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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Chapter 25 ...

  •   手术中三个猩红的大字冷冰冰的亮着,犹如一把利刃,时时刻刻在搅刮着他的心,顾彦朗颓然的坐在塑胶椅上,一言不发。漆泽在走廊外边忙着联系大医院,做好转移夏兮颜的准备。

      大门紧闭,没有一个人出来。

      正在自习室百无聊赖的用眼神QJ前排一极品背影的贺佳接到顾彦朗的电话时,夏兮颜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一个多小时。她听见顾彦朗说“兮颜出事儿了”的时候,脑子有那么零点一秒的短路:谁兮颜啊!?

      随即明白过来说话的人是顾彦朗,而所谓“兮颜”就是夏兮颜。他的语气沉静、凄凉、无力,贺佳全身毛孔一个机灵,立即意识到这回肯定是玩真的,不是真心话大冒险这类的恶作剧。

      记了地址,没来得及稳住砰砰不安的心,她收拾起桌肚里的复习资料,起身就回宿舍。

      没有任何一刻,就算是被抓紧局子,贺佳也没有这样子慌张过。夏兮颜这妞儿,过的顺风顺水,没什么大灾大难,平日里被水果刀划破道口子,那娘们儿就哇哇大哭大叫的;这回被倒好,中了头彩,石头砸了脑袋,那她还不得把命都给叫唤没了。

      关键是得有命给她叫唤,手术都那么久了,还没有消息,贺佳给戴佩佩打了个电话就火急火燎踏上了去曲安的汽车。

      她把手机紧紧握在手心,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个关于夏兮颜的消息的电话或是短信,可是她又害怕关于夏兮颜消息的任何电话或是短信。暂时这事儿她还不敢告诉她爸妈,只好先瞒着,也没通知。

      车子渐渐远离远离H市高大林立的建筑的街景,驶入城郊结合地带,穿过身边的脑袋,望向窗外,灰远的山在雾霾里更添朦胧美,窗景被驶越快的车子抛在车后,转瞬即逝,快得赶得上她脑中不断变幻的影像,关于她们姐妹情深的点点滴滴。

      她一直相信夏兮颜是个打不死的小强,就像是我们小时候相信父母永远不会变老永远年轻力壮那样,可是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岁月带走他们的年轻,带走他们的活力。

      现在铁铮铮的事实却是,那个会带着一脸猥琐的笑说“嗨,妞儿,你的小屁屁可真翘。”的小强一个人孤单单的躺在手术台上,流了好多血,奄奄一息,还要一个人面对生死。

      生死啊,曾以为是那么遥远的东西。夏兮颜你怎么那么贱脾气的一个人就先好奇的去面对了呢?也忒不仗义了。

      万一,要是万一她醒不过了,该怎么办?心猛地一抽,她真的害怕了。向来风里来雨里去的贺佳,居然也怕了。

      眼角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喧嚣着要决堤,烫过心口,又酸又苦,甚至于,被她的视线穿透的脑袋都被她悠远无神的眼光盯得浑身不舒服她都没注意到。

      身边的男人装作不经意的一瞥,目光落在贺佳的脸上,白皙的素颜,秀丽的青眉,如水的眸子,涌出两行淡淡的清泪,神思遐远。

      许是在部队那种被雄性荷尔蒙塞得满满当当的地方太久,男人的心脏明显传来“咔哒”的一声,节奏乱了,他慌忙别过脑袋,也望向窗外,耳根却悄悄的发热。

      ******

      贺佳回过神来,万般罪恶的发现自己居然脑补了半天都是夏兮颜那女人要挂掉,甚至还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泪这种丢人的东西,对自己好一阵鄙视......

      人都说鬼神上帝这种东西,只有在自己做了亏心事,寻求心理安慰的时候才会显得格外亲近,简直比经济适用男更适用。所以也难怪美国的就职前景最广阔最有钱景的就是牧师,这种人就是上帝在人间的使者,对你所作所为倾听、赎罪。贺佳此时也觉心里有愧,甚至忽略了上帝这种跟她有阶级差别的神灵,把上帝逮着学基督徒在胸口划十字,原谅她的无知。

      汽车在一户农家门口停住,司机操着地方化极重的普通话对乘客们说了句:“加个水,要上厕所的就快去。”径自打开车门下去了。

      贺佳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腰杆僵硬的要死,逼仄的空间混合着各种味道,便提了随身包包准备下车上个厕所,顺便活动活动身子。

      所谓祸不单行,贺佳也万万没想到这辈子,躲过了危机四伏的校车,躲过了幼儿园门口报复社会的怪蜀黍,躲过了校长的魔爪,终于长成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无敌美少女的时候,竟然在下车去方便的途中被突然冲上车来的人迎面泼了什么液体。

      她被那人蛮力一撞,连连后退,眼睛根本睁不开,浓浓的汽油味儿顿时占领了这狭隘的空间,贺佳第一反应竟是:还好不是硫酸。

      同一时间车上有人尖叫“这他妈谁有病!”“是汽油!”,有人哭喊,还有人在大叫大笑:“哈哈,烧死你们,都死了,死了都好!”

