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晋长安

56、重逢

　　慕容君灏喃喃道：“刘安，你心思缜密，最为妥当，今日我败的心服口服。”

　　似从地狱传来声音，幽怨而颓丧，与自己认识得慕容君灏断然不同，在刘安的记忆里，他总是一袭白衣，欺霜胜雪，在雪花飞蝶，皑皑如垩中，衬得他恍如天人……何曾几时又说过如此沮丧的话来，听得刘安心如刀绞。

　　沉默。

　　五儿一直站在旁边，插不上一句话。

　　刘安不经竟间，发现周围多了很多人，将其渐渐围拢，就连不会武功的刘安都已感到了压迫感，是禁卫军。

　　烧军粮的人逃了，他们的头领就在眼前，每个人的眼中闪着两簇火苗，如果能抓到他，乞不大功一件！

　　刘安感觉到了危险，慕容君灏是绝世高手，当然也感觉到了，但是他还是傲然屹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表情是那样的淡然，如豆的目光盯着刘安，他想一试，能不能从刘安的目光中找到担忧与关心。

　　从慕容君灏淡然的笑意中，刘安猜到了他的真正用意，他的坦然不是来自于他可以平安离开的信心，而将自己赌了一把，他若担心我，即便是死了，轮为阶下囚，又有什么关系。

　　刘安的浅笑在他读懂慕容君灏的那一刻开始，便渐渐的凝固了，犹如千年玄冰，固不可彻。

　　慕容君灏的笑意越来越可爱，就像一个天真无邪孩子，以博一粲。

　　禁卫军越靠越近，近在咫尺，这种压抑越来越强烈，要出手了么，千钧一发之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慕容公子，久仰大名！”

　　所在的气氛随着这个声音松动了，禁卫军闻之一呆，目光投向统领韩冰，韩冰吊起眉，眨眼表示停止行动，所在的禁卫军收到指令，缓缓的放下准备出手的兵器，主要是这个人太强了，强的可怕，他们必须全力一击，方有胜算。

　　刘安暗自的松了一口气，寒冰似的水翦逐渐消融，这一切竟然全被慕容君灏收到眼下，心中惊喜万分，他觉得冒再大的危险总是值的，但是他不敢放松警戒，因为这个说话之人将来会是他的死敌，他的武艺很高强。

　　没错，是他，端王。

　　端王颔首信步，迈着轻松的步伐，款款而来，微启唇齿：“还好，我来了。”盈盈的笑意更浓烈。

　　刘安回首，目光正好与端王对视，拳拳的爱意在端王清澈似水的眸中泛起一泓碧绿，淡淡的春意就这样扑来，刘安不敢直视，拘谨的垂下头，脸庞流火簇簇。

　　慕容君灏黑着脸，他瞧见刘安低眉敛目的娇羞赧目，中心无名的窜起一股怒水，狠厉的射向一脸温和的端王，端王明显感觉到慕容君灏不怀好意的目光，却只做视而不见。

　　场中有些怪异的气氛缰了好一会儿，打破这个缰局的是个冰冷绝决的声音，似从冰窖而来，“端王可真如及时雨一般，天将神兵，让我猝不及防。”慕容君灏道。

　　端王抬首，目光缓缓的移向慕容君灏，在他几尽冷酷的容颜上徘徊，“军粮是军队作战的宝贵物资，本王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禁军统领韩冰拱手道：“多谢王爷相助，军粮颗粒未损，多亏了王爷神兵降临，将贼子杀退，则否后果不堪设想。”说话间目光狠狠的瞪着慕容君灏。

　　刘安隐隐好笑，别看韩冰平时一张木讷的脸，拍起马屁来，倒是一本正经，忍俊不禁。

　　端王也似是不习惯，收敛起端方的笑意，正色道：“韩统领不必多礼，你我同为民请命，为大汉效力，不分彼此。”端王客客气气的应付着。

　　韩冰微微一吟，今夜之事若没有端王出手，否则损失的禁卫军不在少数，慕容君灏武艺高强，还是留给端王吧，委实让人头脑，只当还他一个人情，自己也正好抽身，免得禁卫军再有损失。想罢，正色对端王道：“经过一场激战，还有些煞尾的事情待下官处理，这便告辞了。”

