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五章 一队大兵 ...
-
天光微亮,多数人还在被窝里睡得沉。
街上只稀稀拉拉的有着几个辛苦人的影子,王保就是其中之一,他媳妇刚生过孩子,现在还不能下地,老娘在家里伺候月子,老子走得早,也没个帮衬的兄弟,家里老老小小全靠他一个人张罗,天蒙蒙亮,就得起来张罗馄饨摊子,做到太阳起来之后,去西市做搬运的苦力,晚上太阳落下之后,还的再出一会馄饨摊到宵禁之前回家,起早贪黑的着实辛苦。
王保麻利的支起摊子,炭火上架好大锅热水,扔几块猪骨熬汤,趁着还没客人的时候,快手快脚的擀开一张极薄的大面皮,再用用刀划成四四方方的皮,包上调制的葱花肉馅,码在竹篾匾罗里,一个一个齐齐整整,皮薄馅美,很是不错。
包了一匾罗之后,旁边卖包子的刘大志两口子也到了。
王保的馄饨味道好,食客也多,很多人喝馄饨的同时,也会叫大志家的包子尝尝,连带着刘家小两口的生意也不错,是以两家虽然相邻摆摊,却不存在太大的竞争,再加上今天你喝我一碗馄饨,明天我吃你一笼包子的,一来二去,多少也有几分交情。
刘大志来了便和王保打了个招呼:“王兄弟。”
王保:“刘大哥,嫂子。”
这会还早,也没什么客人,刘大志夫妇拾掇好了摊子,一边包着包子,一边和王保唠闲嗑。
“听说卖粘牙糖的刘二锤子家老娘昨晚上没看住,又跑出来了。”刘大志的老婆刘张氏好打听街坊的闲事捏着包子皮起了个话头。
“恩一晚上又吵又闹的,那声音大的,我媳妇在家都听得真真的。”王保接了个话头,大晚上的,那疯婆娘闹得动静又大,后来给拽回去,还不消停,刘二锤子和他家离得不远,一晚上撕心裂肺的吓得小儿哭半宿,早上起来就看见老娘面色不好,估计是心疼孙子,没睡安稳。
“要说刘二锤子也够命苦的,亲大哥进了死牢,家里有点钱,都打点衙门了,刘老头又生了病,老娘也被气疯了,这折腾的哟。”刘大志同情的感叹了一句。
“谁说不是呢,我老娘早上还说要拿二斤包谷面去看看刘家。”王保家现在日子过得也紧吧,但总比刘二锤子家强。
王保以前年纪小的的时候,日子艰难,那时候刘老头和刘大锤都是壮劳力,刘王氏带着大媳妇还能做些针线,家里宽裕,两家又住的近,刘家又不是什么刻薄人家,帮衬了孤儿寡母不少。
虽然昨晚上小儿被闹得不轻,王保心里有些窝火,但对着糟了难的刘家,也做不出不闻不问撇清关系的事。
“要我说,刘家这么倒霉肯定是糟了扫把星了。” 刘张氏撇撇嘴意有所指的说道。
“行了这话你就别提了!”刘张氏话音刚落,刘大志就皱了皱眉头,不悦的说道。
刘张氏见丈夫不高兴,没有继续说,但还是不服气的低声嘀咕了一句:“我说的可是实话,你们男人啊,看见漂亮的小娘皮,骨头能轻二两……”
声音虽低,但这会儿街上也没什么人,寂静的很,刘大志和王保都听见了,刘大志便瞪了老婆一眼,不满的:“哼!”了一声。
刘张氏口中的扫把星指的是去年刘大锤不知道从哪里领来的一个小女子。
这女子,自称叫孟小寰,面皮白净,说话做事柔柔弱弱的,与周围的贫家女人皮肤粗糙手大脚大干活麻溜格外不同,把一条街的大老爷们迷得不行。
刘大锤更是为她神魂颠倒,不顾娘老子的劝阻,休妻另娶,把这女子抬进了家门,没多久,又闹着分了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钱,在城东老爷们住的地方,盖了瓦房大院,又在乡下买了几百亩良田,眨个眼就过上了大老爷的生活,很是让街坊邻居们眼红了段日子。
结果好景不长,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去年年尾的时候,突然听说因为杀人进了死牢了,等家里知道的时候,人已经过堂认罪,身在囹圄了,孟小寰也不知去向,良田美宅更是易主,一家人上下打点,耗尽家资,也不过是进去见了刘大锤一面,单等着秋后问斩了,因为心伤儿子,刘老汉气病了,刘老太太更是没多久就得了失心疯,天天见人就喊大儿,大儿的。
好好地一个家,就这么垮了,家长里短,在街坊的嘴里说道,很快坊间就传出了孟小寰是扫把星,狐狸精之类的说法。
