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生弈》迷程

2、独行之路

　　推开房门，里面的家具摆设分外整齐，全然不像其他房间一般杂乱。一块漆黑的石头却放在房间中央，看起来很是显眼。彻骨的寒意就是从这块漆黑的石头中散发出来。不自然的，仿佛又非常的自然，波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往黑石上触摸而去。顿时，灿烂的光华自黑石中溢出，一段影像也是出现在波峰的脑海之中。
　　影像之中，一名俊逸出尘的年轻男子开口缓缓说道：“吾名文炙，藏吾修炼之灵诀置于此冥灵黑石之中，非我波氏一族族人不可探知，非灵印资质天级以上者不可探知。汝既探知，可尽得我传，以振兴波氏一族为己任。然此法修炼艰辛，道阻重重，为吾幼时偶然所得。全诀分水火两部，上下两卷，吾只得上卷，外出游历，盼能全之。据灵诀载，修炼此诀者，水火交融，功力远超同等级之人，甚可越级败人。然风险甚大，古来修成者寥寥数人，具为大能之人。非大毅力者不可成，且稍有不慎，灵神俱灭。万思之后，再做决断。”
　　“愿修此法，重振波族。”波峰毫不犹豫道。
　　闻得此言，波文炙也不啰嗦。一挥手，一段奇异诡涩的文字出现在波烽的脑海之中。显然便是那修炼之法。
　　传授完毕，波文炙这点残存影像也算是功德圆满，面带笑意，徐徐消失而去。
　　房中唯有少年在，那股寒意也是消失不见。只见少年时而闭目沉思，时而比划手势，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显然已是沉浸其中。
　　直到傍晚之时，叶歆遍寻波烽不见，出来寻找。
　　在最后那间小屋门口徘徊一阵，眉头微皱，一脸诧异的表情。这件小房间，便是属于波文炙。无论功力多高深之人，在接近这里的时候元气流动都是会逐渐减慢，甚至连肢体都不得动弹。波宇洹也是试图进入，最终也以失败告终。
　　叶歆怀着诧异的心情推开了小屋的门，想象中的冰灵彻骨并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祥和的感觉，与以往的感觉大相径庭。
　　屋里的少年此时正在闭目沉思，呼吸暗含天地的律动，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暗金色光芒。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许痛苦，显然正在努力的突破之中。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少年身上光芒内敛，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双手握拳，力量充盈的感觉布满全身。
　　元灵境中期，本以为这次突破要在三月之后才能成功的叶歆也是惊讶不已。
　　波烽告知了叶歆事情的经过，但是隐去了这篇灵诀修炼的凶险，有些事，波烽知道只有自己应该去扛着。听完后，叶歆也是惊喜交加，怔怔的盯着波烽。喜的是波烽竟有大机缘获得波文炙真传，惊的是波烽竟拥有天级以上的元印。元印的等级，代表着一个人修炼的天赋，也即是融合天地元气的能力强弱。而且，在波烽出生之时于天赋之泉中测试时，泉水全无异象，显然不具备任何元印，这也是波烽从小到大备受嘲讽的原因之一。
　　“娘，先回房间吧，我有事情跟你商量。”波烽挠挠头，被母亲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回房之后。
　　“烽儿，有什么要跟娘说的？”叶歆问道。
　　“娘，孩儿已经长大了。我想一个人出去闯闯，族会那天我一定会回来的，我要让所有人看到我波家的未来。”波烽坚定的道。
　　“去吧，莫要忘记你肩上的责任。”显然，叶歆也知道这种阻拦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即使心里再放不下，雏鹰总是要学会飞翔的。
　　在彻底理解了那篇灵诀之后，波烽才知道。这篇灵诀名为大恒诀，在修炼期间需要随着层次加深而不断融天地间玄冰灵火入体，在人体内取得微妙的平衡。融合玄冰灵火之时，元气暴虐，稍有不慎，平衡建立失败，便是身死魄消，所以此法凶险。而修炼此诀首先就要锤炼自己的□□，只有足够强壮的□□才能承受得住那种暴虐的力量。
　　修炼之路，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数日之后，翠苍山脉之中，飞速坠落的瀑布之下，一道瘦小的人影正静静盘坐于瀑布之下，任凭水流冲击在自己的身体之上，脸上的表情却是告诉我们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平静。
