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开始和结局（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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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所选择的定居点，位于西域最大的一个城市——沙祁。谢衣曾经往返西域数次，在通天之器造出来前，却不知道，他一直寻找的东西，就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而那时，他远在中原，最后一次前往西域，却遇到了特意来人界找他的沈夜。
一行人到达沙祁的时间是晚上，大漠里的月亮，总是格外地圆。白月光安静洒下，沉睡了的古城陷入了一片寂静。沈夜怀里抱着已经熟睡了的沈曦，几人站在一间落魄的石屋外面。
石屋很小，看起来仅仅能容一人。屋门上落了锁，早已锈迹斑斑。
但在场的几人，却都没有什么疑惑的。初七没有解释，只是恭敬地对沈夜行了一礼，道：“师尊，请。”
那锁，那门，在这几人面前，像是不存在一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进了屋子，里面和外面，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沈夜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参天的树木拔地而起，不是流月城里的矩木，却和矩木神似。想来，在下界要找到这样的树，必然得花费不少心思，更别提将它种植在大漠里。
树前的神农雕像，也仅仅是比流月城的雕像，要小了一些，连细节之处，都没什么差别。
雕像前，是一片广场。流月城尚在时，便是在这个广场里，小曦扮兔子庆祝神农寿诞，谢衣向他提了个荒诞的建议，沈夜处置流月城中的叛徒，谢衣担心他受伤，迫不及待地便拔出了刀。
广场周围，和流月城一模一样的石屋，神殿，规模一样是小了一些，却看得出制造者的用心。
小曦模模糊糊睁开了眼，揉着眼睛：“咦？”
她的大床还在，温暖的绿色一如既往，小姑娘不知道这其中的心意，直扑到在床上：“哥哥，小曦怎么又回来了……”
华月的眼眶，已经有些发红。瞳一直沉默，沈夜一挥衣袖，冷冽的神色一如往昔，好似全不在意一般：“你还做了些什么，不如一并拿出来吧！”
不是我还做了什么，而是……他，还做了什么。初七心中这样想，却没有违背沈夜的话，带着他到另一扇石门面前。
这一切，本该是由谢衣一一展示在沈夜面前的。在三生石前，初七清楚地想起了那些记忆，连同曾经小心翼翼地期待，他是花费了多大的精力才找到这么一棵树，形似矩木，且能在大漠生长。他是怎样操纵偃甲一点一点制造出自己心里故乡的模样，并想着沈夜有朝一日能够和他一起住在这里。
可惜，他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告诉沈夜，就死在了沈夜的剑下。所有的心血，连同这些期待一起，被埋葬，成为虚渺的过往。
如今，晚了几十年……相同的人，却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初七代替他，打开了尘封的石门。
屋里的摆设，秉承着谢衣一贯的风格，杂乱无章，地上到处都是偃甲关节，材料等，还有一柄用来削木头的长刀。屋子的东北角落，放着好几个大书架，沈夜疑惑，谢衣潜心偃甲，并无心学术。初来时的十一岁少年，什么都还不知道，甚至还是他一点一点逼迫着他去学习各种冗杂繁复的知识，他又怎么会搜集这么多书籍？
翻开一册，却是一卷医书，和小曦的病有关。那字迹，沈夜很熟悉，他自己教出来的徒弟的字迹，又怎会不熟？
只是时间太久，纸张上的字迹都有些模糊。墨迹晕染开来，模模糊糊，如记忆中那人的面容。
沈夜没有说话，初七也就静静站着。
沈夜又翻开了另一册，同样是手抄的医书，每一笔，都可以看得出抄书者的用心。当时的谢衣，不是一个性格沉稳的人，却怕自己抄错了，每一个字，都写得工工整整。
沈夜没有再继续翻下去。
“谢衣。”他叫道。
“师尊。”
初七走近，和一百多年前的谢衣一样，只要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立刻会站在他面前。
沈夜一时竟有些分辨不清，面前的这人，到底是谁。
谢衣，谢衣，谢衣！
他神情冷漠，他不在意，不过就是死了个徒弟，有什么了不起！
可也只有自己清楚，谢衣，那也是他心里的死结，一百年前，在捐毒，少年笑着系在他心上，只要稍稍一想，便是痛彻心扉。
