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为谁等》梦里丝竹

1、

　　已是子夜时分，万家灯灭。

　　唯有少年书房内的烛火还不知疲倦地燃着。

　　桌案上零散着的四书五经早已模糊了字迹，少年却仍坐于案前孜孜翻看着。身旁荆钗布裙的女子垂眼在灯下把墨研，几欲开口让少年去休息的话又咽下，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小便守在他身旁看他读书，不是不清楚他寒窗苦读十载想要上得金殿的决心。只是明天便要进京赶考了吗？唉......虽是万般不舍，但怎可耽误了他的前途？也罢也罢......少女轻叹。

　　次日，天朗气清。

　　少女送良人来到渡口，忍着不舍，微红着脸向少年许下诺言：“我这一生都会在这里等着你归来。”

　　“嗯，”少年点着头，眼中是遮不住的凌云壮志，“等我金榜题名定不负你温柔。”

　　因着这句话，少女自目送少年渡船而去，便开始了这看不到尽头的等待......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渡口旁少女的身影始终未曾离去。那孤帆去悠悠，把她悲喜全都带走，千丝万缕堤上的柳，也挽不住江水奔流。

　　这数年，她等到眼中希冀减，等到人比黄花瘦，但她想：少年......总会回来的吧......

　　终于，这一日，村中有人在四处奔走相告：“中状元啦！我们村有人中状元啦！”是他，一定是少年......他中状元了，那他会回来找自己了吧！

　　这消息重新点亮了少女的眼，她压下满心的喜悦，跌跌撞撞来到昔日的书房，推开门，迎面而袭来的是携着书香墨气的旧尘。少女来到书案边，摸上那半支蜡烛，想着少年在京城也定是如往日一般研磨读书吧，不知没有她在他身边陪着，可还习惯？

　　不不不，莫这样想了，他如今已贵为状元，身份尊贵，一字千金，哪还能同往日而语呢......想到此，少女的眼神到底还是暗了半分。

　　日子如水般流过数月，少女却仍在小渡口对着远方望眼欲穿，江低云阔也不知望了多少遍，云里隐约传来几声雁鸣，阵阵西风吹散了多少思念。有人打马从渡前过，回身唤少女取酒喝一口，低声问身旁这是谁家姑娘如花似玉为谁留，却不是衣锦还乡的他。

　　看春花开又落，秋风吹着那夏月走，冬雪纷纷又是一年。

　　少年从未回家来找过她。那些在少女梦里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相遇，终究只是在梦里......十八年，竟是这么快就已流逝。

　　十八年守候，她站在小渡口，舍予了十八年温柔，殊不知他却是明月楼中高床软枕，夜夜笙歌......

　　十八年，并非是尽头，少女依旧在等，等着那明知不可能再见的少年，等到年华尽逝，等到雪漫了眉头......

　　“砰！”听醒木一声收，说书人合起折扇从头开始又一段情事。故事里的少女仍在等候，不知是谁低垂泪眼，沾湿了衣袖。她走过堤上柳，夕阳西下的小渡口，风景还像旧时温柔，但江水，一去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