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无痕（允在）》樊真

12、出征

　　在中，你在天上过得还好么？原以为很快可以相见，谁知这一别竟是永别。你走得那么匆忙，我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跟你说，那些话你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了……允浩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酒，不是可以让人快活吗？为什么心口越来越痛了呢？

　　有天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允浩。他这样已经好久了，有天心想，若他一直这么消沉下去，我不用动手也能取胜了，可是……有天走上前，抢过了允浩的酒杯。

　　“皇兄，不要再喝了。”

　　允浩神智已经不甚清楚，“给我！”他忙起身想夺回酒杯。

　　“允浩哥！”有天见到他的样子，心中蹿起一阵火苗，“你这样有用吗？”

　　允浩停住了。

　　“你这样，在中哥也不会回来啊！”有天叫道，“我所认识的允浩哥绝对不是一个借酒销愁、逃避现实的懦夫！”

　　允浩沉默不语。

　　“哥，在中哥一定不希望你这样……”

　　四周变得很安静。“有天，你找我就是说这个吗？”允浩道，他的眼神已经不再迷茫。

　　有天微微一笑，“当然不是，父皇有事要和我们商量。”

　　“那快去吧，耽误了不好。”允浩说着，向前走去。

　　这样才对嘛，有天看着允浩的背影，心想：这样才配做我的对手。那么接下来……

　　“允……不，皇兄。”有天叫住了允浩。

　　允浩回头，道：“有天，你还是叫我允浩哥吧，听你叫皇兄，感觉好生疏啊。”

　　“允浩哥，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嗯？”

　　“在中哥可能还活着。”

　　“什么？”允浩大惊。

　　“据调查的人说，并没有发现在中哥的尸体，所以……”

　　“有天，你说的是真的吗？”允浩没等有天说完就连忙问道。

　　“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我想确信允浩哥确实已经振作。若我先告诉你，你会振作是因为在中哥有可能活着。但要是在中哥真的走了，你还会继续消沉。”

　　允浩愣了愣，然后拍拍有天的肩膀道：“谢谢你，有天！”

　　“不用。”有天淡淡地笑了。允浩哥，如果我没有仇恨的话，我们或许会是好兄弟呢。可是没有如果，我必须要复仇，所以，对不起……

　　转眼三年已逝，允浩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少年了。这时，解决边境战事的问题愈加迫切。连年的战争，导致征兵频繁，饥荒严重，民不聊生。京城的情况尚算好，越临近边境，那景象就越是惨不忍睹。三年前，西域的离国原本想要求和，不知何故，后来不仅不求和，反而联合西域诸国，加大兵力投入，大有侵占中原的意图。若不是士兵的奋勇抗战和将军的正确指挥，边境那里一大片土地，恐怕早就被占领了。皇帝对此也很头疼，但现在除了打，也没其他办法了。

　　这天，皇帝把允浩叫到了御书房。

　　“父皇叫儿臣是因为边境的战事吗？”允浩道。

　　“是。今日早朝，凌丞相和宋太师都提议让你率兵出征。这三年，朕看着你，知道你有这个能力。可是朕也知道，你不想卷入政事。况且朕也答应过你，要给你平静的生活。所以……”

　　“父皇，”允浩道，“儿臣三年前或许就如你说的那样，现在却不同了。儿臣出宫的次数并不多，但每次都能看到因战争而颠沛流离的人。因此，儿臣愿受此重任。”

　　“好！”皇帝喜道，“那朕马上为你挑选人手，你先回去吧。”

　　“是，儿臣告退。”

　　允浩回到自己的住处时，竟看到了凌霜。三年间，凌霜也来拜访过几次，每次都谈些平常的话题，她似乎对允浩是皇子的事很高兴。凌霜见到允浩，嫣然一笑，行礼道：“参见殿下。”

　　“凌小姐不必向我行礼。”允浩忙道，虽然已过去三年，可他还是不习惯别人向他行礼。

　　“谢殿下。我听说殿下要出征西域，特地给殿下准备了一件礼物。”凌霜笑道。

　　“这怎么好意思呢。”她消息真灵通啊，允浩心想。

　　“殿下请先看看吧。”凌霜说着，取出一件棉衣，允浩见到那棉衣，惊讶极了。

　　“这是殿下的棉衣吧。”

　　“是……怎么会在你那里？”那是娘给自己缝的棉衣，却被人剪碎了。当年婆婆想帮自己逢好，谁知尚未完成却过世了。后来那件棉衣就不知所踪，允浩当时因为伤心过度也没有在意，知道丢失时，也只是难过了一阵。时隔三年，棉衣又出现在自己面前，允浩觉得百感交集。

　　“我是偶尔得到，这样殿下可以收下了吗？”凌霜微笑。

　　“谢谢你。”允浩接过棉衣，发现棉衣已经逢好了，逢的人还在棉衣上加了些新的布料，使原本破旧的棉衣看起来新了不少。“这是你缝的吗？”

　　“是，缝得不好。”

　　“不，很好，真的……谢谢你。”允浩抱紧了棉衣，虽然棉衣已经太小不能穿了，但这是娘留给自己的唯一一件棉衣。

　　“不用。希望殿下能打败西域，顺利归来。凌霜先告辞了。”说着就打算走。

　　“凌小姐，请等一下。”允浩道。

　　“殿下还有其他的事吗？”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棉衣是我的？”

