的点头。这时我才敢微微观察皇上——与那位偶遇的渡客有着相似的眉目，但双眼虽炯炯有神，但脸上的疲倦与病态却一览无遗。我暗忖，也许是皇上久病难医，才如此匆忙选定太子妃，催促太子大婚继位吧。
　　皇上朝身边的年轻人说道，渊儿，仔细瞧瞧，这便是你的太子妃。是，夫皇。声音有着莫名的熟悉，我一惊，抬头便对上那几度梦到的夜眸。原来他果真是王子。按捺着心中的雀跃，我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皇上说，等太子出征契原平息战争回来便举行大婚。他要出征？我怔忡地望着他，他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定格在我的身上，我看到了他眼里的坚定。
　　他说，我一定会回来的。
　　他出征的那一天，我没去送他。躲在家里，我专心地绣着自己的嫁衣，大红鲜艳的嫁衣，腾飞的七色彩凤。突然一阵刺痛从手指传来，一滴鲜红的液体滴在刚绣好凤头，染红了七彩的凤头。
　　说过一定会回来的人，终究没有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