女人们厌恶孟小寰这样勾搭着汉子休妻的小娘子,嘴里更是说不出好话来。
男人们则是另一种态度,几个流里流气的后生还在刘家附近转悠了一段日子,想着要是孟小寰回来,趁她男人不在,扯住了沾些便宜,料她也不敢声张,后来见孟小寰一直没出现,才歇了心思,散了。
这刘大志虽说人不坏,可也有那么一点好色的毛病,平常若是有个稍微颜色好的小媳妇大姑娘的来吃包子,他总要凑上去说笑两句。
那孟小寰在的时候隔三差五的就要来吃一回包子,和刘大志有说有笑,王保在隔壁瞧得真切,心里就免不了嘀咕这小娘皮逢人就笑,可见是个水性杨花的,背后更不知道有没有被老刘摸小手,稥小嘴。
因着孟小寰和刘大志有些不清不楚,刘大志就不喜欢他老婆说孟小寰的短长,才提了一句便拉长了一张脸。
刘大志的老婆有些怕他,当下也不敢继续说了,转话头说起了另一件事:“周老爷昨天在东街丢了钱袋,气不过,回头抽了阿呆一顿。”
“该!那混小子,整天偷鸡摸狗,这次就算不是他做的,也总不过就是那一伙痞子。”刘大志对阿呆那伙半大小子印象特别坏,这阿呆没爹没娘,没脸没皮,平日里就手脚不干净,隔三差五的还要在摊子上打秋风,要是不给几个包子,他就脏兮兮的在摊子周围转悠,害的生意都没法做。
揍他一顿吧,跑的比兔子还快,又不能撂了摊子追的太远,一会这脏孩子又过来转悠了,所以大部分时候只能捏鼻子认了,扔两个包子,破财消灾。
“就是,那伙痞子是该收拾收拾了,弄得街面上乌烟瘴气,生意都不好做。”王保一样深受其害:“现在惹了周老爷,一顿打都是轻的。”
“他们还当周老爷是咱们这种平头百姓,吃亏惯了。”刘大志的老婆跟着点头:“自从周家妹子给县老爷生了个儿子之后,周家真是起来了。”
“也难为周老爷了,他和他家婆娘都生的一般,也不知怎地出了周芸那么个漂亮的种。”刘大志带着一种暧昧的心照不宣的笑容说道。
王保没接话,周家妹子从小生的就不一般,长相和周家老两口都不像,就因为这个,周家婆娘被怀疑红杏出墙,背后没少受周家人的打,周家妹子在家里也活的战战兢兢的,前年因为周家大儿娶媳妇,家里一狠心,就把周芸卖了。
还好丫头命好,没让人牙子送到花街去,却进了新来的县太爷林继祖的后院。
说来也是周芸的气运,这县太爷年过半百,却子嗣不丰,膝下原先只有一个嫡出女儿,周芸第二年生了个大胖小子之后,立马从丫鬟变成了姨奶奶,儿子一落地,就养在了夫人跟前。
夫人很是喜欢,连带着周芸在夫人前面也很有几分体面,周家也跟着鸡犬升天,全家过上了好日子。
王保家媳妇从小和周家妹子关系好,周家妹子发达了之后,也没眉高眼低的做派,隔三差五还邀王家媳妇去府上坐坐,因着这层关系,巡街的衙役对王家的馄饨摊子也多有看顾,王家记着周芸的好,外面很少说周家的闲话,不过在家里关起们来,王家娘子没少替周芸不值她帮衬黑了心的娘家。
刘家婆娘见王保没接话,想起周姨娘和王保家的关系不错,掐了自家失言的汉子一把,笑道:“少胡咧咧了,周家太太十月怀胎,本本分分你,大家都看在眼里,哪会有什么。”
刘大志被婆娘一提醒,也回过神来,正想顺着老婆的话头描补描补,就听见远处的还未散去的清晨的薄雾中,隐隐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这个时辰,这么多人的脚步声,还这么齐整,很是奇怪,三人不由的停下了话头,探头探脑的往那边看去。
没等多久,一队挎着大刀手拿长矛的大头兵,就冲出了晨雾,出现在三人的视线里,并且即快速的向街的这边走过来。
这阵式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王保看见队伍前面似乎有个捕快在带路,细一看,正是县衙的王总捕,他有心上千问一问,又惧怕大兵们的威势,咽了口唾沫,终究还是把问话咽了下去,想着等事情过去之后,再找王总捕私下打探。
在三人好奇的目光之下,这队人马并未走远,在周记客栈门口停了下来,领头的校尉呼哨一声,队伍中数百个大头兵便四散开来,将整个客栈围了个密密扎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