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师》魔障了

165、寂灭失控

　　景红绮死了。

　　理智一眼便做能出判断。但是同时，巨大的荒谬感就像景红绮身上的血一样涌流不绝似要将M的心浸透。

　　她在做什么啊？M看着躺在地上睁着眼睛的景红绮，染血的嘴角似乎是欣然迎接死亡般的解脱与欢愉。她很高兴吗？M这样想着。但是想死为什么还偏偏要借着救她的名义呢？她觉得自己很伟大吗？说到底，自己又算什么呢？对她而言，自己到底算什么呢？

　　一个个的，毫不顾惜地要将自己生命的重量强行压向她，真是伟大！无私！多么奉献！哈～M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可在他们眼里，自己是个什么啊？是丈夫的遗产，是寂灭的载体，是世俗的责任？她是什么啊？在他们眼里自己好像什么都是，却又似乎唯独从来不是一个人！是难以理解吗？还是不能接受啊？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M错过了机会，但司空屠雨可不会错过！

　　他周身火焰狂舞，举刀劈向无知无觉的M！

　　被火蛇咬住脚踝的暗影傀儡利索砍下自己的脚，全力掷出短剑的同时，身形似蛇游走，眨眼间便缠上了为要挡开短剑而停顿了片刻的司空屠雨。

　　司空屠雨浑身燃火，疯狂想要甩开死死缠在他身上的暗影傀儡，高温下一切接近他的存在都渐渐扭曲。但是暗影傀儡不知疼痛，十指作刃，带着腐蚀暗元素，死死嵌入司空屠雨的血肉！

　　林中草木在火焰中烧得噼叭作响，没人察觉到土壤中传来白骨撞击到咔咔声。在夜色的遮掩与暗影傀儡的干扰下，早早展开的黑暗天幕已然孕育出白骨者。

　　直到司空屠雨终于烧毁暗影傀儡，那坨焦黑的似人非人的东西被狠狠甩落在地，暗元素无声无息地消散，暗影傀儡的焦尸变做了小小一截焦木。

　　不待司空屠雨再接近景红绮尸体前的M，无数白骨从他脚下破土而出，拽住了他的双腿往上爬！司空屠雨催动火元素，大火灼烧着白骨，第一批白骨者纷纷化作飞灰。但是源源不绝的白骨者不计其数地前仆后继，在被火焰烧毁，重新攀爬，烧毁，攀爬！燃火的司空屠雨很快就要被白骨淹没！

　　M终于从景红绮的尸体前转过身来，血丝缠绕的苍白瞳孔，透过密密麻麻的白骨看入司空屠雨怒睁着的眼中。一个对视，司空屠雨心中升起直面死亡的危险预警，分不清是恐惧还是兴奋，失去控制的表情在高温下扭曲至极！

　　“司空屠雨，去死！”

　　在那双眼睛的主人嘶哑而冷漠的命令中，司空屠雨全身经脉暴涨，他带着极度的惊恐与愤怒，超越身体极限地拖着无数白骨者狂奔向M！

　　“轰”地一声！剧烈的火光在黑夜中冲天而起，燃烧的白骨炸裂飞射开来，随即滚滚浓烟在夜幕中翻涌升腾！

　　飞射而来的燃火白骨近在咫尺，M却似无知无觉。

　　塞西尔三人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景象，塞西尔心跳几乎停了一拍，毫无犹疑地冲上前去抱起她，挡躲开了疾射而来的白骨，不待他关切，带着不正常高温的手指掐在了他的咽喉上。

　　塞西尔低头看向面无表情的M，那双死寂的瞳孔外血线疯狂游走；M也在看着他，看着他那只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变做灰白的右眼。

　　对视之间，双方同时出手，塞西尔架开咽喉处的手掌，M的右手在他脖颈处留下五道血痕，左手作刀砍向塞西尔试图劈晕她的右臂，同时灵活旋身脱离了塞西尔的怀抱。再一击，借助对方的力道后撤，M与之拉开距离。塞西尔扯动了之前被洞穿的肩胛，剧痛下直接出了一身冷汗。

　　司空旬夜目色凝重地看着二人好一会儿，转移了视线，片刻后，走向在一片火光中却完好的景红绮的尸体。

　　麦斯威尔早已展开暗元素去熄灭林中熊熊燃起的大火，这些个不省心的！真要烧成森林火灾，那么好逃的吗！

　　“别这样司沐，醒醒！”塞西尔额上冒出冷汗，似乎连嘴唇都失了些血色。

　　“塞西尔。”M平静地叫出他的名字，并不是失控的样子。以至于塞西尔一时无法判断，他看着M似乎如往昔般的面无表情，喉结滚动片刻却吐出一句低沉的表白，“司沐，我爱你。”

　　“爱我？”M歪了歪头看着他，笑了一声，手指指向不远处景红绮的尸体，“哈～她也爱我呢。”她侧头看着景红绮，以及她旁边的司空旬夜， “打杀我，恨毒我，无视我，带着她的秘密说着让我滚，然后就那样无谓地死掉了。”

　　看向司空旬夜，“他也爱我呢，祭台上的火烧了我十年啊！让我畏惧惊恐，不能有一夜的安眠！他却又早为我下了生命祭献式的守护压制，哈～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我呢！多伟大的爱啊！”

