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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云淡风轻 ...

  •   慕君弦的离去让景有些迷惑,她没有去找慕君弦,只是对着自己面前的酒发呆。
      慕君弦喝了酒以后就走了,她是不是去找她喜欢的人了?是不是喝了酒以后,就能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她试着喝下了一碗酒,似乎除了辣没有什么味道。虽然景是身上穿着看起来很贵重的男装,她的存在感依旧不高。好在跑堂知道景是慕君弦的朋友,又给她加了一壶酒。
      一碗碗酒喝下去,景觉得头脑不清晰了。战火缭绕,夕阳如同血染。
      “孩子,藏好,别出来!”
      “娘,我害怕……”
      “别出来!”
      风声渐歇,万物重归于宁静。
      幽,你在哪里……
      景用力晃着不听话的脑袋,推开上来搀扶她的小厮,晕头转向的走出了青楼。
      晕晕乎乎的走到一条无人的小巷中,心中的郁结化成一道凄厉的叫声,叫的是什么连景自己都不知道。只是在这一声叫过后,街道上的鸟兽都藏了起来。天空中出现了一只大鹏,呼啸着飞到了景的身边。景一头栽倒在奇异的大鹏身上。
      天空还是沉积的暗色,东方有转亮的迹象。慕君弦轻手轻脚的穿好了衣服,坐在沉睡的温离身边,眷恋的抚摸着她的脸。许久之后,将一封信放到了温离的枕边,不再有留恋的离去。
      “温离,我恨你,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景一觉起来,头疼欲裂,挣扎着坐起来,不知身在何处。侍候她的丫鬟被响动惊了一下,见到她醒了,非但没有欣喜,反而是惊恐。
      “我,在哪里?”景扶着头,问。
      “参军府。”
      “慕在哪?”景不记得慕君弦的名字。
      小丫鬟头都不敢抬:“还未、还未回来。”
      “哦。”景点点头,不知道为何小丫鬟为什么那么害怕自己。
      慕君弦回府后,管家几乎是半奔半跑着来迎接的,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全了。
      “小、小姐,你带回来的那个朋友,她她她……”
      慕君弦心间还有一件没解决的事情,自然听不得他磕磕巴巴的说辞:“景?她什么她,到底怎么了?”
      管家咽下一口唾沫,化繁为简:“她,昨天半夜是坐着大鹏鸟回来的!”
      “啊?”慕君弦皱起了眉头,“当真?”
      “全府的侍卫都看到了。”管家信誓旦旦的说道。
      慕君弦虽有疑问,但管家那表情由不得她不信:“任何人不得把事情说出去,违者,斩。”
      管家打了个哆嗦,连连点头:“小的这就去告知。”
      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慕君弦猛然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景的来历,似乎不浅啊。
      收到慕君弦的书信时正值黄昏时分,北宸幽刚刚打胜了决定最终成败的一战。还没来得及喝上一杯茶水,就在军帐中看起了信,看着看着,目光也变得越来越幽暗。将书信放在烛火上燃着,直至化为灰烬,才开始磨墨,修书一封,写给慕君弦。
      参军府治府还算严明,半月有余,消息不曾传出去。当然,这也和管家“不能说出去,说出去会惹怒神明,死无全尸”的恐吓多少有些关系。
      时至五月中旬,参军府的花园中开满了花,争奇斗艳。自打那日从青楼回来,慕君弦进了一次宫,而后一转对这些花的态度,重新照顾起它们来。
      “还是花通人性,你对它们好,它们就盛开来回报你。”慕君弦留出景写字的地方,在空地上建了一个亭子,她在亭子望着繁花,道。
      景擦了擦头上的汗,似懂非懂。
      慕君弦打量了一下景写的字,虽然依旧不工整,却比幽走的时候写的漂亮了许多。原来,一切都在改变着。
      “景,来坐。”慕君弦唤道。
      景把最后的一竖写完,坐到慕君弦的对面,望着她。
      “景,你还记得半个月前,就是去青楼那天,你是怎么回来的么?”慕君弦看似无意的提起。
      景眯起了眼睛,眸中跳动着繁花的色彩,模糊不清的片段,战火,哭喊声,还有,不知名的鸟。连不起来,只能摇摇头。
      慕君弦叹了口气,这件事上,她和幽的态度是一样的,景有权知道真相。
      “景,接下来的事情你可能会吃惊,但一切也都是我和幽的猜测。”
      正在取糕点的景听到幽的名字,明显停滞了一下,然后把手放到膝盖上,郑重的点点头。
      慕君弦被景正经的样子弄的有些想笑,忽而想到一件疑惑很久的事,不禁问道:“景,你喜欢幽,不在乎她是将军,甚至还欺骗过你?”
