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I》苏瑞棠

97、宋瓷

　　中国素有瓷器之国的美誉，而古代的瓷器艺术，不论种类、样式还是烧造工艺等方面，真正成熟是在宋朝。因此，宋瓷构成了宋文化的一部分，历经千年，更成了中国文化里不可或缺的一朵奇葩。
　　宋瓷有官窑、民窑之分。
　　所谓官窑，是指国家投资兴办的窑场，专为皇宫、王室提供瓷器。因资金雄厚，这类瓷器往往不计成本，但求精益求精，传世的也就多是稀世珍品了。而所谓民窑，是指民间出钱兴办的窑场，生产民间用瓷。因资金有限，相比官窑，民窑要侧重于瓷器的经济价值与使用价值。但这并不意味着民窑的工艺就不精美绝伦，纵览两宋瓷坛，民窑异彩纷呈，与官窑交相辉映，蔚为奇观。
　　宋瓷窑场首推五大名窑：汝、官、定、钧、哥。

　　汝窑，为五窑之首，建于北宋后期徽宗年间的官窑，前后不足20年。南宋时，已有“近尤难得”的记载。汝窑的特色：青如天，面如玉，蝉翼纹，晨星稀，芝麻支钉釉满足。
　　青如天，汝窑以青瓷为主，釉色天青居多，因光线和角度的变化也会呈现些微不同。阳光明媚时，颜色会青中泛黄，似雨过天晴后的云开雾散，澄清的蓝空上泛起金色阳光。光线晦暗时，颜色又青中偏蓝，犹如清澈的湖水。此外，釉色还有卵白、粉青、豆青、卵青、虾青（往往微带黄色）、葱绿、艾绿、天蓝（弥足珍贵）、月白……
　　面如玉，关键指半乳浊状的结晶釉，这种釉对色与光极其敏感，青绿釉能从内反射出红晕，釉子稍厚处，如凝脂般将青翠固化，又如蜡滴微淌，将玛瑙融化后将其垂固；釉子稍薄处，如少女羞涩面现昏红，又如晨曦微露，将薄云微微染红。釉面滋润柔和，纯净如玉，有明显酥油的感觉。抚之如绢，扣声如磬，温润古朴，光亮莹润，釉如堆脂，素净典雅，色泽滋润纯正，纹片晶莹多变为主要特征。视之如碧峰翠色，有似玉非玉之美。但由于玛瑙入釉，汝瓷釉面的光泽，不如官、哥瓷晶莹，更逊于龙泉青瓷，大抵只及后者三分之一略强。
　　蝉翼纹，是形容釉面的开片主次和走向。前人用蟹爪纹，取汁中棕眼隐若蟹爪，是说釉面上因气泡破裂而产生的棕眼犹如螃蟹走过沙滩留下的爪印；或取瓷器表面开片的长短无序，呈不规则交错若蟹爪。因开片很细又稍倾斜，也有人用鱼鳞纹、冰裂纹来形容釉面纹络。图案亦有印花与刻花之分。
　　晨星稀，玛瑙入釉使釉中产生了少量气泡，古人称寥若晨星，在光照下时隐时现，仿佛晨星闪烁。
　　芝麻支钉釉满足，高濂的《遵生八笺》中说汝窑底有芝麻细小挣针。
　　汝窑瓷器本身制作上胎体较薄，胎泥极细密，呈香灰色，制作规整，造型庄重大方，表面常刻奉华二字。多仿造古代青铜器式样，以洗、盂、炉、尊、盘、碗、盖……。传世作品不足百件，现存有天蓝釉刻花鹅颈瓶、折肩壶、细颈小口瓶、莲花式温碗、莲瓣器物等，因此非常珍贵，可与商彝周鼎比贵。