沈夜的右手落在初七肩上，面前的人，顺从地承受。紧握的力道像是要浸进骨头里一般，沈夜的声音带着狠意：“谢衣！”
初七挣脱，在他面前跪下：“主人。”
陷入癫狂的男人陡然间愣住，面色煞白，如坠冰窖。
西域诸多大大小小的城市，都被划分在两股势力范围内，要么是鹰缇，要么是狼王。而沙祁这座城市，恰好是狼王安尼瓦尔的范围。
在西域，沙祁的规模最大，倾注了安尼瓦尔大部分心血。来往中原和西域的客商也经常在此歇脚，城中不仅仅经常见到西域人，也时常有中原人出没，初七等人在其中，并无怪异之处。
但初七从这间又小又破的房间里出来时，却是引起了轰动。
这石屋，空了有上百年了，年龄甚至比城里的居民还要老一些。岁数最大的老人，记忆也都模糊了，不记得曾经有个白绿衣袍的少年，在这又小又破的石屋里住了许久。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人试着进去，却始终被阻拦在外，石门上那把已经锈了的门锁，一直没有人能打开。
初七想得周到，却恰恰忘了这一遭。
但沈夜毕竟是受惯了万民祭拜的大祭司，面对这一切，脸色平常，没有变化，好像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热闹的人，不存在一般。他还牵着沈曦，沈曦没有来过下界，对这里的一切都好奇得紧，桃源仙居图还没有逛完，又嚷嚷着要到外面去玩。
大祭司面色冷峻，王者的气势十足，人群里的议论声渐渐低下，自动让开一条路。大祭司牵着妹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还顺带给沈曦解释：“这里天气炎热，衣着风格和流月城有些差异，小曦不惧炎热，自然不必如此。”
“不惧炎热……果然，果然是天上的神祗！”
“废话，要不是神仙，能有这么好看？”
“……&%*&（（**……*&%”
“&%&神%*中原的&**”
“娘子，娘子，快出来看神仙！！”
“……”
初七摇摇头，他也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解释起来，必然又会掀起另一番波澜，索性任由这些人胡乱猜想了。只要不妨碍他们，这些人怎么想的，和他无关。
一个骑着马的男人挡在了沈夜的面前。
有人眼尖，见着金发男人，立刻叫道：“狼王，是狼王！”
“首领大人！”
安尼瓦尔略带惊疑的目光在沈夜身上停驻了片刻，随即缓缓移到初七身上——
“你是……无异的师傅？”
在捐毒地宫时，安尼瓦尔在和自己的弟弟相认前，曾有一人对乐无异挺身相护道：“这位少年乃是在下弟子，中原人视师如父，子不教，父之过。狼王有何指教，在下愿代弟子领受。”
当时，安尼瓦尔虽和他站在敌对方，却记住了这人的绝代风姿，不卑不亢，不偏不倚，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那时，他甚至为弟弟能有这样一个师傅感到高兴。
时间虽久，这张脸，他不会记错。
安尼瓦尔从马上一跃而下：“既然是我弟弟的师傅，我狼王必定以礼相待。诸位听着，从今以后，这几位便是我狼王安尼瓦尔的客人，要是谁敢惹他们不痛快，便是和我安尼瓦尔过不去！至于这儿……是他们的地盘，谁也不得靠近！”
自从接手这座城市以后，安尼瓦尔走遍了沙祁的每一个角落，自然记得这间怪异的石屋。而他的眼界，比其他人要高一些，知道石屋的外面笼罩着一层结界，里面必定和外面不同。因此，安尼瓦尔也没有不自量力地为他们提供其他住处。
沈夜读取过偃甲谢衣的记忆，对于安尼瓦尔，自然清楚。见围着他们的人散了，便带着沈曦，去了最近的一个铺子，里面贩卖各种西域的饰物，小曦喜欢，一样儿一样儿，都快看不过来了。
远远地，可以看见初七正和安尼瓦尔说着什么。
“既然如此，那便多谢狼王了。”
“不必。”
安尼瓦尔一挥手，骑上马，率性离开。
初七手抚着眉心，想的却是方才安尼瓦尔的一番话。乐无异等人已经平安离开流月城，乐无异传音于安尼瓦尔，说是受了些伤，现下正在长安养伤，顺便也陪陪乐父乐母，等过些日子，便启程前往西域。
一旦乐无异来到西域，两人之间，必定会有碰面的时候。
初七摇摇头，他无心于和乐无异的纠缠，命运却偏偏如此，躲也躲不过。
他找回了谢衣和沈夜的记忆，他亦知道当年的沈夜和谢衣如何相处。但三生石再强大，也无法让他寻回不属于自己的回忆——偃甲谢衣和乐无异，那段时光，被沈夜封锁在忘川的刀柄里，永久地沉默着。
他记忆里的乐无异，只是沈夜让他跟踪的人。除此之外，再无半分师徒的联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开始和结局（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