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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思念 ...

  •   自宫变那日至今,已过了三日。
      正殿的摆设已回复了往日的模样,可却空荡荡的,没有人声。
      殿内只有三人——何训之、郑屹之,还有另外一人,那便是何训之的侄子,何树忠。
      “废物。”
      何训之一声怒喝,是冲着何树忠去的。
      此次允业脱逃,郑屹之便是派了这个何树忠去捉拿允业。
      这是一个不得利的差事,郑屹之却故意安排何树忠去执行,为的就是用他的侄子去约束何训之。
      朝中皆知这叔侄俩的关系,那是不一般的交情。何树忠能有今天,全是依托了何训之;而何训之能保住手里那点小小的兵权,也全是靠了何树忠,两人是互相利用,互相依靠的。
      如今何训之怒斥何树忠,显然是做给郑屹之看,施个苦肉计罢了。
      郑屹之在一旁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怎么去演这出戏。
      “太尉大人息怒!”何树忠看似异常惊慌。
      郑屹之暗自觉得觉得可笑——这个何树忠还真能演,这样慌慌张张的,倒像是真的了。
      何训之往身旁瞥去,他已察觉了郑屹之的不屑。
      他的心里打起了鼓——若是真捉拿到那个朱允业,这事情倒也就罢了;要是捉拿不到,他还真不知这事情该如何收场。
      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何树忠。
      “夺位事成至今已过了三日,这么一个大活人你们竟然还没有找到!”何训之提高了音调,眼里竟有几分货真价实的怒意,“你不要以为你是我的侄子我就不敢办你!”
      屹之依旧无动于衷。
      何训之的心更急了,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向何树忠喝道,
      “就算我不办你!皇上也会要你人头落地!”
      郑屹之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何训之稍稍松了口气。
      何树忠听到这句却真心是慌了,连忙跪下,磕了几个响头。
      “皇上恕罪!属下……属下已经尽力去找了……可京城那么大……”
      “还狡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速速去找!”
      “是!”
      何树忠连连应着。
      郑屹之缓缓地叹了口气,眼里全是不屑。
      “不用呵斥他们。何树忠,你先下去吧!”
      何训之终于安下了心。今天这一劫,算是逃过了。
      “还不快走!”何训之给何树忠使了个眼色。
      何树忠看见了,便马上匆匆退下去了。
      何树忠既已下去,屹之也不愿再看这出大戏了,他向着身旁的何训之看去,那眼神里透着戾气。
      “何太尉!”屹之的语气里满是威仪。
      “臣在。”
      屹之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热茶饮下。殿里只剩他们两人了,屹之竟全然不顾自己的礼仪,抬起手,用袖口将自己嘴边的茶渍抹去。
      “什么时候竟要您代劳,教导这何树忠了?”
      屹之阴笑着,露出了森白的牙齿,似是一条狼露出了利爪。
      何训之听到了这句,有些不知所措。方才自己却是有些越了界限,可也不至于这样惹恼了皇帝。
      屹之大笑起来,他看到了何训之那紧蹙的双眉。何训之越是难堪,他郑屹之的心里就越是高兴。他无时不刻不想捉弄一下这个老东西,这也是在发泄他的怨气。
      他已命令生擒允业,可何训之却紧紧相逼,三番四次地劝郑屹之动杀心,这叫郑屹之有些骑虎难下。
      既然你何训之这样与我过不去,那我郑屹之也不让你过得舒心。
      屹之的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何训之,嘴角却微微勾起。
      “您既是我的老师,我自然要敬您几分,但您也不要失了分寸,在外人面前过了度。”屹之已察觉了何训之脸上的异色,这叫他更起劲了,“知情的人暂且不说,叫不知情的人看了,倒以为你何训之才是我的主上了。”
