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艳》YI

3、风筝

　　青郊草地上，一个大人两个小孩坐的坐躺的躺，看着天空的风筝吃着他们的点心。
　　“先生！”诸葛翼兴奋地连声呼唤，“先生先生！你看，那只‘大雁’掉了！掉了耶！”
　　李易诀笑笑将一块麦糕放在诸葛翼的嘴里然后起身将脚边的纸大雁捡起来，这时不远处一立髻姑娘提拎着裙摆小跑过来。想必目标就在这“大雁”。
　　想着他往前走着，与立髻姑娘照面。立髻姑娘首先看的是李易诀手里的风筝其次才看他，看着他时立即捂着脸，看眼睛也看得出她的羞涩。
　　“李，李先生……能否将手中之雁归还与奴婢。”她一语道出自己的身份，李易诀看她娇小可爱之模样忍不住想到如娘。
　　“你是……宰相府的婢女？”
　　“正是。先生还是先将雁归还与奴婢，奴婢也好交差。主子还在等着奴婢……”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李易诀抬头瞥了瞥远处，隐约中看见几个人形。这么远地距离看不清楚是什么人，不过既然是宰相府里的人他还是避开点好。由于宰相力挺他这个学堂先生一开始授业就严惩了带头闹耍的诸葛泉等孩子，因此他得罪了府里其他几位位高者。
　　他将风筝放在立髻姑娘手上，轻轻道：“收好。”
　　姑娘将风筝别在身后，怯怯地行礼怯怯地道谢怯怯地转身然后怯怯地回头。姿态和表情都很扭捏，可惜转过身来的李易诀没有发现而翘首观望地米郇诸葛翼可都看得清清楚楚。
　　“哼，那个丫头，好像对先生有意思！”诸葛翼既是自语也是对米郇说的，米郇心里不是滋味。他比诸葛翼更了解一点，先生心里想着别人。现在看起来，好像有很多人在想先生，想抢他的先生的人怎么这么多？先生有什么好的？
　　“瞧她那德性！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哪有我们宰相府的风范！回去我叫爹爹退了她！”诸葛翼忿忿不平地道，李易诀走近发现他一脸不平，失声笑着：“怎么好像别人抢了你的风筝似的！”
　　诸葛翼抬头望着他，不满地抱怨着：“先生！你为什么要去送风筝——让她自己跑过来拿！”
　　李易诀边收拾边回答：“你没见她气喘吁吁的吗？想必也跑了很长时间了，你还为这不开心。”
　　“本来的，你是我诸葛翼之先生，为什么要向她那一个丫头低头！”诸葛翼理直气壮地言语让李易诀想起曾经也听过这样的话。他苦笑了笑，将乳糕放进篮子后往另一边走着。
　　两小孩惊愕，忙追上。两人在后，米郇埋怨诸葛翼将话说得太硬。诸葛翼也感觉到是因为自己的一番话才使先生生气的，可他嘴犟就是心里明白嘴上也不松劲，死不认账反过来责问米郇，自己错在哪里。米郇看看他，隐忍不语。
　　李易诀自认找到了离刚才很远的地方，将东西再铺下来。待用些点心，领他们去买个风筝玩耍玩耍，这两个毕竟还是孩子。估计适才的不悦以至那番话，都出于这个原因吧。也是了，他想出来只是为了寻一份安心，而孩子们出来肯定是为了玩耍。唉，他怎么只顾着自己了。
　　“孩子，你们吃点，在这边别动我去看看这哪边有风筝可卖的。很快就回来，千万别乱跑，米郇照顾着小翼，记住，别乱跑。”李易诀看见两小孩兴奋地点头，虽然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兴奋，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再三叮嘱，叮嘱的这些个小孩都开始笑话他。
　　“先生都快像乳娘了！”诸葛翼调皮地开着李易诀的玩笑，米郇也暖暖地笑着。话说起来，还真是有那么点像。这神色十有八九相像。
　　李易诀也笑着，他稍微放点了心。
　　想着两个小孩在这边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要是怕担心，只要快去快回就行了。
　　买回来的路上看见了刚才捡风筝的立髻姑娘，她身后还有两三个女子。只一眼，李易诀就可以辨别出这个几个人的身份。应该都是千金之躯——他忙让开，让这几人穿行而去。其中一个戴着风帽的女子似乎是他在府中看见的那位被万花围簇之间的女子。他不禁一恍惚，这人会不会是桃园主人……心中多种猜测差点就让他拦住她们之行问个清楚，突然想到了两个小孩，心神一紧匆匆离去。他又错过了立髻姑娘的回眸。
　　戴风帽的女子回头瞥了一眼远去的李易诀，视线回来时瞥了一眼立髻姑娘，轻轻地唤了声她：“如娘……”
　　如娘一惊回头来看见离自己很远的女子，忙膝礼告罪：“女娘子……奴婢奴婢……”
　　“该回去了，莫忘了我承诺于叔父只能出来一个时辰。”风帽女子淡淡一语，转身慢走。
　　如娘再回首看不见了李易诀的身影，暗伤怀碎步紧跟着风帽女子。
　　李易诀对这女子好奇，这女子身边的人对他好奇。天下者皆输在好奇之心上。当年烽火戏诸侯，国就亡在了这好奇之心上……不过这也只是题外话。

