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记事》云梦纷飞

6、为他人开一朵绚丽的花

　　岸边，彼岸花在开，把芬芳留给年华。天黑了，我对自己说，我不害怕，我很爱她。
　　——彼岸花
　　“你一定要看书吗？”
　　“是。”
　　“就算死？”
　　“是。”
　　“你走吧，就当我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沉重的木门重重关上，缩住了温暖。
　　屋外，凛冽的风刺痛了我的脸颊，飞扬的雪花冰冷了我的心。最痛苦的不是没有人爱，而是爱我的人，不了解我。最痛苦的不是爱我的人，不了解我，而是我爱的人，不懂我。
　　天涯海角的心心相印，抵不过这道墙。
　　四肢机械地移动，僵硬得像多年没上过油的机器人。街上的人流不停在我身边涌过。面对熟人，笑的面具掩盖了我滴血的心。
　　“Merry Christmas.”商店不知何时换上了新彩幅。夸张的字体让人轻而易举地定焦。
　　今天，是平安夜么？我的嘴角挂上一丝冷笑。多讽刺，平安夜我却得露宿街头。命运总是这么不留情地对待世人么？
　　继续前行，肃穆的雪白攫住我茫然的瞳孔。哥特式的尖顶直刺苍穹。去问问“死了”的上帝，他是否愿意收留被放逐的我。
　　“Merry Christmas.”神父微笑着递给我一枝腊梅。
　　我摇头，“我不信上帝。”
　　“主会保佑所有迷途的羔羊，接受它吧，也为他人开一朵绚丽的花。”我凝视他的眼睛，蓝色的眼眸中写下的只有真诚。我收下花。
　　“您愿意收留我么？”我看着神父把花分给每一个幸福的人，然后发问。
　　“是什么让你离开家的庇佑，要栖人篱下？”
　　“神父，每个人都有信仰对么？”
　　“是的，孩子。”
　　“您的信仰是什么？”
　　“我的信仰就是你们的快乐。”
　　“而我的信仰是文学。当海明威不能写作时，他选择了自杀。当我的母亲不让我写作时，我选择了被放逐，就像不幸的犹太人，无处是家。”
　　“别无选择？”
　　“或许这是最好的选择。”
　　“孩子，八点我将派发蛋糕，如果那之后你还未改变主意，就和我一起守夜吧。”
　　我向神父微笑，然后坐在花从旁，等待八点的钟声。
　　老毛曾说我们，是早上八九点的太阳。但在晚上的八点，我只听到身体里蔓延的寂寞。
　　“这是你的蛋糕。”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将我从黑暗中惊醒。神父向我眨眨眼。
　　“谢谢。”我用做温柔的身影对小女孩说。她手中的蛋糕还没有我的手掌大。但对身处教堂的每个人，蛋糕所蕴含的幸福弥足珍贵。
　　“姐姐，我的父母去天堂了，但他们还是保佑着我过得开心，他们也会保佑你的。请你也要开心。”
　　小女孩柔嫩的童声让我似有所悟。“谢谢。”我再次说。
　　“神父，谢谢您的开导。我想除我之外还有人愿意陪您守夜，而我有更值得一同守夜的人。再见。”
　　“等等，带上这些花和种子。希望你能像我一样，为他人开一朵绚丽的花。”

　　母亲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原来让他人高兴只需要一朵花。原来那道锁，并不存在。原来为他人开一朵绚丽的花并不难。
　　我会记得，这个平安夜，有人为我开了一朵绚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