　　官窑，宋徽宗政和年间在京师汴梁建造，主要烧至青瓷，烧瓷原料的选用和釉色的调配甚为讲究，以月白、粉青、大绿三种颜色最为流行，南宋移至凤凰山下，分北宋官窑和南宋官窑。
　　北宋官窑与汝窑似有相同，釉色晶莹剔透，釉质莹润温雅，有开裂或呈冰片状，器物多仿古，例如周、汉时期青铜器的鼎、炉、觚、彝等式样, 造型往往带有雍容典雅的宫廷风格。不过胎体显厚，底有文钉烧痕，胎骨深灰、紫色或黑色，其釉色分淡青、粉青、月白……尤以釉面开大裂纹片著称，此不同于南宋官窑、汝窑及龙泉窑瓷器。因胎体较厚，其天青色釉略带粉红颜色。
　　南宋官窑瓷器胎泥为黑、深灰、浅灰、米黄等色，有厚薄之分，但胎质细腻。釉层普遍肥厚，釉面乳浊，多开片，这种开片与同期的哥窑有很大不同，厚者开大块冰裂纹，较薄者开小片，仿佛汝窑的蟹爪纹，哥窑则以细碎的鱼子纹见长。不过厚釉的素瓷很少施加纹饰，主要以釉色为装饰，常见天青、灰青、粉青、米黄、油灰等多种色泽。因官窑器口中施釉稀薄，微露紫色，足上却偏赤铁色，故有紫口铁足之称。器型除碗、盘、碟、洗等日用品外，亦有仿商周青铜器的尊、鼎、炉、觚、瓶等陈设瓷和祭祀用的礼器。

　　<题外话>
　　明代官窑各时期都有不同的代表品种，如永乐甜白、永宣青花、成化斗彩、嘉万五彩等瓷中翘楚。
　　清代官窑又开创了金彩、粉彩、墨彩、珐琅彩等题写工艺，而且各种堂名款、花押款、吉祥款也更为多样。乃瓷器的集大成者。清代自顺治起，皆有帝皇纪年款的瓷器传世，例顺治年制、康熙御制。

　　定窑为民窑，以烧白瓷为主，还兼烧黑釉、绿釉、红釉和酱釉等名贵品种，文献称黑釉瓷为黑定、绿釉瓷为绿定……都是在白瓷胎上，罩上一层高温色釉。苏东坡在定州时，用过定州花瓷琢红玉来赞美定窑瓷器的绚丽多彩。后来元朝刘祁在《归潜志》中也说：定州花瓷瓯，颜色天下白。可见定窑的影响之大。
　　因定窑生产规模宏大，品种繁多，碗、盘、瓶、碟、盒、枕外，亦产净瓶和海螺等佛前供器，但数量极少，只用于贡品。定窑瓷器的代表：定州白瓷孩儿枕。并且在瓷器底常见到奉华、聚秀、慈福等字样。由于定窑瓷质精良、色泽淡雅、纹饰秀美，后来被宋朝廷选为宫廷用瓷，所以其底部也有官、尚食局等字样。
　　定窑胎质薄而轻，十分细腻，胎色白带微黄，较坚致，不太透明，釉呈米色，施釉极薄，色泽润如玉，可以见胎。釉色洁白晶莹，有微光，很多积釉处下垂形状好似泪痕，被称为蜡泪痕，隐现着黄绿颜色。在器物外壁薄釉的地方能看出胎上的旋坯痕，俗称竹丝刷纹。北宋早期定窑产品口沿有釉，到了晚期器物口沿多不施釉，称芒口，此处常常镶金、银、铜质边圈以掩饰芒口缺陷，乃定窑一大特色。瓷器花纹亦千姿百态，装饰技法以白釉印花、白釉刻花、白釉划花为主，还有白釉剔花和金彩描花。

　　钧窑分为官钧窑、民钧窑。
　　官钧窑是宋徽宗年间继汝窑之后建立的第二座官窑，广泛分布于钧州境内，八卦洞窑和钧台窑最有名，烧制各种皇室用的瓷。主要是供北宋末年的花石纲之需，所以花盆与盆托最为出色。
　　宋代首创釉中加入适当的铜金属，史称窑变。钧瓷釉色为一绝，千变万化，能让红蓝青白紫交相融汇，宋代诗人曾以夕阳紫翠忽成岚赞美之。大致分蓝红两类，具体的可呈现月白、天青、天蓝、葱翠青、玫瑰紫、海棠红、胭脂红、火焰红、茄子紫、丁香紫……蓝色并不同于一般的青瓷，是各种浓淡不一的蓝色乳光釉，较淡为天青，较深为天蓝，比天青更淡的称月白，都有荧光一般幽雅的蓝色光泽。
　　明代张应文说：钧州窑，红若胭脂者为最，青若葱翠色，紫若黑色者次之，色纯而底一、二数目字号者佳，其杂色者无足取。（单数为红釉系，双数为蓝釉系）
　　钧窑是两次烧制而成的，第一次素烧，出窑后施釉彩，再烧。因钧瓷釉层厚，在烧制过程中，釉料自然流淌以填补裂纹，出窑后形成有规则的流动线条，非常类似蚯蚓在泥土中爬行的痕迹，故称之为蚯蚓走泥纹。

