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欧冶 七

21、第 21 章

　　转过天来果然睡过了头，是被一片鞭炮声惊醒的。钟澈基向四周看了看，艾玉已经不在了，他一跃而起，伤口被扯痛了，咧开嘴滋滋的倒抽着凉气。

　　楼底下聚集着很多人，热热闹闹，也看不出哪个对哪个。钟澈基有点奇怪，这到底是个什么日子，怎么好好的还放起炮来了，他摸出屋，见老张在门口站着，一脸喜气洋洋的表情。

　　“这是玩什么名堂？”钟澈基抓了抓头，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艾玉，秋雨过后，天气已经有点凉了，她穿了米黄色的长袖衫，底下是一条白色短裙，两腿修长，脸上挂着笑，在钟澈基看是有点假，不过大多数人已经习惯了她的表情，认为那叫和蔼可亲。
　　艾玉对自己的外表一向十分注重，接近于偏执，她只穿名牌的衣服，只用国外的化妆品，用着所有女人都想用得一切事物。
　　从不会对人发火，但钟澈基觉得，那并不代表她就真的没一点脾气。

　　钟澈基近乎贪婪的看了她一会儿，目光渐渐掉转，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她肩膀很周正，所以搭在上面的手就显得份外刺眼。那一瞬间钟澈基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但是乱，找不到苗头，他想到了昨天晚上的梦境，灰暗的惨白色，仿佛预兆着什么。他有点冷，把身子蜷到了门框后面，想把自己藏起来。

　　人群一拥而入，艾玉是女人，要让王赓先进，他倒也不推辞，笑着说道“你我还客气些什么……”

　　这话稍一寻思就能听得明白，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就没什么好计较的，旁边人也就想到了妍喜身上去，倒也算不上牵强。
　　钟澈基的心里却有另外一种忐忑，见艾玉也并不反驳，微微一笑，让王赓落了座。

　　往后他们说的事钟澈基都听不太懂，无非是我和你你和他他和我，钟澈基不明白，这世上的大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心眼，乱七八糟，并且乐此不疲。

　　王赓和艾玉说的倒都是正事，主要是这一次金政收购股权未遂，自己表面是赢了，但赢的并不轻松，照王赓的想法，金政实在不该有这么强的实力，艾玉却说“人不可貌相。”

　　王赓笑起来，随手拿了个杯子，往她跟前一搁“你看好了，这是个杯子，不是水缸，它能盛多少东西，你和我眼睛都能看得着，我就不信，你就真是一点都不明白。”

　　艾玉不置可否“明白什么？”
　　“你行”王赓指住她“你就跟我装到底。”
　　艾玉笑了笑“我是真不明白，不像你，手眼能通天。”

　　王赓心里有鬼，被她拿话一堵，就翻了个个儿，立刻笑着打岔“金政是个糖人，空有一层皮，跟艾家的实力是没法比的，这也是我一直没有出手的缘故。”

　　艾玉笑而不答，他不出手，不过是想捡个现成的便宜，没想到势头不对，越来越见凶险，只好见风使舵，改了方向，不过这话留在心里想想就算了，因为明摆着的事儿，谁都知道，但谁又不能说。

　　“可看现在这情势，金政他明显是有后手。”王赓想了想，又说“先不说他神出鬼没，就说这股子嚣张劲儿，根本没把谁放在眼里。”

　　艾玉淡淡的说“这话也不对，他是忌讳着你的，不是还给送了寿礼了吗？”
　　王赓又是一窒，半天没说出话来。

　　艾玉倒站起来打圆场“以后可真就是一家人了，我们这里没人顶着，什么事你都多担待着点儿。”

　　“那是那是。”王赓转瞬又换了一张笑脸“不过也要互相担待，总归是一条路上的人，谁也不再有二心对不对？”

　　这话明显是说给艾玉听的，也是个至理，不过好多事就像那个人所共知的著名的寓言，喊一声狼来了的时候，人都会往上扑，两遍三遍，谁再信谁就是有毛病了。艾玉这话也听得多了，全不往心上去“说的对，谁也不能再三心二意。”

