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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连对黑色车都心生戒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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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护士今天大概有什么好事,所以针管都在她手里极尽欢畅。
我确实是一个害怕打针的人,所以一是为了缓解打针带给我的精神压力,二也确实是这几天的相处让我跟眼前这个叫苏拉的护士建立起了友情。所以我拿出了同许小筱说话的调调,"什么事这么高兴?路上捡钱啦?"
苏拉是一个温柔的女人,一股子大家闺秀劲儿。我相信我就算是在她面前耍猴戏,她都只是捂嘴一笑。所以现在此刻,她的笑意轻浅,却挡不住嘴角的幸福洋溢。
我顿时就明白了,除了心头好,还会有谁让一个小女人这么真情流露。
我呵呵地取笑,"哪家公子这么厉害?能把二医一枝花给制服了。"
苏拉脸上泛着小女人的特有的红晕,她将针管缓缓抽出,用棉签摁着我手腕上的针眼,抿着嘴浅笑,"说到厉害,谁能比得过你们家那位。"
她这样一说,我反而犯了浑,"哪位?"
"每天都来的那位呀。"她大概意识到自己失手,连问,"他不是你男朋友?"
我这才意识过来她说的是林夜。
自从入院以来,林夜确实来得殷勤,殷勤到我忍不住去想许蔚那个不痛不痒的玩笑。
不过我的自作多情只能是自作多情而已,林夜他不得不来的原因是因为他头上那个不大不小的窟窿。退一万步说,就算林夜夹在一群妖蛾子中间吃腻了大鱼大肉,想换换口味尝尝西兰花,那我顶多也只是一颗小白菜而已,跟林夜的诉求相去甚远。
林夜的治愈能力跟我一样烂得可怕。好几天过去了,他依旧一副□□的打扮,不复往日衣冠禽兽的模样。这样的装备让他在公司威严扫地,我的愧疚让我不得不再次责问自己,也就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所以对待林夜,我倾尽全力地热情,甚至我自己都毫不怀疑,如果林夜现在对我说,颜景年,你去把天上的星星摘一颗来,我都一定会抓耳挠腮地想尽办法。
然而我没想到我的亏欠在别人眼中看来竟是一种暧昧,我只得急忙解释,"他是我客户。"
反倒是苏拉眼中流露出些许失落的神色,"真可惜。"
确实可惜吧,林夜那种黄金单身汉,能抓劳在自己手里固然是好。可是每一个心怀春梦的女人可能都忘却了。林夜是王子,我们却未必就是公主。
况且什么锅配什么盖,我这种爆炒平底锅更多时候是不需要盖的。
所以我的淡然让我对苏拉的话找不到任何一丝认同感,我猛一挥手,"可惜什么,两条腿的狗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少吗?"
苏拉噗嗤一笑,"你真看得开。"她的神色在某一瞬间暗淡下来,"我就做不到。"
"怎么?你男朋友招惹你啦?"我轻笑,"刚才还一副怀春少女样。"
"他很好。"她抿起嘴角,"言听计从的。"
苏拉嘴角抿起的笑都是幸福的。这让我心生艳羡。
我已然忘却了自己是否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光。兴许有吧,只是已经被时光没进黄土,在记忆中风化成烟。
如果当初的尹天明,能够哪怕一丁点的顺从,兴许我们大概都走不到这一步。可惜,年轻气盛的他,有太多的追逐,可我只是他前进路上的障碍物。所以他终是选择跨过障碍物,义无反顾。
想到这,我反倒忧愁起来。
尹天明始终是我的硬伤,像是一根生在心里的刺,碰一碰会痛,拔掉却鲜血淋漓。
我终究懦弱,不堪忍受迸溅的鲜血,所以我选择让那根刺在心里生根发芽。
苏拉察觉到我的反常,可她终究沉默。
她确实是个让人舒服的女人,会在适当的时候给人空间。
突如其来的忧愁让我尴尬,我压着嗓子嘿嘿笑了两声,道:"言听计从好啊,管得服服帖帖的。"
我羡慕苏拉眼中闪耀的星光,羡慕她因为某个男孩抿嘴浅笑时的娇羞。
我曾一度以为我已经修炼成仙了,可原来我只是那西天取经的猴子,可猴子再厉害,也得听唐僧的。我一直都知道,尹天明就是我的唐僧。他对我念下了紧箍咒,却将我驱逐。
想到这,我几乎要落下泪来。我知道自己再无法被救赎,即便那天夜里,我们还有那样短暂的纠缠。然而,我们走得太远,早已无法与他相配。
转眼便是春节了。
我终于在今年的最后一天从医院出逃。
姜岑受命于许小筱,一大清早便到医院接我。
许小筱前几天回老家去了,过完年才能回来。姜岑是本地人,自然成了许小筱使唤的对象。