      何训之极力地克制着自己,他的心里已有怒气。
      “微臣知罪。”
      何训之迎合着屹之,不动声色。
      屹之笑了,他笑眼前这个老狐狸,如今只能在自己眼皮底下当缩头乌龟,这恰巧满足了自己的报复心。
      “知罪便好。我深知老师是我的左膀右臂。这次顺利登基,功劳自然少不了你的。”
      屹之行着例行的君臣之礼,叫何训之发不出脾气。
      何训之已察觉了屹之的刁难,他思索着说辞,不愿就这么落了下风。
      他却是能忍耐,可那却不全是忍气吞声的,他也有脾气,那是牢牢藏在心底的。
      他知道屹之的软肋,那便是朱允业,那人一日不除,便一日牵动着郑屹之的心。屹之的心却是果决,可他竟一直对朱允业有所犹豫。每当自己提及这事,这郑屹之便一定言辞闪烁,百般回避。
      “微臣有一句话不得不说。”
      何训之隐隐笑着,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
      屹之已猜到了何训之的心思。他没有作声,却也并没有打断他。
      何训之看出了屹之的犹豫,他又向前迈了几步,双手抱拳,摆出一副忠义的表情, “付子扬和朱允业双双逃窜在外,对陛下您如今的地位可是莫大的威胁,陛下一定要快刀斩乱麻,尽早将两人缉拿斩首。”
      屹之的脸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的何训之,那是一张故作忠义的嘴脸,却分明只是要自己难堪。
      “这些话还用你来说?”郑屹之低声怒喝了一句。
      “微臣只是……担心陛下惦念儿女私情……下不了手。”
      话音刚落,郑屹之已大笑起来。
      何训之被郑屹之笑懵了,方才心中的那丝得意也不见了踪影。
      郑屹之依旧大笑着,竟像是要喘不过气了。
      “何训之啊何训之,你也敢教我抛情弃义!当日若不是你纠缠皇后,放不下往日情分,又怎么会被人废了一只眼睛呢!”郑屹之冷笑着,轻蔑地看着何训之,“要不是你如今日日夜夜都要面对这切肤之痛,我看是你还沉溺在情欲中,醒不过来吧!”
      何训之被人提及了自己往日的丑事,心中满是戾气。他的丑事并非人人皆知,而是一个宫中最隐蔽的秘密。可郑屹之如今却故意旧事重提,这分明是要煞煞自己的锐气。
      何训之没有示弱,依旧保持着原来的神情。他眼睛上的黑布遮住了他的情绪,那是对郑屹之浓浓的恨意。
      “陛下既然知晓微臣的这些丑事,那自然是懂得情爱误事的道理的。”
      见到何训之仍然这样冷静,屹之心头的快意也消磨了大半,他深吸了一口气,仰身躺在龙椅上。
      “放心吧,自我取下我父亲头颅的那一刻,便知道,已经无法回头了,”屹之忽然觉得有些疲累,“你下去吧。”
      何训之领了命,便下去了。
      正殿的大门合上了,只剩了屹之一人在这殿内。他想到了以前自己居住的永昌王府,那里没有这么宽阔,却还有些人气。
      他本是最喜爱清静的,可如今他却在这清静里觉出了孤独的滋味。是什么变化了?屹之的心隐隐作痛。
      思念的情绪在这静谧里悄悄蔓延,竟将这殿内的陈设都增加上了几分死寂。屹之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他不是口渴,而是实在无聊。
      他瞅着那杯中水还未平静的波纹,还有那茶水上方飘散的热气。此时此刻,他的心就如这杯热茶,实在不能平静。
      忽然间,他的心猛然抽动了一下,他一把抓起这装满水的瓷杯,往地上砸去。
      看着一地的狼藉,屹之的心里竟觉得千头万绪,他有一身的力气将这杯子砸得粉碎,却没有能耐将这满地的碎片粘起。
      如今他与允业的关系,正如这碎裂的茶杯,支离破碎。
      允业现在何方?是生是死?
      生亦如何,死亦如何,他的心里,定只空余对他的恨意。
      允业,我们终究还是落到这步田地啊!
      屹之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良久,沉沉地睡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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