　　直到太阳西沉，这道瘦小的人影才拖着疲惫的身影从瀑布之下跃出，显然便是数日前离开家中的波烽。
　　结束了白天的修炼，波烽已是饥肠辘辘。夜晚的训练也是即将开始，那便是捕猎，既可以解决吃饭的问题，又可以训练自己的实战能力。逐渐的，波烽也由最初的一晚上跟着灵禽乱跑到现在可以抓住一些灵禽，这显然跟他的努力训练分不开，也是他从一些进山捕猎小队学到的经验。这些进山捕猎的小队，多是一些中年人组成，猎杀一些大型灵兽获取灵丹交给灵医师以换取修炼的资源。
　　吃过今天的晚饭，波烽也是向着黑夜中出发了。
　　此时，正静静蹲在树杈上的波烽双眼紧紧盯着树下的一只灵禽，三眼灵鹤，一种奔跑速度极其惊人的小型灵禽。顾名思义，这种灵禽对周围的危险洞察能力极强。以前，波烽就曾花了整整一晚上追它，累了个半死。后来，从捕猎小队的口中，才知道这种灵禽想要抓它，从其上方出手可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依此法，波烽也是捉住了好几只。
　　只见当得这只三眼灵鹤慢慢悠悠的走到波烽正下方时，波烽从树上飞快的落下。一把便是抓住了它。
　　看着今晚的战利品，波烽也是十分满意。
　　刚转身欲走，就听耳边传来说话之声。
　　“孙立财，这么晚了找我们干嘛？今晚还什么都没捉到呢。”听声音显然是一名中年汉子。
　　“李哥，我这不是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么。听说北面山脉坍塌，出现了一座不知名的洞府。我们进去随便混混，碰个机缘，兴许多年未突破的实力也能再度提升啊。”
　　“此话当真？”问的显然是捕猎小队另外一人。
　　“当然，我还能骗你们吗？”孙立财答到。
　　“不管是真是假，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真要是碰的机缘，也值了。”
　　几人的声音也是渐行渐远。
　　听完这话，波烽思量片刻，决定跟着去看看。
　　一行人速度也是不慢，片刻之后，便是到了北面山脉。
　　只见北面山脉一处山石坍塌，露出了漆黑幽深的洞口，里面元气也是比这天地间浓郁很多。有几人围在洞口指指点点却是不敢进入。想来是怕洞内的机关埋伏。波烽也是潜在人群里观察了许久，多少天才夭折于冲动之下，在叶家长大的波烽也是分外懂得隐忍。
　　人群也是越聚越多，但始终无人敢于进入。
　　良久之后，天空渐渐泛起白色。显然天就快亮了。这时候，人群后面一阵骚动。不一会，一个一身翠绿衣衫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后面还有两三个身材魁梧类似保镖的人。小姑娘一进来，立即引起了一阵骚动。翠绿衣衫配上她绝世姿容，绝对是对男人的一大杀伤利器。波烽也是看得痴了。全然没有注意到后面那几个面相普通但实力却深不可测的人。从气息波动上看，小姑娘也就十四五岁，小小年纪，但也是具有元魄境以上的实力了，至少波烽看不透。反观波烽，无论长相还是元灵境中期的实力可以说都有点萤烛之光了。
　　小姑娘虽然姿容绝世，但也难掩年少好奇之心。对着站在她周围四个保镖撒娇道：“年叔，人家好想进去玩玩呢，在家里那么久，整天被爹爹逼着修炼修炼，闷死了。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咱们进去玩玩呗。有你们在，一定不会出事的，你们那么厉害呢。”
　　那个被称之为年叔的中年男子却是眉头微皱，随即展开，说道：“小姐，那我们就进去玩玩吧。不过，出来我们就立即回去吧。”想来这位年叔也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
　　“你们俩，前面探路！”年叔对其中两人吩咐道。
　　“是，大人。”两人说完便是转身弯腰进入了黑漆漆的洞穴之中，想是艺高人胆大。
　　眼见得有人愿意在前面踩雷，众人也是急不可耐的往洞口涌去。
　　这时候，那个被小姑娘称作年叔的人回过身来，冷面看着众人，一股强大的元力威压扑天而来。不少离得近的人都是觉得膝盖打颤，愣在原地。只见那名叫做年叔大汉说道：“要进来，可以，十丈之外，否则，死！”说这句话显然没有任何商量的意思，而是赤裸裸的命令。
　　“这些人，是没见到宝贝，不想得罪你们；要是见着宝贝，恐怕饿虎还怕群狼吧，蚁多噬死象。”波烽思忖道。
　　说完，年叔转身步入洞中。那股强大的威压才消散而去，前面的人都在原地大口喘气。刚刚波烽离得稍远，但也感觉到了这股威压里浓浓的警告之意。
