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粒粒

1、全文

　　朝阳

　　我认识他的时候,我高三,他大三.我十八,他二十一.
　　从我内心深处来讲,在我见到他以前,我对他的到来是不欢迎的.我不喜欢书本,不喜欢学校,不喜欢母亲额外给我加的周末补习大餐.我喜欢的是音乐,是吉他,是自由的空气.
　　可惜他的到来,破坏了我的一切.
　　那是一个暴雨过后的午后,连空气都是湿答答的,可是阳光却灿烂地朝我眨着眼睛.我爱这样的天气,里面全是自由的味道.我背着我的吉他,蹬着我的Nick.门一打开,外面站的正是他.他穿着白色的纯面T恤,套着格子衬衫,淡浅色的牛仔裤和一双黑白相间的球鞋.在那俊郎的脸上有着黑而明亮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会隐约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在他的身后是暴雨过后的彩虹,赤,橙,黄,绿,青,蓝,紫…….
　　那天我出奇的顺从他的意思回到了屋里.当天晚上,我通宵未眠,我用光了我所有的画料,把他出现的景象画成了一副油画,裱在我房间里.之后的一周我都精神恍惚,他那干净的脸庞一直出现在我脑海里,在他身后是那美丽的彩虹,他柔声的对我说,你好,我叫朝阳,合作愉快.他向我伸出了右手,十指干净而修长.周末朋友叫我去练琴,我拒绝了,因为我知道,他要来.
　　再见面,他穿着蓝白相间的T恤,带着眼镜,坐在我身边看我做题.有不对的地方,就轻声地给我指出,你又粗心了,这里应该用对角公式.我们除了讲题时的对话外,几乎很少交谈.我安静地做题,他柔声地讲题.我慢慢地问题,他耐心地答题.虽然如此,我却很满足.我喜欢这种平静而温馨的气氛,偶尔我可以用余光瞄到他眼镜后面的睫毛眨呀眨地,甚是温柔,同时还可以闻到他身上清新的味道,那味道像及了雨后花草的味道,是那么赋有生命力.这味道是那天暴雨后粘上的吗,我不知道.
　　最后一次补习是我高三上半期快结束时.他提前结束了讲题,和我交谈起来.印象中,这应该是我们的第一次交谈.
　　想好考那所大学了吗?有目标吗?
　　我低头.
　　有没有想过我们学校了?
　　我知道他在一所名牌大学.我,不行.
　　不试试怎么知道了.你知道吗,那是一所很美的学校.有成片的绿荫小道,周围全是绿荫的香味.每天早上都有最新鲜的空气和成群的鸟儿伴你晨读.你一抬头就是湛蓝湛蓝的天空,轻风随时都会亲吻你的脸.你一定会爱上那里的.
　　我看着他恬静的笑脸,低下了头,我没有告诉他,我练琴练了10年,我的理想是音乐学院.
　　晚上我抱着我的吉他,不管父母在门外如何的叫器,一遍又一遍地弹着我最爱的曲子.第二天,我把我所有的CD,我的吉他,我的琴,全部搬进了阁楼的储藏室.我不再出去练琴,不在和父母提起我的音乐学院.我的举动吓坏了我的父母,当我对他们宣布我要考他的那所大学时,父母说,其实音乐学院也挺好的.这多少令我有些失望,但我并没有放弃.
　　当我拿着录取通知书,站在他的,现在也是我的大学时,我仿佛看到他张开双臂,依旧柔声地对我说,欢迎你,你会爱上这里的.我走在他曾经提到的绿荫小道上,闻着和他身上相似的味道,听着鸟儿的歌唱,抬头看着那湛蓝的天空.这是他走过的地方,有着和他一样的味道.只是他现在闻到这味道了吗,他在那了?
　　再见到他时,我穿着他爱穿的棉质T恤和牛仔裤,而他西装笔挺.他看见了我,有点惊讶,但仍给我一个温柔的微笑,指了指手表,示意我他赶时间.我对他点点头,和他擦肩而过.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大一,而他大四,正忙着找工作.
