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一）咫尺别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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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雅被人潮冲向街道的某处，尽管努力的在人海中寻找那抹熟悉的黑色，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此刻，她才注意到了在游行队伍中央最最显眼的那顶轿子。青色的薄纱将轿里轿外的世界隔绝，但依稀可以辨出坐在里面的是一个女子。
仿佛有一种幻觉，当那顶轿子经过安若雅身边的一霎那，安若雅对上了女子的视线。——那双眸里没有悲伤，却空洞得可怕；没有希望，却异常的坚定，如同献祭般虔诚而无畏。可是在眼神相对的瞬间，安若雅却感受到了那女子眼神的波动，只是那样及其短促的时间里，安若雅的耳畔仿佛有某个声音在说话：“请帮帮我……帮我找一个人……”然而究竟要找谁，后面的话已变得不再清晰。
这就是密音吗？为什么偏偏是我？正当安若雅疑惑之际，耳边又传来了周围百姓的私语。
“看呐！那孩子真可怜，要被送入幻魔城去当圣女。”
“是啊！谁叫她是前任城主的孙女呢？星之帝国灭亡的时候，老城主早就应该投降的。如果是那样的话，他的孙女也不用为了救大家而与幻魔谈条件。”周围的人纷纷叹息，但谁也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目送着那顶轿子离开。
听着听着，安若雅不由对那些人感到厌恶。
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轿中之人是前任城主的孙女，名曰：缔绀。在星之帝国灭亡的千年间，轩匀城历代城主还是坚守祖训，不断的抵抗着幻魔的进攻。虽然轩匀城变成了一座孤城孤军奋战，但城中还是汇集了一些能人义士，幻魔的每一次攻城都以失败告终。因此有一段时期，这里几乎成了人族唯一的避难天堂。
然而就在前不久，轩匀城再度沦陷，陷入新一轮的混战之中。幻魔买通了城中的一名富商，用权力与无尽的生命为利益，诱使富商私自破解了城中的封印。
一时间幻魔肆意横行，轩匀城被攻占。那名富商成了新任城主，一些城民受到利诱或生命的威胁，将她与相依为命的祖父驱逐。而他的祖父为了救她耗尽了最后的灵力，临死前将历代轩匀城主传承下来的灵仗交予她，嘱咐她一定要守护整座城的子民。
那个叫缔绀的女孩甚至比自己还要小，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然而正是这样看上去无比柔弱的女孩子，竟会为了救整座轩匀城百姓的性命，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牺牲自己。承担起过世的祖父未曾完成的职责。但她救的这些人，却是曾经为了自我保全而驱逐过她和祖父的城民。
她这样做真的值得吗？在安若雅看来，如果是自己从前所在的那个世界，几乎所有人都会说那女孩是傻瓜吧！有谁会高尚到去救那些曾经为了个人生存而驱逐过自己的人呢？
尽管她的做法令安若雅无法认同，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为那女孩所做的一切感到动容。此时此刻安若雅也仿佛决定了什么，从眼里闪出坚定的光。
幽静的树林中，叶片间纷纷发出突如其来的响声，像是被一阵不知朝哪里刮来的风惊动一般。两道人影在风中掠过，穿梭在茂密的林间。直到树林深处，前方的道路被无数的荆棘所阻挡，中年男子才停了下来。
“你无路可逃了。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目的应该不只是想让我当你的男宠吧！”身后的玄衣少年随即也停下了紧追的步伐。
“呵，被发现了吗？真是一个不怎么可爱的人。”中年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影坠，眼里满是戏虐的光。“人有的时候太过精明，也未必是件好事。”说着，伸手轻轻撕下了脸上的皮，脱掉了身上显得臃肿的华衣。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出现在影坠眼前。
“我本来真的只是想要让你成为我的收藏，谁知你竟是灵之一族的三王子，看来真是得到了一条大鱼。”
影坠对眼前瞬间所发生的一切为之一惊，但又很快的恢复平静。反驳道：“谁落在谁的手里还不一定。”
“是吗？和你一同来的那个女子恐怕已经被送进我的府邸了吧。”男子自信的笑了笑。
“你……一直监视我们，从我们来到轩匀城的那一刻。”一瞬间恍然大悟，影坠微微蹙眉，不由握紧了手中的星魂剑，准备随时抽鞘而出。
