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师》魔障了

115、冬至家宴

　　M一回到卧室就拔下那四支玉簪，换下了那一身层层叠叠的银白色正装。抬手将宽大的帽檐盖住半张脸，暗下来的光线这才让她觉得自在了不少。从手套里取出匕首放回后腰上，M拉开门，就看到音儿正等在外面。
　　“呀，少主你怎么就把正装换下了，这会儿就要去后厅了。” 音儿说着又自责道，“我忘了少主可能不知道这儿的冬至习俗，清晨祭祖后的午饭一家人都要在一起吃呢，今年除了本家，还有好多分家的也来了呢。”
　　M无视音儿的焦急，接收到要与一大群人一起吃饭的信息，皱了皱眉，然后作为人在屋檐下的那个，她很自觉地朝后厅方向走了。
　　音儿张张嘴，想说这样的穿着有点不合时宜，但是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比起衣服更不好叫其他人等，于是也只能跟上去了。早知道她就快一点做完颖小姐拜托她做的事，也不至于没看住少主让她换下了正装了。
　　一厅的银白色华服里走进一个一身黑的，M一瞬间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宽大的帽檐隔绝了众人的视线，M面瘫着一张冷脸没有半点停顿地往最里面那张为本家人准备的桌席走了过去。
　　司空颖惊疑了一下，她之前故意拦下了音儿和其他通知司空沐来后厅的人，作为少主要是在这种日子里迟到那可就有她的好看了，可惜就那司空颀多事，让音儿提早走了。不过没想到——司空颖上下打量着走过来的M——难不成有别人出手了？瞧瞧这穿的都是什么啊？还少主呢，这个洋相出得可大了！
　　司空颖斜眼瞧着M，轻蔑地笑，转了一下眼珠子，扫了眼桌面上的其他人。司空颀一脸的惊讶，还没回神呢。司空顾是跟她一样的幸灾乐祸，也这不知道是不是他干的？四长老还是那一副老样子；独自坐在上首第二位的大长老，她没敢看。这位大长老总让她觉得有些害怕。但是看看三长老那脸色，都已经发黑了。司空颖瞬间又高兴了起来，真是好期待啊！
　　跟在M身后的音儿偷偷瞧见其他人神色，暗叫不好，伸手想拉住M，却拉了个空；抬头就见M侧头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音儿低声唤了声“少主”却被另一个清脆的声音盖了过去。
　　“沐姐姐怎么才来？不过也不迟，快来这边坐啊。”司空颖笑盈盈地站了起来，出声打断了音儿的小动作。
　　M帽檐下的眼一扫而过众人的脸，淡定地走了过去。音儿没法，她不能跟上去，只能怀揣着一颗自责又担忧的心去了自己该去的那一桌席上。
　　十个人的大圆桌，上首自然是族长的，上首左边坐着司空旬夜，右边空了一个位子，想来那是司空取晴的位子；而下面则正坐着司空屠雨和司空觉风。然后是司空颀、司空顾与司空颖。于是就只剩下了司空旬夜和司空颖之间的两个空位。
　　按规矩，族长的左右两边该是四个长老平座的，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大长老回来，任何场合就一直是大长老一个人一边，其他三个长老另一边。位置就象征着地位，于是，当M一脸淡定地在司空颖旁边坐下时，所有关注着她的人都吃了一惊。
　　清晨祭祖时，司空颜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这位新少主俯首称了臣；可是现在这位新少主却又主动让出了少主的位子。这出戏还真让人看不明白啊，莫不是本家之中有什么玄机？厅里的众人纷纷脑补。
　　但其实，M只是单纯地想离司空旬夜远一点而已……要是可以，她真的很想跟司空顾或者司空觉风换个位子……
