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之明》林沐儿

23、医院聚首

　　关暝到医院时，有点愣神，他才离开这里不到一个小时，竟又过来了。
　　正要迈步往里走，关暝突然想起，刚刚他离开医院时，接到倪飒的电话，还有倪飒奇怪的语气和奇怪的问话：“从哪里回去？”当时他迟疑了下，然后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没有细想，现在才发觉出不对劲，她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会那么巧，她在医院里撞见他？
　　关暝黑眸一沉，迈步跨进医院大门。
　　还没进病房，关暝就听到里面颇为热闹的说话声，看来人不少。推门进去，果然满满一屋子人。不仅倪飒一家人都在，连柳彦、乔司然也在。柳彦正和倪家人相谈甚欢，旁边的乔司然不知道怎么了，鼓着腮帮子一脸不爽。关暝皱眉，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一伙人围在病床边，倒还是被团团围住的徐娟最先看到门口的关暝。
　　“关暝，来了啊。”徐娟的一声招呼，把大家的视线全都转向了门口。倪飒坐在徐娟床边，正对着房门口，一抬头就看到立在门口的挺拔身姿。他一手捧着衣服，一手拎着一袋东西，身上的黑色风衣，和一个多小时前倪飒撞见的一模一样。倪飒一阵黯然。
　　乔司然早就迎了上去，关暝把塑料袋递给乔司然，乔司然以为里面有什么好吃的，赶紧打开，看到竟是毛巾、牙刷、牙膏之类的洗漱用品，乔司然嘟囔着“没劲儿”就把东西搁到一边。
　　关暝走到床边，把衣服放在床上，看着病床上虽然脸色苍白，但精神还算不错的徐娟，歉疚地说：“妈，抱歉。”
　　听到关暝的道歉，倪飒一震，睫毛颤了颤。
　　徐娟笑着摇头，说：“不碍事，你工作要紧。倒是把小飒吓到了。”说着，宠溺地拍了拍挽着她手臂的倪飒。
　　关暝一愣，倪飒已经为他不能陪同找了借口？
　　倪飒手背感到一阵温热，转头看着母亲，扯了下嘴角，说：“妈，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徐娟笑着点头。
　　“姐夫。”脆生生的声音，甜甜响起。关暝微微直起身子，狐疑地看向叫他的人。是个面庞圆润的女孩，看年龄，应该和倪飒差不多，但看着眼生。
　　倪飒看关暝纳闷，出声解释：“是乐乐女朋友，孙芸婕。”
　　听到倪飒的解释，关暝对孙芸婕点了点头表示招呼了。孙芸婕第一眼看到关暝，眼睛就亮了，想趁机多和关暝说点话，可看关暝已经转开视线，她郁闷地扁了扁嘴。倪乐看她那副样子，脸色也有点不好看起来。
　　关暝把视线落到倪飒身上，看她头发随意地绑着，脸色白得连唇色都淡了，只在睡衣外披着外套，挽着徐娟的手，正抬眼看着他。那双眼里有太多内容，关暝只瞟了眼便不想再看，转开头问柳彦：“你怎么在这里？”
　　倪大庆把关暝带来的衣服，披了件在身上，先回答了关暝：“多亏碰到小然还有柳医生，要不然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小然？”关暝奇怪，又蹦出了个他不知道的人。
　　“是我。”乔司然郁闷地说，他刚刚已经对这个称呼强烈表示反对了，可倪家两老还是叫得欢快。听他们叫他小然，乔司然的心情很怪异，有点欣喜，可又有点难过。
　　“司然在小区楼下遇到要打车的倪飒，就把他们送来了。”柳彦看了眼关暝，说，“今天上午我坐诊，正好碰到，就做了紧急处理。肿瘤科的张医生已经看过，没有大碍。住院观察个一天，就可以出院。”
　　关暝点头。
　　“你们一家先聊着，让小然给你们去买点吃的，很快就要到中午了。”柳彦说着就拉过乔司然的手臂，把他往人堆外拉。
　　乔司然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柳彦拽出了房间。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关暝。他把乔司然随手搁在一边的塑料袋拿过来，对倪大庆和徐娟说：“我接到倪飒的电话，来得匆忙，没有拿太多东西。有什么缺的，等会下去买就好了，这旁边就有个超市。”
　　“不用，就住一天，有毛巾牙刷就够了。”徐娟摇头说。
　　倪大庆赞同妻子的意见：“又不是住宾馆，不用买什么。”
　　“住院更不能委屈自己。出院后，我们好好在杭州玩一圈，你们只负责玩，其他的，我和小飒都会安排好。”关暝笑着说。
　　从关暝口中听到“小飒”两字，倪飒又不禁一震，这好像是关暝第一次用昵称叫她吧。倪飒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毛病了，关暝的语气明明很平淡，可却愣是被她听出温情的意味。尤其那普通的两个字，被关暝念出来，别有一番味道。
　　倪飒看着和倪大庆、徐娟侃侃而谈的关暝，轻轻舒了口气，不知是放心还是失落，关暝果然把女婿的角色演得很好。
　　他们聊得很好，倪飒一直挽着徐娟的手臂，看自己没什么可插话的，就轻轻把脑袋靠了过去，枕在徐娟肩上。他们的谈天，就像催眠曲般，听得倪飒昏昏欲睡。她隐隐约约听到：
　　“倪乐，你和芸婕先回去吧，这里杵着这么多人也没用。”是父亲的声音
　　“还有你，学校那么远，还赶过来做什么。”是母亲的念叨。
　　“也没那么远。”是倪笑在回答。倪飒想起她一早给倪笑电话，他应该是还在被窝里吧，他就比关暝早到不过5分钟，却被徐娟念叨了不下十次。
　　“爸、妈，反正周末，我们也没什么事，就让我们呆着好了。”是倪乐说话了。估计芸婕现在也是不愿意回去的吧，她不是才见到她“心心念念”的姐夫吗，哪舍得这么早走。倪飒在心里想。
　　“爸、妈，他们留下来照顾你们，我看我先带小飒回去，你们看，她都睡着了。”是关暝沉稳的声音。他又叫她小飒，他说她睡了？怎么可能，哪有睡着的人，听他们说话听得一清二楚的？
　　徐娟转头一看，果然肩上的倪飒闭着眼，呼吸平稳，她把食指放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对关暝点点头。
　　关暝绕过病床到另一边，俯身抱起倪飒。
　　倪飒又一次在昏睡中没看到关暝对她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