“呵呵，在我的城里什么能逃出我的监控？不然我怎么会遇到你这么个绝佳的收藏品呢？只可惜，你是裳弦大人要除掉的人。”看了一眼影坠手腕上的契约符，男子继续道：“能让灵之一族的三王子定契约守护的人，恐怕一定也是什么重要人物吧！看来这次好运连连。”
“那要看你是否能如愿以偿了，在这之前，先来打败我再说。”话毕，玄衣少年拔剑，一个箭步朝前方的年轻公子刺去。
“什么嘛！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片阴森的林子里。”安若雅一边抱怨，一边漫不经心的摆弄着路边把来的狗尾巴草。
走了片刻，安若雅才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难道说，我又迷路了？她在心中缓缓道，脑袋上不禁冒出了冷汗。
正在她迷茫的选择走左边的道路还是右边的道路之际，一个奇异的东西突然从眼前飘过，随后从身后传来一阵冷风，凄厉而又恐怖的声音也随即响起。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安若雅将视线转向后方，眼前顿时出现了刚才的异音发源体——一个有着一双兔儿，一头灰发的女子，正楚楚可怜的伏倒在一棵大树下，用闪着泪光的红色双眸凝视着她。
对视了数十秒后，安若雅终于忍不住尖叫了起来。兴奋的来到灰发女子的面前。“你！你就是传说中的兔妖？呜呜呜，好可爱！”一边兴奋着说道，以便玩弄着女子头上那对看上去很好玩的毛绒兔儿。
兔妖女子呆滞的注视着安若雅的举动，突然向安若雅伸出了她纤细的玉手——即毛绒绒的灰色兔爪。
另一只手却指向身旁的那棵大树。不！是大树旁边安静生长着的一群色彩鲜艳欲滴的花蘑菇。用哀怨的声音向安若雅哭诉道：“你说说它们是不是该还我命来。”
安若雅被突如其来的话弄迷糊了，不住地看看眼前的兔妖女子，又看向不远处的花蘑菇。
见安若雅左右为难的样子，女子不易察觉的露出了微笑。“公子，如果您可以让我重生，您是否愿意呢？”兔妖女子哀求道。
“呃……这个，那个如果我可以帮当上忙的话……”话还没说完，只见灰发女子肃然站起，展开双臂向安若雅抱去。安若雅下意识的躲闪，却发现身体已被一种神秘力量控制住，动弹不得。
眼看兔妖女子就要吻到安若雅的唇，一个花毒蘑菇居然不偏不倚的被塞进了那女子的嘴里。时间仿佛被定格在了这充满戏剧性的一瞬。
兔妖女子的妖术瞬间被破解，安若雅立即逃到她认为的安全距离范围内，注视着刚才投掷蘑菇的方向。“影坠！”她欣喜地叫道。
然而，从树杈上跳下来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拥有着黑发黑瞳的少年，从哪里看都是一个真正人类，不像是妖怪或鬼魅。
“该死的黄毛小子，竟敢破坏老娘的好事！”兔妖有些抓狂的向那少年扑去，却被一堵看不见的墙所截。
少年冷漠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灰发女子，“就凭你这只修炼不到家的灰兔子，也想以骗术来吸取人类的精魂。”
听到带着轻蔑的话语，兔妖女子恼羞成怒的再次将两只不怎么锋利的兔爪抓向少年，却被少年轻松的避开。
少年从怀中掏出一张神秘的符，那一瞬，安若雅似乎察觉到了从少年眼里流露出的悲悯，一闪即逝。黑发黑瞳的少年收起了刚才轻蔑的笑意，默念起咒语。随即将符抛向了兔妖女子，女子挣扎了片刻，便恢复成了一只灰毛的兔子。
“回归净土罢……此生已矣……”少年缓慢吐出几个字。只见那只即将消失的灰兔眼里满是泪光，仿佛是终于获得解脱般的虔诚的看向天际。直到身形完全消失在灵光之中。
但光芒消失后，安若雅疑惑的注视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年。然而正是那一刻，耳边又响起了缔绀的声音：“请帮我找一个人……他叫……”
少年将视线转向安若雅，不经意间打断了安若雅的思绪。“堂堂的男子汉，怎么那么轻易就被妖魅迷惑了呢？而且还是这么老掉牙的骗术。”
“男子汉？噢……对，我是男子汉……”安若雅显然还不习惯自己现在的身份与着装。
“不如你拜我为师吧！我也可以传你些防身的法术。”少年颇有兴致的提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安若雅刚想开口，马上意识到即将要说出的名字可能会引起的不必要的麻烦，立刻硬生生的吞掉了两个字“……雅……”
“他叫苍延……”安若雅将名字说出口的同时，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这次异常的清晰。
“雅。”少年自顾自地试着叫，使得安若雅在听到自己名字被对方如此亲昵的唤时，不禁打了个寒颤。
接着，少年微笑道：“你可以叫我苍延。”
苍延……听到这个名字安若雅惊讶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勉强得将千言万语浓缩为一句话：“苍延，快去救缔绀！”
