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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震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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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很好……”皇太后拍桌站起,怒极反笑。
严唯淳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皇后和珍贵妃忙跪下,口里高声道:“母后息怒。”
严唯兮看一眼严唯淳,跟着跪下道:“皇奶奶你息怒。孙儿想皇嫂不是那种人!”
皇太后看一眼皇后娘娘等人,怒道:“堂堂皇子,被人说得如此不堪,成何体统?身为后宫女子,德才兼备是最基本的,却背后胡乱生是非到如此地步!皇后、珍贵妃,这就是你们管的事?!”
“臣妾该死!”
“皇奶奶,是孙儿无能。”严唯淳不想让皇太后将怒气发泄在皇后和珍贵妃身上,忙揽到自己身上。
“是,你无能!身为皇子,居然让人背着你说出这种话来!”皇太后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地上跪得一圈人,摇着头坐回位置上。
“本宫不是想怪你们,本宫只是想让你们知道,你们是皇后、是贵妃,是后宫女人里最尊贵的!后宫里的女人,她们无知愚笨,你们不能。她们生风起浪,你们要心中有数。平日里可以任她们私底下小打小闹争宠夺爱,但是决不可以让她们恶毒中伤皇室中人!还有你,你是皇子,是皇上陛下的儿子,你生来就拥有高贵的血统!你的尊严,不容许任何人践踏!遇到这样的事,你怎么可以隐忍不发?”
一席话,说得严唯淳等人越发伏在地上。
皇太后让她们先起来,然后又接着问道:“方怡,冻绿,你们既然是跟着皇子妃娘娘一起听的。那么,你们可有听出来那都是谁?”
“回太后娘娘。奴婢听声音,内中嚼舌根的共有四人,其中有一位应该就是翠芳斋的柳充仪。至于另三人,奴婢没能听出来是谁。”
“回太后娘娘,奴婢跟方嬷嬷所见相同。内中那位被指跟风,没有将蝉捕尽的,必然是柳充仪。而另一位像三人传递消息之人,听声音应是龚才人。另外两人,奴婢没能听出是谁。”
“来人,去将柳充仪和龚才人抓过来!”皇太后听完,立马叫人去抓人。
皇后和珍贵妃看皇太后震怒,也不敢劝,只能小心的站在旁边。说到底,后宫里让人传起这样的流言,不管是主管后宫的皇后,还是身为纪家人,协理后宫的珍贵妃,都是难辞其咎的。
很快,柳充仪和龚才人就被带了过来。
“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柳充仪为人胆小,此刻见了这阵势,就知道上午那通舌根出了事。当时说到一半,她听见墙外叫娘娘的声音,就已经被吓破了胆。后来得到消息,皇子妃纪靡音在咏翠园被惊了胎气,生产困难。她就知道,这下她不只是充仪的位份不能保,就连她和家里人的性命都危矣。
“娘娘恕罪啊!求娘娘恕罪!”柳充仪跪在地上,礼行到一半就大声叫起来。
“大胆,还不噤声!”
柳充仪吓得一抖,忙闭口不言。只是浑身依然不停颤抖着,好似惊吓极重。
皇后娘娘刚才已经得了皇太后的令,由她来询问两人,另外两人的真实身份:“知道叫你们两个过来什么事吗?”
“皇后娘娘,嫔妾知罪。嫔妾并不敢妄议皇子妃,是她,她说有新消息分享给嫔妾,谁知,谁知她居然说出那般大逆不道的话。”
龚才人看一眼这阵仗,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家族都是难逃一劫了,反而大方一笑:“皇后娘娘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她们既然敢做,难道还不敢听人说?”
“放肆!”皇后娘娘怒:“掌嘴二十!”
“是。”旁边的宫女得令,忙走过去,左右开工,狠狠扇了龚才人二十耳光。
柳充仪见龚才人被打得发乱脸肿,吐出两颗牙来,唇角还蜿蜒着血迹,越发抖得厉害。
“柳仪,本宫问你,今日你们都是哪些人,在靠近咏翠园的墙下说闲话?”
“皇后——皇后娘娘,有,有徐宝林,张充容,龚才人……娘娘,嫔妾知错了,嫔妾再也不敢了。求娘娘饶过嫔妾吧!”柳充仪不停叩着头,就怕皇后娘娘拖她出去。
“噤声。皇后娘娘问你什么答什么,少说旁的多余话!”
皇后娘娘一边吩咐人去把徐宝林和张充容带过来,一边接着问柳充仪:“说说你们今日都讲了些什么!”
“是,皇后娘娘。嫔妾,嫔妾……”柳充仪心神不宁,话也说不好。
“好好说!”