　　待得一会，众人这才涌进洞中。波烽也随着人流不断往里而去。洞里漆黑一片，只见不少人拳头上面微微发光，照亮着洞穴的四周，这些便是元魄境的强者了，可加持元力于四肢。更是有极少数人手中的武器也是亮了起来，显然便是那些半只脚踏入元相境的强者，可注元力于武器之中，使用起来威力倍增。
　　众人一路往前，若不是人声鼎沸，真像是一只只灵魂在漆黑的夜空中游荡。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前面出现了两条分叉路，左边一条路口散发出浓郁的元力波动。另外一条路口却是平淡无奇，甚至于元气浓郁程度还不如外面。鉴于此，绝大部分人都是选择了元气浓郁的那条路口而去，想是奔着宝贝而去。
　　波烽暗自思忖了一会，心想：大部分人去了那边，想来有什么宝贝也是轮不到自己了。即使侥幸获得宝贝，就自己那点实力，能跑的出去也算是奇迹了，只是不知道那漂亮女孩子去了哪边。
　　想罢，却是抬脚往右边的路口走了进去。只见得后面的人说道：“这个蠢货，果然是年纪轻经验不足啊。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听得这些，波烽只好暗自苦笑一声，继续前进。
　　沿着这条路慢慢深入，周围的寒意也是愈来愈剧烈，安静地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仿佛前方黑暗之中藏着什么魔鬼的陷阱，再进一步就要身亡魄灭。
　　周围的一切都分外安静，只有水滴的声音清晰可闻，更令波烽感到诡异的是，他却完全没有感觉到这里的空气有丝毫的潮湿之气，那种入骨的冰寒就好像是无数灵魂不断对着你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吹着来自另外一个维度的冷气。
　　手上的微光在几米之外就被黑暗所吞噬，在野外生活了这么多天的波烽在这种仿佛可以吞噬任何光线的黑暗之中也不免绷紧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他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他，但还是一步步的往前踱去。
　　路仿佛没有尽头一样，漆黑永远是视线可及的主旋律。耳边原本清晰可闻的滴水声也是逐渐远去，不但没有带走那股彻骨的寒意，百分之百的寂静更是为这黑暗增添了浓浓的恐怖。
　　彻底的漆黑之中，人手上唯一的光芒不但不会给人增加勇气，反而会让自己觉得更加恐怖。因为你就像是明晃晃的靶子一样，而你自己永远都看不到黑暗之中潜伏着什么蠢蠢欲动的东西。
　　纯粹的黑暗与孤独才是绝对的恐惧，因为根本不需要任何东西的出现，所有你能想到的最恐怖的东西已经出现了，而且你永远都逃避不掉，因为它，就在你的脑海之中，就在你的周围，就在你能想到的任何地方！
　　所幸，心中莫名的期盼还是支撑着波烽逐渐向前，然而他的神经也是处在即将崩溃的边缘。
　　忽然间，一声凄厉的惨叫传遍了整个的通道，接着，一阵由远而近的奔跑声传了过来。仔细听这奔跑声，却不似人能够发出的，因为人奔跑的时候两只脚踏的力度大概一致，所以声音便是相同大小，然而此时的脚步声却是一大一小，一强一弱，听起来分外诡异。
　　波烽顿时收敛气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慢慢往道边的墙上靠过去。更令人感到诡异的是明明这个通道里寒意彻骨，偏偏这墙壁却是温暖的。此时，已是来不及多做思量。只听得那诡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波烽只得拼尽全力收敛自己的气息。只听得声音越来越近，那声音中的诡异也是愈发的清晰。
　　声音一步步的逼近，波烽的心脏也是狂跳起来。连呼吸都是暂时停止下来。
　　当那诡异的声音经过波烽面前的时候，波烽的面色只是舒缓了一阵，接着又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原因无他，过来的，是一个人，这个人波烽记得是刚刚挤在最前面的一个，实力极为不俗，也是达到元魄境初期了。但是，现在，这个人却是瘸了左腿，满脸鲜血地往外狂奔。刚刚那诡异的声音想是他左脚轻点地面往外飞奔所发出的怪声。看到是个人，波烽松了一口。但是转念一想，前面到底是有着什么存在，可以把实力达到了元魄境初期的一个人伤成这样，不由得眉头又是紧皱起来。
　　经过这么一折腾，波烽心里反而坦然许多了，本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继续前进。不论前途多么凶险，一颗勇敢的心是永远不会被阴霾笼罩的，而它将引领你勇往直前。