      顿时心中一寒,在众人嘈杂乱撞的混乱中,她的胳膊被一只大掌握住,耳边是低沉有力的一个字:“走!”接着她就被一双有力的臂弯托起,瞬间有力的支撑把她抛出,下一秒,她就结结实实的摔在路边的乱草丛中,生疼生疼。

      她抹了把脸,终于可以睁开眼,厚重的汽油粘腻着她的睫毛,全身衣服大半都被汽油浸透,只见几秒钟前还好端端的汽车里就有浓黑的油烟滚出,一片嘈杂的哭喊声里不断有人从杂碎的窗子里跳出来,浑身烧着,在地上痛哭嗷嗷的打着滚,还有个少年竟然不顾后背的衣服被烧着,直拍着他跳下来的窗口,撕心裂肺哭喊着“妈!妈!你快出来!快点啊!”

      毫无征兆的就上演了这么一出惨剧,贺佳爬起来,迅速扒下自己沾有汽油的外套,再退下里面的针织衫,奔到不远的水池边上,浸了水,就往少年的背上拍打。从窗口逃生的人越来越少,惨叫连天,被吓瘫了的司机颤抖着双腿跟农家户主们也在一边拿着灭火器帮忙救火。

      火里凄厉的哭喊声里,那人还在猖狂的大笑,只喊着“都死了好啊,死了都好!哈哈......”

      浑身狼狈的贺佳,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觉得心脏被冰冻到了极致,她浑身被浇满了汽油,她刚刚就在车上,她险些......随即而来的是滔天的怒火,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被火舌吞噬了!这怎么可以!?

      虽然不断有人从窗子里跳出来,火势渐渐弱了下去。但没有任何一刻,贺佳有这么痛恨自己是如此无能。

      那个把自己丢出车厢的人呢?

      她还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谁救了她。

      就在她以为再也不会有人从那片狼藉火海里走出来的时候,一个衣衫被烧的差不多的男子从车窗一个跟头滚了出来,滚出了好几米,身上的火灭了个差不多,贺佳也在这时赶至他身边,用自己湿透的针织衫替他灭火。

      扶他站起,看他头发都被烧的乱起八糟,脸上不少创伤,裸露的皮肤也是一片血肉模糊,显得触目惊心。贺佳急切问道:“怎么样?还受得住么?”

      男人却是眉头都没皱一下,表情阴郁的带着些狠厉,答非所问:“报警了么?”

      贺佳一时哑口,她压根儿没想起过报警这种事情。倒是一个中年男人拿了条湿毛巾疾步过来,一脸苦色:“报警了,我已经报警了,也叫了120,你们大家再坚持下。”

      贺佳离的近,顺手接过他手里的毛巾,抬手预备为他擦拭脸颊,却被他伸手挡开。朝那男人问道:“泼汽油的人,是你们这儿的人吧!”

      “哎哟.....我就知道,这任疯子早晚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的,没想到他还真干了!”那男人神色愤愤。

      “疯子?”贺佳插嘴道。

      “唉,这事儿,说来话长,他本来也不是疯子,只是近来才疯,还说什么要去炸县政府.....”

      中年男人显然不想多谈,找了个借口说去照顾其他伤员就走开了。

      “除了他,其他都出来了。”他扫了一眼全场,闭眼道,眉目间闪过一丝压抑的痛苦。

      “他...”

      “拉不走他,他身上全是火,只要想要救他,他十分有攻击性。”

      他在...自责?

      “你做的很好了,你看大家都平安出来了。要不是你,说不定...”会死好多人。贺佳扶上他的肩,凝望着这个男人,俊朗的眉峰刻满了坚毅,可是此刻他在愧疚,在自责,不禁心中被一种叫做感动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甚至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见义勇为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的人,她贺佳这种过马路搀扶一下老奶奶都要三思而后行的人此生算是有幸见到了。

      “你的腿,对不住了,情急之下,只好这么做了。”看蹲在他面前的她纯白的裤腿上沾满了油污跟污血,膝盖竟然破了个大洞,狰狞的伤口里混杂着沙子,毕竟是皮娇肉嫩的女孩子,他眼神若有似无的闪烁,不禁歉然道。

      原来竟然是他!“不,是你救了我的命,这点小伤根本算不了什么的。”贺佳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话说,这种时候就算是英雄救美,死里逃生,除了没心肝的也没谁笑得出啊!

      又过了两分钟,120及时赶到,警察也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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