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禩梦如烟》八姑娘

3、花烛夜

　　春意渐浓,暖暖的阳光下,我吩咐底下人特制了个秋千,左右无事,总爱一个人晃悠晃悠得在斑驳的光影下,静静得发呆。可每每却老是想起回门那夜的事儿……
　　回门那日傍晚，他竟然差人说要一同用晚膳，这可是自我和他成亲以后，不曾有过的接近。秀雅和巧玲自然喜不胜收得布置安排起来，看那架势，似要让胤禩大生流连忘返之感。我心里不解，却也懒得多加思量，这些从小玩心机长大的人，哪是我随随便便就摸得透的。我的淡定倒是“烙”了那两个小妮子的眼。
　　秀雅瞅着我“我不懂小姐怎么可以如此无所谓，爷来难道小姐不高兴么？”
　　“主子这叫荣辱不惊，我看啊，主子天生就有人上人的脾性，我见过的那些小姐福晋，没一个有主子这样的气质的。”巧玲笑呵呵得应着，手里却丝毫不停滞在那案几上。
　　“可不是。”秀雅甚是自豪得笑了笑“小姐的尊贵身份哪是那些小姐福晋及得上一二的。”
　　我听了倒是哭笑不得了，想我在现代，从小到大的评价无非就是开朗外向，还从没有人能看到我就想到气质上去呢。
　　回想自己来到这里后的种种，在穿越间我似乎老了许多岁似的，认命得随波逐流几乎让我忘了自己曾经的样子，难道变了张脸，换了个身份，错位了一个时空，连我自己也渐渐与这个明瑾同化了不成？
　　“在想些什么？”熟悉且陌生的声音伴随着微微的暖风灌耳而入。我一惊，猛地起身，额间传来一声沉沉的撞击声，我抚着额头，尴尬得笑看着右颊微红的胤禩。
　　才思起这一来一回，我竟然连最基本的礼节都抛诸脑后了。我忙垂眉俯身作了个福“爷吉祥。”丝毫不敢抬头望他，总觉得他的眼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气氛……
　　久久他抬了抬手“起吧。”