　　恐惧只存在于我们的内心，而害怕只是因为我们的恐惧被挖掘了出来，令你害怕的事情或许平常在你看来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虽然仍旧走得小心翼翼，但是这次波烽却是冷静了许多，不再慌张了。
　　这么走着，冰冷彻骨的寒意仿佛也是渐感消失。
　　又走了几分钟，感觉似乎转了一个弯。
　　一抹久违的光芒映入眼帘，那里应该就是出口了。
　　人总是渴望生活在光明之中，波烽也是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当一步跨入那光芒之中时，波烽突然感到无比的倦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正躺在自己在叶家的房间里，桌上的紫檀香还在缓缓燃烧，释放着令人平静的清香。门外，叶歆正在轻叩着门，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烽儿，今天可是族会的大日子，早点起床准备准备吧。”
　　“嗯。我知道了。”虽然觉得自己忘记了点什么，波烽还是自然的应了母亲一声。
　　匆匆洗漱完毕，便随着母亲来到了叶家的飞叶台，也是此次族会的举办之地。
　　叶文勋一番冗长的致辞之后，鸣锣一声，族会便是正式开始。
　　不一会儿。便是到了波烽上台，也不知是不是冤家路窄，第一场便是与老对头叶凌云对阵。叶凌云对他轻蔑的一笑，伸出拇指，往下倒去。毕了，便是抢先一步，掠上飞叶台。
　　忍着心中怒火听公正人说完规则后。波烽一记重拳狠狠的朝叶凌云脸上招呼而去，叶凌云也不闪避，任由那一拳落在脸上，仍旧是那一副嘲笑的嘴脸，嘴里还道：“打得好，小野种。”边喊边疯狂的笑着，只不过鼻血却是流了出来，令得那原本白皙的脸看上去有些狰狞的味道。
　　看着这一幕，波烽感觉到了不对劲的的味道，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我到底忘记了什么？明明我是应该记得的，到底我忘记了什么？到底是什么？
　　“烽儿，你在想什么？战胜他不一直都是你的梦想吗？打倒他，就是他从小一直欺负你，打倒他，杀了他！杀了他！”喊到最后，叶歆的声音几乎在狰狞的狂吼。
　　抬头看了看继续狰狞地狂笑着的叶凌云和正在狂吼的母亲，当眼睛瞥过飞叶台三个大字的时候，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
　　“我在哪里？这就是我一直忘记的东西，这里不是叶家，他们也并不存在，我还是在洞府之中，对吗？”波烽仰天长啸。
　　半空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凭空响起：“恭喜你通过考验，波烽！数百年来，你是第一个凭借自己的心智通过幻心惑灵阵之人。你当有资格获得吾之传承！”
　　说罢，一道信息就是凭空出现在波烽脑海之中，显然便是获取传承之法。
　　随着声音的消失，波烽渐渐睁开了双眼。有些刺目的白光映入眼睛，待得适应之后，才发现，自己果然还在洞府之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鼻子却一直流血，脸上也像是被人打了一般疼痛。
　　这便应该是那幻心惑灵阵的厉害之处，倘是一心只知报仇之人，恐得把自己打到残疾的地步才是得以脱离这幻阵，可时即使脱离了，恐怕精神也已经崩溃了。先前那人恐怕便是如此。
　　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暗自庆幸了一下，粗略的止了血。环顾四周，显然便是一座宏伟的大殿，四周墙壁皆是镶嵌着元莹水晶，闪闪发光，甚是夺目。
　　“真是大手笔啊，要知道现在一枚元莹水晶可是价值不菲呢，在这里确是储存如此之多。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呢。”波烽暗自思忖道。
　　虽然这些元莹水晶价值不菲，但波烽深知，这些和那传承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大殿中央有着一尊雄伟的雕像，数丈之高。所塑之人，长髯飘飘，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微笑着，给人一种很和蔼的感觉。
　　绕过雕像，大殿后面出现了一道石门。
　　推开石门，后面却是出现了很多入口。
　　只是，一道入口之前，四个人影却是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