　　两个人一笑，仿佛自此就亲密无间，情定今生，皆大欢喜了。

　　* * *

　　到了晚上，几条街都能看见小楼院子里的烟花，轰然一声响，铺了半边天空，金政明知道这是做给自己看的，说要沈住气，偏偏心里就是一阵阵的发慌，以往还抱着几分侥幸，以为王赓是独善其身，无论如何也不会瞠这趟混水，哪想到他竟真的跟艾玉膘了膀子呢。

　　金政回头看了希彦一眼，他歪在藤椅上，正用胭脂花染指甲，他的手很白，晶莹剔透，指甲刚长好，有一点扭曲，胭脂花敷在上面像浮了一层的血渍。金政没来由的一阵做呕，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你个烂货，我要死了，你也活不成！”

　　希彦软绵绵的往他手上一搭“你急什么？”他微微一笑，光艳照人。
　　金政怔了怔，颓然的退了几步“主意是你出的……你别想开脱……”

　　希彦笑而不语，微垂了眼帘，摆弄自己的指甲，金政挥手抽了他一记耳光，他略晃了一下，眼角一挑“这么点风吹草动就沈不住气了？”

　　金政盯了他一会儿，见他妖极而艳的脸容，被雪白的唐装衬得华美绝伦，轻吸了口气，在他脸上狠捏了一下“宝贝儿，你也知道，我是舍不得你……”

　　希彦笑了“你不用急，把心放回肚子里，那两只狐狸，真凑到一起，反而不如单打独斗，谁也舍不得自己的那点权力，唯恐吃了对方的亏，中国人不是有句老话，叫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反而倒没水吃了。”

　　金政倒没想到这一层，一看他们联手，就心慌意乱，听希彦这么一说，又见他一脸的气定神闲，心里虽然稳当了些，却没由来的一阵愤怒，这烂货不知在背后怎么笑自己呢。
　　他忽然抬脚踹翻了倚子，左右开弓给了他俩个耳光“你给我装腔做势，烂货，再能耐你也得让我干！”

　　希彦懒洋洋的笑了笑，一手揽住了他的脖子，声音却冷得让人遍体生寒“你说的对，我生来就是让人干的，像不像你家的小姐？”

　　* * *

　　有个很好的借口，王赓暂时在艾家住了下来。

　　灯亮到半夜，从院子里看就是两个人影，时而聚首，时而大笑。钟澈基夜里睡不着，到院子里蹲着，艾玉跟他说过，只要这里的一切都完了，就会跟他私奔，他一心一意的等着她，并不想给她添麻烦。

　　王赓眼里看得明白，有时候就笑艾玉“你那个小猴子倒是动了真心思了，养这么个玩意儿，是不是也挺有意思的？”

　　艾玉淡淡一笑“人最难得的就是一片真心，拿金子银子都换不来，其实我想过，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王赓吃了一惊“你还当真了？”
　　艾玉看了看他“女人到最后，怎么也得找个伴儿，钟澈基年纪小点，不懂的事，我可以教他……”

　　王赓心里一阵焦燥“你可真是饥不择食了，什么东西都住床上勾，勾搭上去也就算了，居然还想学人家要‘从良’，你是鬼迷心窍了你！”

　　艾玉被他劈头盖脸的骂了一气，只觉得莫名奇妙，想了一想，倒笑了“你犯不着这么激愤，我是喜欢他，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就算不是他，我早晚得找这么一个人陪着我，你嫌难看，可以不看，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王赓吼了一声，见艾玉吃惊的望着他，舌头却打了结，半天才说“我……我是关心你……”

　　“谢了。”艾玉略带嘲讽的笑了笑“关心我的人够多了，日后真的要把这事儿定下来，还不知道要被这里的人怎么骂，不缺你一个。”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天不早了，去睡吧……”

　　她转身想走，王赓忽然心里一动，把手搭在了她肩上“玉……”

　　“什么？”
　　可能是天太黑了，也可能是别的什么缘故，王赓竟鬼使神差的冒出来一句“你喜欢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他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但声音在耳边围绕着，两个人都有些僵硬。

　　许久艾玉回过头，目光迷惑，像并不认识他一样上下看了他几眼。王赓因为那种眼光而心头微微的发凉，他忽然发现自己并不像想像中的那么洒脱、放的开，他或多或少的还是在意眼前这个人。

　　艾玉只想苦笑，却又笑不出来，你说让她说什么好，僵持了一会儿，她无可奈何的开口“赓啊～～我喜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