我其实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毕竟大过年的,这样麻烦人家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好在姜岑并不计较,望着我乐呵呵地笑。
姜岑向来是个好奇宝宝,这次她却出乎意料地没有问我为什么过年也不回家。想来也是许小筱交代好的。有些事,许小筱比我更加小心翼翼,她或许是见过了我曾经的癫狂,所以很多事情她都不轻易提起。
姜岑麻利地将床头的东西往口袋里塞。我有心帮忙,可终归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拄着拐杖站在一旁观战。
姜岑一边忙碌着,一边转过头忧心地瞅着我,"许姐又不在,颜姐一个人住能行吗?要不你跟我一块回家,我家一年到头也没几个客人,清净。颜姐搬过来也好照顾。你这样一个人,腿脚又不方便,想弄些吃的都难。"
我虽然脸皮厚,但也不是不知道分寸。中国人家里多有避讳,年轻人倒是无所谓,可毕竟姜岑父母在。特别老一辈人,大过年的。能有谁愿意一个断胳膊折腿的人登门造访。所以不管姜岑的提议是多么妙,我也只能拒绝。
拒绝姜岑,我不得不为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生活忧虑。许小筱最快也得等过完年才回来,兴许等她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因为过度饥饿而变成干尸。
等姜岑拾掇好,她一手提着一个硕大的包,另一之手还能面不改色地搀着我。我总算明白公司那么多人中,为什么唯独她能打进我跟许小筱内部。因为她跟我们同类,属于力大无穷的变形金刚。
还不及走出病房,苏拉便匆匆进来。她脸上红红的,微微喘着气。她一见我,这才缓口气道,"楼下病房的病人出了点问题,差点就没赶上来送你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你不来我也要去跟你道别的。"我笑道,"何况往后见面的机会也还多得是,不过只要别再在医院见到你就行了,我真是受够了这地方。"
苏拉轻笑,"恭喜出院啊。我这个院还不知道要住多久。"
整整十天,如同牢狱般的病房生活只差没把我逼疯。于是我开始无比崇敬起这些救死扶伤的医务工作者。别的暂且不说,单单是这里难以忍受的药味就能让人各种抓狂。
如今我终于脱离了苦海,我的亢奋可想而知。我甚至以为即便是扔掉拐杖,我都能健步如飞。
可是事实证明,现实永远比想象残忍。当我意识到自己扔掉拐杖就是一个残障人士之后,我不得不将它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我在姜岑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出电梯。
人都有生老病死,所以即便年关,医院的生意同样好。因为没有车位,姜岑把车停在百米开外。
我站在原地等她把车开过来,一辆黑色奥迪车从入口处缓缓驶进来,外面大概下着雪,车顶上零零散散覆着雪花。
自从知道停在小区里那奥迪车的主人是谁后,我对这样黑色的奥迪便心生戒备。我怕车里坐的会是尹天明,尽管我明明知道这样的几率微乎其微。
阔别多日回到家中,出乎意料的冷清。许小筱不在,就连她的黑猫警长也在她走前托付给了姜岑。
我一向不喜欢这只来历不明的狗,许小筱大概也是怕我趁她不在对她的狗寻仇。所以她很有先见的替它另觅他主。
黑猫警长确实是只来历不明的狗,不管是偷是抢总得有个出处。可是许小筱在爱护有加的同时却三缄其口。
跟家里的冷清格格不入的是冰箱。看来许小筱在考虑黑猫警长的同时也充分想过我。冰箱里堆得像小山一样,她走之前也在我身后为我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宅女生活累积了不少财富。
我心满意足地看着冰箱里的小山坡,感叹这么多年,不枉我跟她的情比金坚。
我一边想着,一边得意地坐在沙发上。
姜岑在厨房里整理东西,我开始享受这种受伤的生活,慵懒得像个女王。
这样的惬意却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姜岑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示意我接着坐着,她去开门。
我听见她把门打开,旋即又砰一声关上。我还没反应过来这小妮子唱得是哪出,只见她噔噔跑来。从门口到客厅,三步就能跨过来的猫大点地,却见她满脸通红,气喘吁吁,一条命已经去掉了一半的模样,“颜姐,颜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