　　司空屠雨轻蔑地冷哼了一声，移开眼，装作没看见M的存在。其他人心思百转，倒是司空觉风轻飘飘地在司空旬夜和M之间来回看了两眼。
　　正在这时候族长来了，司空取晴和司空颜也一道同来。M慢半拍地随大流跟着大家站起来，微微调低脑袋的高度，“恭迎”着族长入座。司空旬夜淡淡地看了一眼M的动作，闲闲地看向族长三人。 司空颜一眼看见M的所在，目光在那个空座上一扫而过，视线对上了司空旬夜。司空颜温和而礼貌地朝大长老微微颔首；司空旬夜毫不遮掩地目露嘲讽之色。两人随即就分开了目光。
　　“这是自己家，大家都坐吧。”族长顶着一张褶皱脸，走到上首入了座，然后和蔼地看了一圈，目光在M身上停了下来，笑呵呵地说，“沐丫头还没习惯呢？不急，毕竟是自己的故乡，总会重新适应的。好了，动筷吧。”
　　司空取晴微笑着看向M，对着那帽檐下无表情的半张脸看不出半分情绪，她宽容地笑了笑，然后拿起了筷子。司空颖原想着M出了这样一个纰漏，族长与长老们指不定有多不满呢，却没想族长竟还替她找了借口！真是越想越不甘心！她捏着筷子，偷眼看了眼温和浅笑的司空颜，又看了眼旁边一言不发自顾夹菜的M，心中鄙夷；低头收敛了一下表情，挂上笑脸，夹了一筷子的五花肉裹住一坨花椒递向M的碗。
　　M正往前伸的筷子突然极为迅捷地转了个弯，将右边伸过来的那双筷子一下子夹住。骨玉制的两双的筷子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响；席面上的众人纷纷看向M和司空颖。褐红色的五花肉和花椒掉在了桌面上，司空颖只觉自己的那双筷子彷如被钢铁禁锢了一般移不动分毫，但是对方手中的明明也只是一双筷子而已啊！
　　司空颖敛了一下眼帘，遮去里头的怒火，察觉到旁边而来的视线，委委屈屈地抢先开口，“沐姐姐，我只是给你夹个菜而已。”
　　M一开始也愣了一下，给她夹菜这种事只有塞西尔会做，“筷子攻防战”这种事他们常做，但塞西尔就没一次掉过筷子上的食物的。M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桌面上的五花肉，然后听到司空颖的话，回过神，瘫着脸撤回自己的筷子；一脸淡定地重新往前伸向那盆漂亮的鱼香肉丝。
　　自己的话和动作全然被对方忽视掉，司空颖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M那张面瘫脸怎么看怎么十足的恶意，百分百是对自己的蔑视与嘲讽啊！她捏紧了筷子，手都开始气得发抖。
　　司空顾一瞧，一脸关心担忧地开口，“哎呀，小颖你的手没事吧？少主有时候就是太……不知轻重了些，肯定不是有意的。” 一面说着，一面暗含指责地看向M。
　　“谁说我受伤了！我才没事呢！”司空颖一转头，瞪向司空顾。被人用筷子挡了一下就受伤，她还要不要呆在这本家了！她才没有那么弱，这时候就是真伤了手，也要装没事！这完全就是尊严问题！这个混蛋司空顾！
　　“哦，没事就好。”司空顾一脸“我放心了”的样子，让司空颖差点没一巴掌呼上去。“少主也是，小颖不过给你夹个菜嘛，不喜欢也不要这样啊。”司空顾的又一句话，让司空颖放过了呼他一巴掌的念头，这蠢蛋又自作聪明地当出头鸟了。不过这样正好，司空颖这么想着，一边微微垂下眼帘，看上去还带了点儿委屈呢。
　　M把鱼香肉丝夹了回来，侧头看了他们俩一眼，低头吃饭。
　　司空顾眼角一抽。
　　“阿顾误会了，沐儿不是有意的。”司空颜看向司空颖，语气温柔地说，“小颖不要介意，沐儿只是对靠近她的东西有些条件反射。”
　　鬼才信！分明就是想给我没脸！“是这样吗？还以为沐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不是就好，我很想跟沐姐姐亲近呢！”司空颖朝司空颜笑地可爱，“颜哥哥，下午去清音寺赏梅也带上我好不好？我要跟沐姐姐坐一起！”
