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风雨声》乌追

39、我们在餐厅接吻

　　林夜被我饿死鬼投胎的样子逗乐了，他说，“平时也没见你有多能吃啊。”
　　我满腹心思都在冰淇淋上，直愣愣地盯着，手中的银匙已经摩拳擦掌要伸过去了。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你都多大了，还爱吃这种小朋友玩意。”
　　年纪是女人的忌讳，尤其对于上了年纪的女人来说更是如此。于是我白了他一眼，不依不饶道，“年纪大怎么了，上了年纪难道连饭都不让吃了？”
　　林夜知道自己犯了死罪，连忙道：“那快吃吧，过会就得化了。”
　　我吃得美滋滋的。冰淇淋的味道说不出的浓郁，入口即化，没有半点冰沙的口感。
　　吃到中途，忽然听到有声音在问，“通常这个时候是不是要吃出个钻戒来才算应景？”
　　我抬眼，林夜笑眯眯地看着我。他的神情让我愣了片刻，而后才半信半疑地问，“......不会吧？”
　　林夜并不答腔。我突然有些怕了，可转念一想林夜应该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吧。他应该也知道，就我跟他目前的关系，如果这里面当真蹦出一只不合时宜的戒指来，会多么令人尴尬。
　　吃到最后，我几乎就要长吁一口气，却见林夜从衣袋里拿出一只精致的锦盒，轻轻地推到我眼前。
　　我的心跳快要爆机，说不出有多紧张。那盒子与戒盒大小无异，上面刺着精致的蜀锦。我小心翼翼地瞧着他，如果不是定力尚在，我一定扑过去扯着他的衣领问他搞什么。
　　我的神情似乎让林夜非常受用，他咧着嘴，露着白生生的牙，“不看看？”
　　“不会真是钻戒吧？”
　　他依旧笑，“打开不就知道了。”
　　我一点底气都没有，伸手去拿的时候都像是在发抖。最后心一横打开之后才发现林夜为什么会笑得那么天花乱坠了。
　　从头到尾都是我想多了，盒子里装的根本不是什么戒指。林夜毕竟不是莽撞的人，他是商人，任何事情三思后行。
　　锦盒里躺着一颗坠子，银色底托上嵌着枚小小的石头，乍一瞅像颗红豆似的。
　　不否认我第一眼看到就喜欢，那样简洁精致，我甚至都能感觉到挂在锁骨间的清凉质感。
　　可是这样的东西我却不敢收，林夜送的东西便宜不了，何况他这礼物都没个由头。
　　我盖上盒子，沿着餐桌推回去给他，“这太贵重了。”
　　林夜却又将它推回予我，这样精致漂亮的一个锦盒此刻在我跟林夜中间竟像是个烫手的山芋。
　　我无论如何都不肯收，林夜终于冷了脸，“不管多少钱，它只是一份心意，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一时语结，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又听到林夜的声音，“你是我女朋友，我送你东西怎么就那么大逆不道了？”
　　他接二连三的问题让我招架不住。我知道我脸色一定难堪，就像他说的，现在我是他女朋友。男女间相互赠与，这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是那枚红豆却像是烙铁，让我没有勇气伸手去接。
　　我想我跟林夜终归还是没有深到那一步，他的赠与我还无法担负。
　　林夜也察觉到我脸上的难堪，他的语气最终软下来，他说：“我之前就想过你不会收，你跟别人不一样。我送东西给你也不是要你承诺我什么，你根本不需要承诺我什么。是我要告诉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想给你这样的承诺，仅此而已。”
　　他说得真切，让我无法辩驳。
　　“我可能没有告诉你我羡慕尹天明。我一直在想他有什么好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我也知道我赢不了他，可我还是想试试，毕竟现在在你身边的是我不是他。”
　　他提起尹天明，我还是心痛。