　　回到这边，他只看到篮子没看见两小孩，霎时他吓坏了。“米郇！小翼！——米郇！小翼！——”他仔细地看着四处，很整洁。心里安了几分，估计是两小子去哪玩了。
　　他将风筝压在篮子下，四下寻开。
　　越走远越心慌，心里实在慌就往回走。这一路上来只有稍许几棵树，除此就是那边的皇陵。他昂首定望，从这边看过去是什么也看不到。难道这两小子真的是进了皇陵里？——
　　“先生！先生！——”
　　李易诀一个激灵，他好像听到诸葛翼的声音。回头看着他走过来的方向，看见两小孩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忙迎上去。
　　一手抱着一个，他心里满心的宽慰。他真怕这两孩子没了，不是怕孩子没了宰相大人会责骂，这两个孩子算不上他半个儿子却也和他有了深厚的感情。
　　“不是让你们不要乱跑的吗！”他实在忍不住地责问他们，诸葛翼吐了吐舌，还说着俏皮话：“我们没有乱跑，只是窝在树上，只是先生你喊得急跑得快没看见而已……”
　　李易诀愣了一会，哭笑不得地摇头，看见米郇叹了口气：“你们可把先生吓坏了——我帮你们买了风筝，去玩吧。”

　　半卧在草地上的李易诀看着这天上的风筝——时而高事儿低时而展翅时而坠落，而下面的人——时而欢呼时而沮丧时而回头挥臂时而疾步奔跑。看得他忍俊不禁，这孩子还真是孩子。而且跟这些孩子在一起他也很开心，他愿意跟这些孩子打交道远甚于在司州守墓。那是份清苦的修炼，而这边是快乐的生活。可快乐掺杂着痛苦，似乎又不如起了清苦的修炼。
　　“先生！先生……”诸葛翼气喘着跑过来，满脸洋溢着笑。“您也来玩玩吧！您也来嘛！”他说着拉李易诀，并将他拉起来了。
　　李易诀不是拉不过一个小孩，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除了应允站起来还能做什么？
　　不过，他还从没放过风筝，这似乎比书更要用心去做。因为从他拿起着风筝开始，刚扬上去就掉下来刚扬上去就掉下来——听着小孩奚落的笑声他顿时觉得无地自容。他哪里还有当老师的能力了，连这么一个风筝还都放不了。米郇走近。
　　“先生，你拉着它跑跑，或许顺着风跑而不是逆着它，您或许就能让它在天上飞了。”米郇的声腔中有着不可掩饰的戏谑，李易诀无奈地摇头。或许在这方面他不如这些孩子们，因为他也是来到了京城才晓得这些玩意儿的。
　　“先生，您快让它飞起来呀！不然我就要没收它了，我玩它可容易了！哈哈……”
　　李易诀秉着一股不服气的架势继续试图将风筝扬到天上，米郇看着乐呵呵地围在李易诀身边。诸葛翼也笑哈哈地在他左右打转，李易诀感受到他们的快乐，心情放松下来很快他成功地让风筝在天空里自由地随风飘扬。
　　“哈哈……”
　　“呵呵……”
　　李易诀看着风筝恍惚起来，他这一恍惚风筝没有人控制就掉了下来。
　　“啊？！——”诸葛翼和米郇都惋惜起来，他们两同时发现先生在走神。米郇咬咬唇犹豫要不要叫先生，诸葛翼已经把先生的神叫回来了。
　　李易诀回神过来看着地上的风筝歉意地将轴轱辘放在诸葛翼手上：“孩子，你放吧，先生……先生玩不起来。”
　　诸葛翼绝对是个聪明绝顶的小孩，他收起风筝跟着先生走，边走边安慰着李易诀：“先生，没有关系的，其实我才开始放这个东西的时候比您还要糟糕，我甚至将风筝放没了！真的，先生，您不要这么难过。”
　　“您是不是想事情呢，有什么让您不开心的吗？”
　　米郇听着表弟的问话看着先生的态度，先生还是那副淡淡地笑容摆在脸上。他不如小翼，他不会说话，他只知道如果先生难过了他也会难过。
　　李易诀笑笑，这话听起来很窝心也很尖锐。他该怎么回答呢？
　　“或许……今天先生不该带你们出来，因为先生心事重重地怎么也不适合做一个踏青者。”他叹了口气，摸摸诸葛翼的头摸摸米郇的头。
　　“先生是不是不是个好先生，没有让你们开心的玩耍……或许先生只适合做先生。”
　　米郇看着李易诀，他听不懂；诸葛翼也听不懂。只是感情丰富的米郇无声息地流下了眼泪，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哭了。他抹眼泪时被李易诀看见了，李易诀千般感受地替他擦拭着眼泪。

　　“行了，都是先生不好，让你们跟着先生一起不开心。现在我们收拾东西去宣德楼，看看那边的傀儡戏，你们两小子不是老早就想去的吗？”李易诀对于自己累及这两小孩的不开心十分抱歉，他毕竟是成人，对于调整自己的心情还是有点把握。
　　“先生！您——”米郇激动地看着李易诀，“您——您——您要去看傀儡戏吗？”
　　诸葛翼十分高兴：“先生！您真的要带我们去看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