“缔绀，她怎么了？”名叫苍延的少年显然惊讶于安若雅的话，来不及说什么，只能直接切入主题。
“她为了救轩匀城的百姓，选择牺牲自己，成为下一任幻魔的圣女。”安若雅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所以，快去救救她。找你是她用密音对我说的。”
“守护这里的百姓，这是命运强压给她的使命。”苍延的眼神开始黯淡，话语间流露出一种无力的悲伤。“找我有什么用？既然她已经这么决定了。”
“去见见她吧！哪怕无力挽回。因为找到你，是她的心愿。”安若雅异常坚持的说。
少年看了看安若雅此刻坚定的眼神苦笑道：“那她现在出城了吗？”
树林深处的打斗好像已经结束，“你输了。”玄衣少年漠然的将星魂剑对着年轻公子的胸口。
“是吗？可是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年轻公子意味深长地笑道：“我已经在你不察觉的情况下通知了那个人，并已经牵制住了你。”
“那个人？”玄衣少年重复道。但他似乎不想知道答案，此刻的他开始担心起自己的那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契约者——安若雅。
在确定眼前的那个人已对他构不成威胁后，玄衣少年收起了剑。然而一转身，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哥哥……”他下意识的轻声唤道。
“影坠，好久不见。”絮辰缓缓开口道。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长成一个俊美少年的亲弟弟，眼底闪烁着复杂的光。
“是啊！好久不见，拥有哥哥躯体的叛徒。”影坠冷漠的说道，并加重了叛徒二字。
“那你就来夺回你哥哥的躯体吧！你做得到吗？”絮辰看着自己的弟弟，微笑。如同几年前那个微笑着接受弟弟挑战的冷峻少年一般。
一瞬间，仿佛过去与现在重叠在了一起。只是如今的两人再也回不到从前。命运的锁链再次将他们牵系，却让他们真正的执剑相对。
影坠再度握起星魂剑，向絮辰发起攻击。另一方面，越发担心此刻无人保护的安若雅，想要尽快结束对战。
絮辰举起月隐剑，轻而易举的挡住了影坠的攻击。用力反扣，一来一去将影坠逼到了下风。剑身与剑身之间的摩擦，使得林中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微光。
又一次截住了弟弟的攻击，絮辰忍不住开口道：“你还是那么冲动，影坠。虽然招招致命，不过你也同样，破绽百出。”
“我要超越你，然后亲手将你既白。”玄衣少年努力抵住絮辰此来的致命一剑。
两股强大的剑气仍在连续不断的互相碰撞，触碰到的地方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奇怪的是，那把月隐剑始终都只是在避退和进行必要的反攻，丝毫没有主动进攻的杀气。
“那么打败我，甚至杀了我后，你打算怎么办？”
“……”面对哥哥的又一次质问，影坠竟无言以对。
一直躲在暗处观看着这场兄弟激战的斐漩从暗处渐渐现出身形。他淡漠的看着那对正在厮杀的亲兄弟，应该说更像是在比试的两人。似乎他们中无论是谁获胜都与他无关，甚至连监督絮辰是否真的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这件事也漠不关心。
他正关注着一个朝这边走来的人——那个虽然身着男装，但依然能辨出是女子的人。
直觉告诉他，这个正朝这边来的少女会是一个相当重要的人。她的周身散发着无比强大的灵气，却没有正邪之分。这种极端的平衡，有着可以改变命运的力量。难道说那个少女会是从前在翼族预言中提到过的可以改变所有人宿命的人？如果真是那样的存在的话……
斐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仿佛决定了什么，从手心慢慢汇聚起一团奇异的光。
安若雅好不容易劝服了苍延去见缔绀，一件被迫被人托付的任务已经完成，终于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见树林深处有微光不时闪烁，她试探性地往这边走，希望能找到影坠。
终于到达树林深处，只见两道人影还在不停的变幻着。安若雅一眼便认出了那个玄色的身影。
正当执剑的两人要进行又一轮激战时，一个紫衣女子突然闯入了两人之间。安若雅见状，立即往玄衣少年身边走去。
“影坠……”别后的重逢，然而话音未落，只觉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周身顿时失去了知觉，失衡的倒了下去。
“若雅！”玄衣少年听到声音回头看去，却看到少女倒下去的那一幕。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十一）咫尺别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