　　我的心曾经干涸无度，可如今林夜的话竟如甘霖降下，解救我的荒芜。
　　林夜打开盒盖，拿着坠链走到我身后。他猫着腰替我将项链戴上。果然，锁骨间立即感觉到那枚红色石头传来的清凉，清凉间又夹着奇怪的温润。
　　我终于不再挣扎，闭上眼转过脸去吻他。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吻他，很显然我的举动也都已经出乎了林夜的意料。
　　他似乎愣了一下，他吻技超群，今天却显得迟钝，过了好一会才开始回吻我。
　　他的唇角还沾着冰淇淋的味道，气息出奇的温暖，仿若晨间在峡谷升起的太阳，携着山中的清露跟一夜沉淀的芬芳。我沉迷其中，就像是有人拉着我拼命往下拽，可是我发现有一刻的自己竟甘愿这样沉迷。
　　玻璃窗外河水粼粼，岸边灯火阑珊。
　　林夜突然停住，他微微喘着气，眼神浑浊，“我看咱们俩都疯了。”
　　等我清醒过来，顿时红了脸。我竟然跟他在餐厅接吻，在一群服务生惊诧的目光下。
　　我的道德感突然恢复并且为自己的所为感到羞愧。我发觉我近来常常这样，总是在为自己前一秒的所作所为而后悔。
　　相较于我，林夜却显得心情极好。直到上了车他都嘴角含笑，笑得眉舒目展的。
　　他的笑让我发毛，让我又羞愧又尴尬，却又好似要无止尽沉沦。为了消除这种奇怪的感觉，我也咧起嘴笑，一边笑一边开着半生不熟的玩笑，“怎么乐成这样，别告诉我你没在大庭广众下接过吻。”
　　林夜笑得更厉害，他半眯着眼，“有啊，就在刚才。”
　　我伸手指责他睁着眼说瞎话，“少唬弄我，前段时间在KTV，我看见你跟甘晓夏两个人在走廊接吻。”
　　林夜倒也不否认，反而噗嗤一下笑出声，“你都看见了？也没听你说起过，还以为能瞒天过海呢。”
　　我顿觉额上有斜线三条，咬牙切齿地道：“这种事你要我怎么开口。”
　　他仍是笑，笑过之后举起手讨饶，“我保证没有下次。”
　　“好好开车！”他说话的时候正好有车从前方开来，我吓了一跳，连忙叫道。
　　他自鸣得意，“放心吧，我都能开F1了。”
　　“切！”我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之前觉得你挺正常挺有范儿的，怎么越来越跟个小屁孩似的。”
　　“那要看对谁了。”他说，“这圈子里的人个个都是披着羊皮的狼，我要是不故作深沉，人家还不生吞活剥了我。”
　　“其实我也不是省油的灯，不怕我活剥了你？”
　　林夜哈哈笑出声，“那敢情好。”
　　我停止跟他说笑，锁骨间的小红豆一直透着清透之意。我伸手握住它，说，“林夜，谢谢你，真的。”
　　他转过头来，“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你都还没嫁给我呢，我可不做无谓的投资。”
　　我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愣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换做一副嬉皮笑脸的神情，“那你说什么？”
　　我恨声，“装模作样。”
　　他仍是笑，然后伸出手轻抚过我的发梢。他的神情在那一刻突然变得无比认真，他说，“我说过，我就是想给你个承诺。”
　　他的掌心平静又安详，落在我头顶像炎炎寒冬里的暖炉。
　　忽然间我竟感觉自己的眼泪都快往下掉，我说：“都说男人的承诺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么多年我学到最多的就是不要相信它们。”
　　林夜的神色已经暗下去几分，我却笑着看向他，“可能是我傻，不进棺材不掉泪，我明明知道男人的承诺有多么不靠谱，可我还是想相信你一次。”
　　林夜看向我，他的眼神让我猝然恍惚。他的右手握上我的左手的时候，仿佛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终于有东西可以让我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