　　哥窑，据历史传说为章生一、章生二兄弟在两浙路处州、龙泉县各建一窑，哥哥建的窑称为哥窑，弟弟建的窑称为弟窑，也称章窑、龙泉窑。不过也有专家认为传世的宫藏哥窑瓷，实际上是南宋时期内司官窑烧制的。常见的哥窑器物有炉、瓶、碗、盘、洗、罐等，均质地优良，做工精细，全为宫廷用瓷式样，与民窑瓷器大相径庭。
　　明代《格古要论》中有这样的描述：哥窑纹取冰裂、鳝血为上，梅花片墨纹次之。细碎纹，纹之下也。其特征也就可归纳为黑胎厚釉，紫口铁足，釉面开大小纹片了。
　　哥窑为青瓷系列，但瓷土脉微紫，质薄，有油灰色、米色、粉青色三种瓷釉彩，表面满裂纹，因土质含铁量较高，烧胚时发生氧化，瓷器胚呈紫黑铁色，瓷器没有涂釉的底部呈现瓷胚本来的铁色，叫铁足，而釉彩较薄的口部呈紫色，叫紫口，俗称紫口铁足。
　　此外，哥窑的釉质莹润，却属无光釉，色彩丰富，有米黄、粉青、奶白……其通体釉面被粗深或者细浅的两种纹线交织切割，粗疏的黑色裂纹交织着细密的红、黄色裂纹，俗称金丝铁线。大大小小不规则的开裂纹片，称开片、文武片，或成网状，或重叠如冰裂，或细小如鱼子纹，开片大小相同的为百圾碎。所以，以纹道而分，可为鳝鱼纹、黑蓝纹、浅黄纹、鱼子纹……以纹形而分，可为纲形纹、梅花纹、细碎纹、大小格纹、冰裂纹……
　　又因哥窑釉中带有气泡，如珠隐现，仿佛聚沫攒珠般的美韵，现在分辨哥窑就可用这聚沫攒珠作为其中的一点。

　　<题外话>
　　龙泉窑，釉色苍翠，北宋时多为粉青，南宋时呈葱青，没有开片在器皿转折处，往往露胎呈现胎色，瓷釉厚润，装饰上很少刻花、划花，而流行用贴花、浮雕，例如在盘中常堆贴出双鱼图案，在瓶身上贴出缠枝牡丹图案。南宋晚期，龙泉窑烧制出的粉青釉和梅子青釉，达到青瓷釉色之美的顶峰，可惜清朝逐渐走向衰落。不过现代人仿古，也能仿出暗菊花的冰片裂纹了。
　　尽管瓯窑青瓷曾被晋人誉为“缥瓷”，越窑青瓷被唐人称作“秘色”、“如冰似玉”、“千峰翠色”，但其造型与釉色远远无法与龙泉窑青瓷媲美。也只有龙泉窑，才创烧出了青玉般的粉青和翡翠般的梅子青釉色。

　　<知识点>
　　瓷器的分类：
　　按烧制时间分如唐瓷、宋瓷、明瓷、清瓷等；按烧制特征分单色釉到多色釉（彩釉），单色釉包括青釉、白釉、红釉、蓝釉、黄釉、绿釉、黑釉等，而青釉又可分为粉青、天青、豆青等，白釉分甜白、青白，红釉有霁红、牛血红、豌豆红等。多色釉包括两种：一种用釉色与形状不一的色块构成釉面，如均釉等；另一种用釉彩勾勒图案，如青花、粉彩等，习惯上又称为彩瓷。彩瓷具体又可分为釉上彩、釉下彩和双层夹彩。

　　薄胎瓷：
　　指一种轻巧秀丽、薄如蛋壳的细白瓷。通常又称脱胎瓷，是形容它薄到几乎没有胎的程度。据文献记载，明万历时吴昊十九所制的卵幕杯，薄如蝉翼，只见透明的釉，而几乎不见胎骨；映着光可以看见手指上的螺纹。只恐风吹去，还愁日炙消。这两句古人咏薄胎瓷的诗句，形象地描绘了这种瓷器之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