　　之后我再没有遇见他.我不知道他在那里,在干什么,还有没有来过绿荫小道闻和他身上一样的味道.期间,有个体育系的男生发疯似的追我,我拒绝了.他眼光锐利,盯着我问为什么.我说,因为你身上没有和学校绿荫小道一样的味道.他很疑惑.
　　过后几年,我也毕业了,进入了一家广告公司做设计.我有画画的功底,又懂音乐,在加上我的大学专业是计算机,我可以做出各种美伦美幻的产品让顾客挑选,因此我升职升的很快,做到了公司设计总监的位置.在我搬进我新买的高档公寓时,我仍把那副画着他的油画挂在了房间里最醒目的位置.画纸有点发黄了,但画中的他仍然笑的很温柔,我甚至还可以闻到他身上像学校绿荫小道的味道.
　　可是老天是捉弄人的,竟然让我这样遇见他.
　　那天,黑色星期五,公司的计算机中了不知名的病毒,全部档机,无一幸免.下属CALL了电脑公司,可是这个广告确实很赶,我对下属发了脾气,而且很大的脾气.他在这个时候出现.显然他认出了我,可并没有要和我相认的意思.他递给我一张名片,****公司的电脑工程师.由于技术员全部都外出了,所以他只好亲自来.我问他要多久才能修好,他说,有段时间.他把他的笔记本递给我,让我用他的电脑先做工作.我接过电脑,进了办公室.
　　他进来的时候,我仍在为广告配色.我抬头看着他,他示意我继续工作,自己坐在沙发上随意的翻阅着杂志.他的睫毛仍很长,看书的时候,还是会眨呀眨的.我的办公室很大,沙发离的远,我闻不到他身上是否还有像学校绿荫小道的味道.
　　我做完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存盘,收拾,关机,合上电脑.对不起,耽误你了.
　　不会.下次电脑再坏别怪下属们了,不是他们的错,刚刚他们吓坏了.
　　我讪讪的笑.
　　一起吃饭吧.
　　我点头.
　　饭吃的很愉快.我们轻松而悠闲的聊着他的,也是我的大学.有时聊到共同教过的教授,话就更多了.他成熟了,脸部的线条更加明显了,他不是当初来我家给我家教的大学男生了,他现在是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了.我发现自己的脸有些烫了,于是慌忙喝了几口红酒.
　　过两周我要结婚了,到时我会寄请柬给你的,你可要早点到.
　　这是什么声音,有人打破东西了吗,为什么有东西碎了的声音了,是我的心吗?
　　两周后,我参加了他的婚礼.新娘清纯可人,依偎在他身边,望着众人甜甜的微笑.我递过自己的贺礼,那是去年去意大利公差时,买下的一款情侣项链,是DIOR的,限量款,不菲的价格,加上钻石永恒的童话,美丽而真诚.我希望他幸福.喧闹中婚礼开始,人群将我往后济.在那幸福的乐曲中,他低头吻了新娘.我站在远处,微笑落泪.
　　三天后,我在新闻中看到他蜜月乘坐的飞机因故坠机.我匆忙赶回家.墙上画中的人儿,仍是无比的温柔,他那身后的彩虹仍然灿烂美丽.可是,现在的他却
　　在那冰凉的太平洋里,他会冷吗?他是如此的温柔,那刺骨的海水回冰冻掉他的柔情,那咸腥的海水回腐蚀掉他身上的味道,那些可恶的鱼儿会撕扯他的身体,他的灿烂终会化作一堆白骨永埋海底.可是我想他不会的,因为他还有妻子.即使是一堆白骨,他仍可以握着妻子的手,在海底温暖的腐化.
　　我拭干脸上的泪,取下了墙上的画.阳光照射进来,晒在画上,我看着画中干净且温柔的男孩,,那男孩仿佛在阳光下柔声地对我说,你好,我叫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