　　司空颜浅笑如故，“原本以为小颖是不喜欢去寺庙这类地方才没有请你，既然你想同去，自然是可以的。”
　　“哎呀，我是不喜欢寺庙，但是去看雪梅嘛！我想去很久了！”司空颖一脸雀跃，“颜哥哥你可是答应了哦，不准半路丢下我反悔哦！”
　　“不会。”司空颜笑，“我什么时候出尔反尔过？”
　　“嘻嘻，颜哥哥最好了！”司空颖发自内心地笑地开心，她的颜哥哥，才不会被随便出现的女人抢走！
　　司空顾暗暗翻了白眼，没出息的小女生。对她笑笑，就把魂儿都丢在司空颜身上了。司空颀抬头看看M和司空颜，挂着一抹充满趣味的笑，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大口白米饭。
　　司空取晴也笑，“马上就要及笄的人了，还像个孩子呢。”
　　“哎呀，二长老！”司空颖撒娇道。
　　司空取晴宠溺地笑，族长一脸慈祥和蔼道，“小颖儿也长大了啊，下月笄礼过后，可就是大人了。”司空屠雨也带了几分笑意，缓和了语气说了句“要更加努力。”
　　“小颖知道！小颖不会辜负族长和长老们的期望的！”司空颖难掩兴奋，一双杏眼亮闪闪。司空顾几人也应景地说了几句，一时间气氛和乐融融。
　　就司空旬夜和M两个好像完全隔离于这个世界之外似的，一个好像俯视众生般的超脱，高高在上地让司空颖等小辈不敢仰望。一个就一身冷淡地自顾自地吃饭，完全屏蔽其他人。
　　司空颖撇了M一眼，无可避免地又看到司空颜时不时落在M身上目光，捏了捏筷子，装作好奇地转向M问道，“对了，听说沐儿姐姐之前一直在帝国，那笄礼也是在帝国举行的吗？”
　　司空顾笑眯眯地说，“帝国没有笄礼一说，不过都是一样的意义，那边就叫成人礼。想必少主是举行的帝国成人礼吧？”
　　“咦？好好奇！”司空颖更加好奇地侧头看着M，“我母亲说我及笄那天就用那枚飞凰簪为我束发，沐姐姐的成人礼是什么？”
　　M夹筷子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快得几乎没叫人发觉，她听若未闻地夹了一筷子茄子放进嘴里。
　　司空颖不依不饶地继续问，“沐姐姐快跟我说说，举行成人礼的时候你紧不紧张，收到礼物的时候高不高兴？啊，我好好奇都能收到些什么礼物呢！嘻嘻。”
　　“你这丫头，就想着收礼呢！”司空取晴取笑道，看着司空颖满眼的宠爱。
　　“二长老！”司空颖撒娇，又道，“哎呀，沐姐姐你快说说，我们家都没有女孩子呢！我也就只能问问你了。你的成人礼到底怎么样啊？”
　　成人礼？ 王朝女子十五及笄，长辈为之束发，以笄贯之。而帝国则将十五岁生日称为成人日，会举行盛大的成人礼，父母亲会送上意义深刻的成人礼物。M十五岁的时候，正是帝国学院四年级，塞西尔因为在三校赛时被她取走了大量的血，那时候正在联邦生死不知。M早已记不得自己具体是哪天的生日了，只记得是二月的某一天，十五岁四年级的二月，没什么特别的，日常上下课。
　　事实上，整个四年级M都过得特别平静，连老头都整年没有出现过，甚至连杀手令的黑工都没让她打过。
　　这么一想，难道这就是老头送的成人礼？说不定，在老头看来还真可能是呢。
　　“说说嘛！沐姐姐！”
　　耳边司空颖不依不饶的声音不停歇地传来。M顿住指间的筷子，转过头来。司空颖见她终于回应，一时间住了嘴，安静了下来。
　　“成人礼？”殷红色的唇微微张开，略带喑哑的声音低低地响起。黑色的帽檐下，半张没有表情的脸转向司空颖，有些病态的苍白。
　　司空颖点点头，就听到她没语气地说，“大概是，烦人的家伙一整年都没有来打搅我。”
　　M转回头，不顾司空颖被气的浑身发抖，淡定把碗里最后几颗米饭夹到嘴里，嚼了几下咽下。放下筷子，淡淡地说了句“我吃好了”，站起身，越过满厅的热闹的桌席，不疾不徐地走出了后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