柳充仪吓得一抖,竭力控制住害怕:“是!嫔妾今日本是邀张充容一起赏那盆玉竹。恰好龚才人在张充容处,就一起过来了,然后她两人在过来的路上碰到徐宝林,于是三人一起到的嫔妾翠芳斋。赏玉竹的时候,张充容说翠芳斋里知了叫得人心烦,然后提到十三皇子妃。龚才人就说,就说她有最新的消息,说给嫔妾们听听。结果,她开口就提起《尾牙记》,说十三皇子不但自己苟且于纪廷伟身下,连皇子妃也是纪廷伟的禁脔。她说纪廷伟让皇子戴绿帽,想要将自己的孩子冒做小皇子,然后夺江山!”一口气连珠炮似的说完话,柳充仪忙又跪好。
“娘娘,徐宝林听得龚才人被抓着,在房内上吊自杀了。只剩下张充容被带了过来。”
“哼,她倒死得顺畅!”珍贵妃冷哼一声。
“龚静,柳仪说的可都对?”
龚才人恨恨的看着珍贵妃,包着满口血,含糊道:“对!纪家的野心,路人皆知!”
“哼!张瑰织,你有什么好说的!”
“嫔妾该死!只求娘娘饶恕嫔妾族人!”
皇后见三人都认了罪,于是转身跟皇太后禀告:“母后,三人都已认罪,不知母后意下如何判这刑罚?”
“龚静,你口口声声纪家野心,说,是谁教唆你如此毁谤前庭大臣?”
“没有人教嫔妾。这些都是嫔妾从宫外边得来的消息!这个消息早在帝都传遍了!”
“是吗?三人都不必再留,拖出去乱棍打死!龚静既然能同宫外互通消息,想必她住所的内监宫女也都是胆大妄为之人,也不必留了。皇后你连夜查,查出来是跟宫外谁人勾结,明日就将这事告知皇帝,让他将那宫外人治罪!至于这三人的家里人,这次也就不追究他们的死罪了,三代不许入朝为官即可!”
“太后娘娘饶命啊……”
“是,母后。”皇后娘娘挥手叫人拖出去,不一会就听见三人在庭外尖叫。
“啊……”
很快,三人气息渐弱。责打的内监回来复命,说三人皆死。
“这件事,本宫不希望再听见谁在宫里边提起。淳儿,好好照顾音儿,等她醒来,告诉她,本宫信她。至于宫外的流言,你和斋儿这几日查探清楚,绝对不可让这样的流言毁坏皇家天威!此刻天也晚了,各自都回去吧。方怡,你依然留在这边照顾着。斋儿,你来扶本宫回宫。”
“是,老奴谨遵娘娘懿旨。”
“是,母后。”皇后和珍贵妃忙行礼,恭送皇太后。
奴婢们也急忙跪在地上:“恭送太后娘娘……”
“皇奶奶慢走。”严唯淳送出来,一一跟皇太后和皇后她们道别。直到人走光了,严唯淳才又走回房里去。
房内燃着熏香,却依然留有淡淡的血腥气。
严唯淳专注的看着纪靡音,手里还抓着她的手:“她,怎么还不醒?”
“回殿下,御医说皇子妃娘娘熬过来,就不会再出大事。她现在沉睡不醒,是因为劳累过度,需要好好休息。”方嬷嬷看严唯淳问起,忙将太医的说辞禀告出来。
“嗯,那就好。”
“嬷嬷你也辛苦了,大家都早点休息吧。”严唯淳事务缠身,此刻见纪靡音没事,也就放下心来,起身准备去书房处理事务。
“是,殿下。殿下,你今日晚膳一直没有用,是否现在送过来?”
“不用了。我没有胃口。”
“是。”方嬷嬷想要劝,却也猜到他经了这些事,那些流言恐怕也让他没有胃口吧,于是不再劝。
严唯淳走入书房,深深叹息一声。将右手放在左胸,感觉那里在经过今天种种刺激后,此刻终于慢慢恢复了规律的跳动。
当她在一门之隔内徘徊于生死线上,他才知道,生命里已经被她刻下印痕,不可磨灭。虽然不知道未来还要经过多少风波,只希望,再也不要见你这样辛苦的病态。
“主子。”
严唯淳并不惊讶于房内突然多出一个人来,只是头也不抬的问道:“查得怎么样了?”
“属下无能。流言越传越广,每次顺藤摸下去,总在快靠近结果的时候断了消息。”
“继续查!”
严唯淳想要杀人,将每一个传播流言的人都杀死!可是这京都这样多人,要怎么杀得尽?若人杀不尽,只会助长流言而已!
“大人,宫里传来消息,那位九死一生,还是顺利将儿子生了下来。侧妃依然呆在房内,无法接近。”
“她可真是好运!”男人狂怒。
“我给你讲,你去……”
“是,属下遵命!”
“去吧。”
黑影瞬间消失在房内,好似从来不曾来过。
今夜有云,月亮时明时暗,风习习吹动树丫,树叶随风舞动,在地面上倒映出婆娑的斑驳。
寂无人烟的长街上,严唯兮和司徒宫阙一人手里拎着一坛酒,慢慢的走着。
半晌,司徒宫阙才开口道:“她,无恙吧?”