　　凌霜笑容一僵，然后道：“我当年看到你穿过。”

　　“这样啊。”允浩心想：我怎么记得我遇到她时穿的是婆婆缝的那件呢？因为后来棉衣就被剪碎了，所以允浩记得特别清楚。

　　“是的，那告辞了。”

　　“慢走。”凌丞相吗……允浩突然想到了什么。

　　凌霜走出宫殿，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我居然忘记最重要的一点了，还好他没有发觉。李总管的提议还有点用嘛，不枉费我重用他。金在中，郑允浩是我的！不过啊，你已经死了，想跟我争也没法争了……

　　时近深秋，将军府内的树大多落叶了。枯黄的叶在风中打着卷，旋转着落到了地上。美貌的妇人站在院中看着黄叶飞舞，或许是秋的缘故，她的心中满是哀愁。

　　“娘。”昌珉背着包袱，向妇人走来，他已经长得比妇人高了。

　　“昌珉，都准备好了？”妇人问道。

　　“嗯。”昌珉点头。

　　“那快去吧，不要让皇子等太久。”

　　“嗯。”昌珉说着正要走，妇人突然搂住了他：“孩子，保重啊……”

　　“娘……你放心，我和爹很快就会回来的。”

　　“娘真舍不得你啊……”妇人哽咽着，慢慢地松开了手，“你去吧，快些回来。”

　　“娘，我走了，你保重。”昌珉朝妇人挥挥手，离开了。

　　妇人的泪终于忍不住流下了……

　　昌珉走到街上，突然听见有人在呼救，连忙向发出声音的方向跑去，发现是一个孩子落水了。

　　“来人哪，来人哪，快救救他啊！”一位衣着破旧的妇人喊得声音都嘶哑了，周围的人只是冷眼旁观，谁也不愿跳入冰凉的水中救人。昌珉跑过去，把包袱交给那位妇人就跳入了水。

　　周围的人一片惊叫：“他竟然跳了，现在都快冬天了，那水肯定很冷！”“真是傻瓜，看那女人也没什么钱，救了也是白救！”

　　正当人们议论纷纷时，昌珉把孩子救上岸，按压着孩子的胸口，那孩子吐出几口水，醒了过来。

　　“太谢谢您了！”妇人走过来将包袱交还给他，“恩公，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妇人说着掏出一大锭银子塞给他，立刻有人后悔不已。

　　“救人是应该的，不用给我银子。”昌珉忙道，“我还有要事，告辞了。”他说着就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俊挺背影，不少姑娘都露出了倾慕之色。

　　昌珉到达皇宫时，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因为怕耽误时间，所以他连湿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想不到还是来晚了。昌珉叹了口气，然后走了进去。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都是看上去骁勇善战的男子。

　　“那不是沈将军的公子么？”昌珉听到有人提到他。

　　“那么小就被任命为军师，还不都是靠他爹！”有人愤愤不平道。

　　“看他那样子，分明还是个毛头小子，哪懂什么用兵之道！到了战场，说不定就吓傻了！”

　　昌珉听到他们的话，不禁咬了咬唇。

　　“你是沈昌珉吗？”昌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俊逸的男子坐在前方，浑身散发出一种王者气势。

　　“是，殿下。”昌珉看那男子不比自己大多少，料想他应该就是娘所说的民间皇子吧。

　　“你身上……是不是湿了？”允浩由于离得较远，看得不甚清楚。

　　“是。”风吹在湿衣服上，冷得昌珉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快去换掉啊！”允浩焦急道，全然没了皇子的姿态，“现在虽然没到冬天，但也很冷的，你这样会着凉了！”

　　昌珉被允浩的变化吓了一跳，道：“是。”说着就退下了。

　　他就是爹说的沈昌珉，爹很看好他呢，可是他看上去比自己还小。而且，为什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允浩心想，到底是在哪里呢？

　　不久，昌珉换好衣服进来，允浩开始说话了：“这里的各位是父皇亲自挑选出的，毫无疑问都是精英。能得你们鼎力相助，边境安宁的日子也不远了。各位收拾一下，准备出征吧！”

　　“好！”呼声震天。

　　昌珉暗想：想不到这次出征的竟然不是有天皇子。他刚刚那番话说得不错，既称赞了将士，又表现了对他们的信任，这样一来士气就高涨了。不过，这样说太过谦虚。作为一位年轻的皇子，立威很重要，若是过于谦虚，将士有时会不把你放在眼里。陛下为什么会派他去呢？论能力的话，有天皇子在他之上。不过……

　　“沈昌珉！”允浩道，“你留一下！”

　　“是。”昌珉应道。

　　“你……你家是不是有间药房？”

　　“是，”昌珉答道，“那是家慈为救济他人专门开的。”

　　“果然是这样！”允浩激动道，“你还记得我吗？”

　　昌珉仔细看了看他，“确实有些面熟。”

　　“当年若不是你娘的出手相救，我或许就撑不到今天了！她现在还好吗？”允浩问道。

　　“她很好。”昌珉也依稀想起了当年的事，娘说的没错，现在他确实是人中之龙了。

　　“虽然很想去拜访她，不过马上就要出征了……没关系，等回来后我一定去看她！”

　　“若殿下去看她，家慈一定很高兴。”昌珉道。

　　“是吗？呵呵……”允浩笑了。

　　不过，他却让人讨厌不起来呢。昌珉想着，也回了允浩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