　　一顿饭，我几乎都把所有眼光都专心集中在今日的晚膳之上，若不是秀雅的咳嗽声，我几乎就要持着银筷去舀汤喝了。
　　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出丑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在心里哀叹形象全无的同时，一顿极不消化的晚膳总算是落下了帷幕。可我没想到的却还在后头，酒足饭饱之后，按照惯例，他都是会在书房处理公务的。可此时，即便是我用眼神催促了N遍，他仍然淡淡漠漠得坐在案前喝茶看书，我杵在一边，静默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念过书？”
　　柔和的声音随着气流慢慢飘荡开来，我沉浸在对他的行为中，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在和我说话。心里有些郁闷，再怎么说，我也好歹是个久读诗书的有文化的新青年，可一到这里，以前的东西基本都给那个时空黑洞吸取了似的，面对着这些笔画繁冗的繁体字，我却也成了半个文盲。
　　“舌头被猫叼去了？”
　　我抬头，正好对上她微笑的眸子。“回爷的话，读得不精。”这个明瑾有没读过书我是不知道，这虽是大大的实话，却也是模棱两可的答案罢了。
　　他笑了笑，没有应我。我瞅着自己的腿，最终决定不作践自己，随意找了个不远不近凳子，坐了下来，百无聊赖间，眼光一下子落在了他的身上。
　　从来没见过有这样的人，但只是静静得坐着，就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光芒。白色衣衫却是最适合他的，嘴角微微漾起的浅笑，柔和却又裹着暖意的气息，谪仙般的雅致淡然。却因为锋芒太露而烙了康熙、雍正的眼，最终一生的功绩被“阿其那”一词摧毁殆尽。
　　是帝王家的无情，还是这就是他的命？
　　他适时抬了起头来，眉头却轻轻的皱了一下，眼眸里涨满了难以置信。我不明白我那时候究竟是以何种表情与他相对，却只道心里渐渐有了变化，一种我始终不愿承认的微微变化。
　　外头的打更声让我们的对视暂告了一个段落，他合上书，又恢复成那一贯的沉静无常。那一瞬的表情像是海上的泡影般消失无踪，仿佛一切都不过是我的错觉。
　　他慢慢走向我，我站了起来，一时气滞得后退了一小步。
　　“呃……”我整个人瞬时腾在空中，五分羞五分恼得望着他近在咫尺的星眸，心里的警钟适时鸣响。
　　“大婚当日是我慢待了你，现在补回应该不算晚吧。”弯起的嘴角，却像是没有灵魂的笑容，让人支感到莫名的寒意。
　　我被那清冷的目光震了住，半晌才回过神来，即便一直告诉自己要冷静，可剧烈的心跳声依然暴露了我心底最真的反应。就算我神经再粗也看得出他并不是真心要补回那夜应有的缠绵，就在我恍惚间，嘴唇上传来属于他的柔软，阳刚的气息充盈了我的鼻息。与他外表大相径庭的狂野让人不禁沉迷其中。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后来的后来我一直很佩服自己，竟然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浮想翩翩。
　　脑间忽然闪过秀雅离开前的小小犹豫。似乎有什么把心里的乱线渐渐理了顺。
　　我眯了眯眼，猛地一把推开他，他不猝防得给我推了个踉跄，我抚着胸口道“爷要获得我阿玛的支持也不必委屈自己来碰个不喜欢的人。”
　　他有些讶意，不消片刻就又消失了去，一副温婉的招牌笑容又挂回了脸上“这话从何而起？”
　　我稳了稳心神，心底不愿承认他带来的影响，尽量淡淡道“从方才我阿玛与你的谈话而起。从……”我犹豫了下，道“从雅煦而起。”
　　当雅煦二字脱口而出之时，我分明可以看到他眼底的一抹柔情。这些我又怎会不知，雅煦，一个深受他宠爱的侍妾，只因地位身份不够高贵而错失了我这个光明正大与他相守的位子。
　　“你说的不错。你阿玛开出了条件。 ”
　　我顺下眼，“孩子，是么？”说到底，在他眼里，我不过是是一条牵扯他与明珠派余党的纽带，一枚棋子。阿玛真心疼我，他的想法我也大致能摸得透，只是我和他利益阻挡在前，怎会再萌生其他感情。
　　我下巴一紧，被迫抬头迎向他，他嗤嗤一笑，仿若孩童，疏而脸孔靠过来，和我眼鼻相对“你很聪明。”
　　他放开桎梏我的手，我后退了些，自如得道“谢爷夸奖。”
　　“还看不透么？”他清然坐在床沿，眼睛直直得望着我。
　　他话语中隐含的意思如一丝丝无名的情绪把我如蝉蛹般紧紧裹了住。的确，孩子不仅是他获得党附的阶梯，同样也是让阿玛额娘安心的纸镇。我没资格拒绝他，因为这是个夫为妻纲的社会，我也无法拒绝他，因为他抓准了我心里那片最柔软的地方—关心我的人。
　　我抬眼，凝着这个风姿绰约的男子，我握紧了拳头又放了开，然后依着他坐下……
　　月色清冷，微风扬起床前的薄纱，我紧紧得抓着他的后背，难以忍受得嘤嘤呻吟，深深的随他沉沦在欲望的深渊，如饮食罂栗般久久不可自拔……

　　……
　　“主子，风凉了，回去罢。”
　　我恍过神来，望了望秀雅，点点头。怎么又想起那夜的事儿来了。懊恼间脚步不禁急促起来，才步到转角处，猛地被撞了下，险些摔在地上。秀雅赶忙扶住我，才要出口训斥，就听那边的嬷嬷喊道“雅主子，没事吧。”
　　那名少女美眉若远山，目如点漆，唇红齿白，说不出的秀美典雅。此刻她微微稳了稳脚步，见到我，显然很是惊讶，好半晌才低下身，柔柔得作了个福“福晋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