　　“老头、小景、舅舅，大家都爱着我呢！叫我去杀！叫我去死！还叫我不要恨！”她嘴角扯出一抹狰狞的大笑，“这是爱吗？是诅咒吧！”

　　司空旬夜冷硬地犹如一尊大理石雕塑，连抿在一起的唇都是那么生冷。麦斯威尔全力压下林中火，却不敢散去四周的暗元素，看向似乎逐渐染上疯狂的M，心弦紧绷。

　　“没有这双寂灭，我对你来说又算什么呢？”血色涌动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塞西尔，她突然轻声又认真地问，“塞西尔不想杀我吗？”

　　塞西尔灰白的右瞳紧缩，几条血线爬向瞳孔。M朝着他张开双臂，手腕转动间，金属爪覆盖五指！

　　“爱是咒诅！是撕心裂肺！是死无葬身！爱，就是要杀死对方！”

　　“塞西尔，我也是爱你的！让我杀死你吧！让我撕碎你！让我裹进你的血肉里！我们本为一体！寂啊，回到我的身体里！！”

　　这一刻M的身体彻底被寂灭占据，她带着血腥的笑，四肢落地，轻盈一蹬，凶猛地扑向面前的猎物！

　　麦斯威尔的暗元素率先汹涌淹没了扑向塞西尔的M，却一瞬失去对方的踪迹。下一秒四肢攀爬在上方树干上的M如同野兽般扭头朝麦斯威尔咆哮一声，以肉眼不可见之速跃过暗元素浪潮再次扑向塞西尔。

　　黑暗中泛着冷光的细刃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金属爪相击，发出清脆的碰撞之声。被包裹的肩胛处涌出滚滚热意，塞西尔不断升起黑暗屏障挡住M的暗元素攻击，风随意动地飞快闪躲M的金属爪。右眼中血线涌动，心中同样被激起的毁灭欲望被强行压下，他依旧只做抵挡，并不回击。

　　麦斯威尔当然不会作壁上观，他早已经要出手却被司空旬夜拦截。他面色难看地质问对方想做什么！司空旬夜眼含恨意，面如死人，冷硬的薄唇间挤出一句，“凶兽寂灭，绝不可现世。”

　　对方的一句话，巨大的惊疑与恐惧几乎瞬间摄住了麦斯威尔的心神，他颤抖着嘴唇拼命问出一句，“什么意思”。

　　司空旬夜并没有如往常般不予理会，他仿佛在某种巨大的压力之下，扛着他并不想担负且极度厌恶的责任，以至于他的解释都像是世上最恶毒的诅咒，“景恒撕裂了寂灭，一分为二封存于向晚的两个儿子身上。我们以为寂随着景安身体的毁坏消亡了，世上不会再有完整的寂灭。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景安的儿子，塞西尔不知道怎么回事，阴差阳错，却偏偏觉醒了寂灭！司空旬夜咬牙挤出最后一句，“司沐，景安的儿子，他二人如果不能共存，寂与灭，我们必要再杀其一！”

　　麦斯威尔努力按下心中汹涌，飞快理清思路，“M失控了，她如果吞噬掉塞西尔，寂灭才会现世！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阻止她！”

　　“对，她失控了。” 司空旬夜死人似的盯着他，“你看她还是司沐吗？她已经是灭了！现在是杀她，还是我们一起出手，让你学生神魂俱灭！我提醒你，后者更容易。”与失控的司沐一齐出手击杀塞西尔，直接灭他神魂，寂灭永不能再现世！他再设下压制封印，司沐能再清醒！之后只要再撑几年，司沐有很大的可能可以消化掉灭！

　　“你还犹豫吗！”司空旬夜催逼地最后看他一眼，衣袖一挥身形似电，带着凭空出现的数十个傀儡人齐齐杀向被M逼至树下的塞西尔。

　　因着那目光中巨大的压迫，麦斯威尔猝不及防未能第一时间拦下对方，但他迅速镇定地追上去，抬手就扯住一个傀儡人，浓郁不详的暗元素一息之间就侵入傀儡，眨眼间傀儡皮肉尽销，一具白骨摔在地上。四散蔓延着的暗元素像一群蚂蚁闻着食物味道就爬满白骨，下一秒，缠绕着浓郁暗元素的白骨灵活起立，动作迅速地跟上他的新主人。

　　一切不过短短几秒，十数个被麦斯威尔追上的傀儡人全成了暗元素操控的白骨架子！但是司空旬夜显然早有预料他没这么轻易被说服，这一批傀儡也只是拖延麦斯威尔的消耗品！他已经闪现在塞西尔身前，电闪雷鸣的掌心，跟锋利无光的金属爪齐齐刺向猎物身上致命之处！

　　塞西尔周身风元素狂烈嘶吼像是在催促什么，但是他双眼通红只是死死盯着M，早已聚集在手中的暗元素弥散着死亡的味道，却最终也没有被它的主人投入使用。

　　所有的质疑在这一刻再也不能被忽视了！他不是塞西尔吗？人格融合的封印为什么失效？弗拉基米尔的怀疑难道才是事实吗？他到底是什么啊？他难道真的只是半个没有死干净的凶兽残魂吗？

　　掺着血的泪从通红的眼眶中滚落，面对着要吞噬自己的M，他突然松了手上的力气。司沐，你是不是一直都更喜欢风系的那个家伙…如果只有他才是真正的塞西尔……或许就只让他陪着你好了……

　　金属爪破入血肉，鲜红的血液在白色的电光中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