      “我喜欢幽。”景眼中是虔诚,“和她是谁,无关。”
      若是她有你一半就好了。慕君弦在心底慨然,嘴上道:“说话总算通顺些了。”
      景浅浅一笑。
      收起了笑颜,慕君弦开始述说:“七八年前,在邻国和我国的疆土中央,曾经存在过一个很小的国家。这个国家崇奉道学,被称为道国。那里的人与世无争,每个人都活的逍遥洒脱。没有皇帝,也没有大臣,每个人都各司其职。他们人为世间万物都是平等的,因此和生灵们很好的相处着。”
      景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绿色,晴空之下,是人们的笑容。各式各样的花开着,人们骑着青牛,相互交谈,高歌。
      “据说他们可以乘坐在大鹏上驰骋,有的还可以御风而行。”慕君弦喝下一口茶水,继续道,“这种秘术被我们现在的邻国所觊觎,于是用重金联合了我国去攻打那个国家,希望可以得到御风而行的方法。邻国没有想到一个无争的国家会有那样顽强的抵抗力,那里的每个人都视死如归。这场仗足足打了一年,因为那个国家实在太小,兵力不足,不得已战败。在邻国去寻找活人时,却发现那里的人民都以身殉国了。”
      景茫然的望着慕君弦,回忆的碎片依旧抓不到。
      “景,我和幽认为,你是那个国家唯一的幸存者。”慕君弦没有给景考虑的时间,直接揭开了谜底。
      景只是皱着眉头,咬下一口糕点。
      慕君弦不懂景这个反应是好还是坏:“那天,你是乘着大鹏鸟回来的。”
      “那又如何呢?”景反问,“虽然你这么说,但是,我记不起来。”
      “你不希望记起来?”慕君弦更加吃惊,理论上,景不该很愤怒,想着复国么。
      景把一块糕点吃下去:“慕,我真的,记不起来。那样的一个国家,不会就那么简单的消失。我想,他们,应该是去了另一个地方。对于他们来说,内心的宁静超脱了一切,不是么?”
      慕君弦根本不懂景的逻辑,摇头作罢:“我不懂你。”
      景递给慕君弦一块糕点,笑。
      六月注定是不寻常的一个月份。北宸幽大获全胜,领兵回京。降国向月阳提出了和亲的请求。月阳皇帝有三个女儿,其中大女儿已经嫁到了邻国,二女儿是皇后所生,也是最受宠的——温离,三女儿刚刚十岁,能和亲的,在众人眼中只能是温离公主。
      天下没有变故便不是天下,圣旨下的那一天,天下皆惊,包括做好了出嫁打算的温离。
      “鉴参军慕青明战功赫赫,特敕其女慕君弦为公主,黄道吉日嫁于友邦二皇子。”
      得到消息的温离呆坐在书房中,一动不动。窗外不知何时下起来大雨,徒添了几丝凉气。
      带军回京的北宸幽在半路上也得知了,高兴的大笑三声,她一向不看好温离那个软骨头,如今两人分开不再痴缠,也是好事。
      出嫁前的最后一天,慕君弦穿着银白色罗裙,在月下赏着已经凋零的花。一阵风袭来,隐隐带着熟悉的香气。
      “温离。”她唤,声音中不见悲喜。
      月牙色长袍的温离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来,望着月下的伊人,说不出话来。
      “温离,谢谢你屈尊来看我。”慕君弦缓缓道,声音如同山涧的溪水般清冷。
      温离向着慕君弦走了几步,诘问道:“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是不是?”
      “我策划?”慕君弦发出清越的笑声,“若我能策划,我定不会让自己陷入这场戏。”
      “难道不是你改变了我母后让我出嫁的意思?慕君弦,你又何苦……”何苦替我远嫁。
      “这是我的事。”慕君弦走出亭子,月色打在她的身上,人更显的标致。
      “君弦。”
      慕君弦走到温离身边,与她比肩而站,她身上的花香是温离最喜欢的,瞬间的恍惚,温离似乎回到了三年前,第一次无意将慕君弦抱入怀中时,她身上就是这种花香。也是这种花香,让她动了情。
      “那日和父亲去皇宫,无意中遇到和宫女打闹的你,你撞了我,又把我拥到怀中。”慕君弦轻轻的说道,不带任何色彩,“也许那时我就喜欢你了。固执的去追逐你,得到的,也不过如同这些花一般。”
      温离心中难以抑制的痛起来,面前的花,落英满地。
      “以后,不会有慕君弦这个人了,这些花,”慕君弦俯身,连根拔下了一株花,“也不会存在了。”
      “君弦,不要对我这么残忍。”温离后退几步。
      月光下,慕君弦灿然一笑:“温离,记得么,我恨你。”
      温离的脸色变得煞白。慕君弦转身而去,消失在月色中。世有女子,淡若桃花,妖如罂粟,决如弦断。温离承受不住的一阵喘息,跪倒在凋零的花朵前:一切,都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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