严唯兮扭回头,看着司徒宫阙。此刻月不明,看不清司徒宫阙的表情:“太医说,她能熬过来就好了。后边,只要慢慢调理即可。可这场九死一生,她的元气,恐怕耗费殆尽吧?你没看到那孩子,弱弱的,小小的。落地的时候哭那一声,都不明亮。皇奶奶说,不足月生下来的孩子,底子注定要比人差。”
“不管怎么说……母子平安就好。早前听人说过几个方子,早用来产后调理身体,我回去找人配好了,我们寻个由头送到那边去吧。”
严唯兮点点头,犹豫道:“实在不行,也可以通过皇奶奶这边。”
“皇太后?”司徒宫阙惊讶道。
“皇奶奶她——知道我心思——”
司徒宫阙怔愣一下:“她——怎么会知道?”
“我也不知道皇奶奶怎么知道的。她只是告诉我,有的花,必须开在属于她的那根枝杈上才能娇妍盛开。我也想说我是纪靡音的那根树丫,可我知道,我其实不是。皇奶奶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选择了严唯淳,然后皇后,父皇,她们也都选择了严唯淳。”
司徒宫阙愕然,虽然最近朝堂上总能见着严唯淳的身影,但是他并没有封王,只是一介皇子。朝堂上封王的皇子那么多位,也都有接触政事。他实在想不到,严唯淳居然会已经被皇上他们认定为下一任君王。
“不会吧?”
“子期,皇后是什么人?这些年,后宫里来来去去那么多的女人,最尊贵的始终只有皇后和珍贵妃,与珍贵妃身后的纪家庞大人脉不同,皇后家里在朝为官的人极少。甚至那些人看似都不甚高官厚位。正因为这样,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皇后的爷爷,曾是三朝元老。这位老人,无论哪一朝,总是忠实跟在帝王身边。”
“你这样一说,我才想起来。”司徒宫阙点点头。
“再看看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后一样,外戚并不专权。宰相身临两朝,却置身纪家和古家两派之外。你不觉得奇怪吗?古靖入朝为官的资历并没有长到足够和纪家抗衡。可是这样多年,古家和纪家一直处于微妙的平衡状态。”
“但是若严唯淳上位,纪家不是被抬到……可严唯淳——”司徒宫阙猛然抬头,惊讶得不敢置信。
“你也想到了吧。”严唯兮苦笑。
“帝王权术,实在不是臣子们可以轻易揣测出来的。”
纪家和古家现在的平衡被微妙的进行破坏,古家倒了,纪家自然也不能独大。以严唯淳的多年隐忍,他若坐上帝位,又怎么可能继续任纪家这一耻辱在面前摇晃。
“真到那一天,我就带她离开。”
司徒宫阙听了严唯兮的话,没有开口。难道,严唯淳真能做到与她假装恩爱?严唯淳当真会有一天,对纪靡音横刀相向?他不敢想也不敢猜。
两人再次沉默的喝酒,哀伤的气氛笼罩着两人。
“子期,你说到底是谁鼓动着这些流言?我总觉得,一切没有这样简单。”严唯兮眯着眼,侧靠在一株树脊上。
“查了这样久,每次都追查不到底,好似有人故意在引着我们胡乱跑。”司徒宫阙想起那流言也觉得头大。虽说天家威严,可真是因为这高贵威严,使得普通平民更加喜欢偷偷的聊天家事。这件事如此一波三折的传出多个离谱版本,只使得原凶的追查越来越艰难。
“那个龚才人家父不过是七品小官,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跟龚才人内通消息?龚才人宁死都不肯说破消息来源,我总觉得有鬼。”
“难道皇后、皇太后她们都没看出来?”
“我当时特别仔细看了她们的脸色。这两位估计是不想明面上追查下去,只杀鸡儆猴。至于珍贵妃,我倒是弄不明白了。这则流言最不利的,是严唯淳,同时也是纪家。可是珍贵妃全程并没有多言一句。”
“她能在宫里那么多年屹立不倒,自然有她保身的办法。或许,不言不语才是上上之选吧。”司徒宫阙回想起曾经见过几次面的珍贵妃。这位娘娘为人奢侈娇贵,面上总是冷冷的,不出言则以,出言必是话里飞雪,冻死人。他,实在很不喜欢这位娘娘。
“你说,在这个朝廷里,谁能有那权势扩散这样的流言?”严唯兮突然觉得,或许这是一个套。
“刚才听你分析一通,只觉得谁都有可能。”司徒宫阙晒然。
严唯兮也默了。
长街上微微风过——
好高明的轻功——
司徒宫阙和严唯兮对看一眼,不动声色的悄悄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