　　端王微微一笑，芙蓉两靥，粲若桃花，温和的声音传来：“有劳韩统领！”

　　韩冰垂目，勾起一个笑容，转而狠狠目光如摄魂夺魄的黑暗之光，扫向慕容君灏，偏偏这时的慕容君灏如遗世而独立，一幅傲然屹立于众人之上的表情，恨的韩冰牙痒痒。他压抑住中心的怒火，冷冷的哼一声，转身离去。围绕的禁卫军还没有弄明白自己的老大为何突然离去，端王亲临，他们胜算的机会又多了几成，顾不得多想，只得转身离去。

　　见禁卫军退去，刘安安心些许，锁着的眉稍霁，压抑着不表现出来。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五儿，却又被震慑于慕容君灏的威严，怯怯道：“五儿参见掌门！”

　　慕容君灏舒展的容颜，眉目间多有温润，在清晨显得格外出尘脱谷，和颜悦色的道：“多日不见，五儿你的武功精进不少。”

　　五儿一喜，放下心中的芥蒂，掌门还是那个掌门，并没有因为似水的流年，对他视而不再，听到慕容君灏夸奖自己，五儿心中乐开了花儿，羞赧一笑，“五儿很想念掌门，掌门……。”

　　本来凝固的气氛因为五儿与慕容君灏轻松愉快的对话而消失罄尽。

　　“来者是客，客栈简陋，还请慕容公子进屋一叙。”端王提议。

　　慕容君灏望向刘安，口中道：“请！”

　　两军的主帅，外加一个运粮使，这场会晤很有趣。

　　五儿上好茶，站立在刘安身后。

　　沉默。

　　茶盏相碰，清脆悦耳，茶已添了两次。

　　“慕容公子，你认为匈汉一战，谁胜谁负？”端王慢腾腾的道了这句话，不愠不火。

　　慕容君灏啜一口茶，淡淡答道：“未发生的事情，谁会知晓？”

　　“王爷，你说呢？慕容公子与我，谁会胜？”端王突然把问话转向刘安，刘安自然没有料到端王会突然有此一问，而这个问话，站在慕容君灏的立场，还有一丝挑衅的意味在里面。

　　刘安发现两人把目光都注视到自己的脸上，反而有些不失所措了，轻咳一声，“做为大汉的子民，世受皇恩，又是这场战役的参与者，自然是希望我大汉能将匈奴驱逐出境，但如果两国能握手言和，发展两边友好关系，这是大汉之福，匈奴之福。”

　　端王问话时偷换了概念，刘安回答时又将概念换了回去。顿了片刻，对慕容君灏道：“匈奴扰我大汉边境，攻城掠地，我大汉将不惜一切代价收复失地，确保领土完整，以扬国威。所以——还请慕容公子退——兵！”

　　端王竖起的眉毛弯了腰，心道：刘安啊刘安，任你三寸肉舌，就能平息这匈汉一战？这个冷酷的家伙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刘安心知肚明，慕容君灏是奉了父命而来，就算不是，四年前一战，匈奴大败，他也需要给匈奴一个交待，所以他卷土重来，这一战不可避免，只是刘安不知为什么，这一战却没有在历史上留下印迹呢？刘安不解。

　　好歹是一场战争。

　　慕容君灏飘惚的眼神看着刘安，喃喃道：“退兵？剑在弦上，不可不发，就算是和谈，也要等到这场战争之后。”

　　刘安与端王明白，这一战是匈奴人的复仇之战，四年前，大汉设伏于河朔，将匈奴的三十万大军围困，斩于马下，那是何等惨烈，遍地尸骨，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所以匈奴所有的恨都宣泄到这场战争之中，刘安与端王同时蹙眉，一个有恨的军人，杀敌时表现的潜力，是可怕的。

　　“匈奴的军队是人，难道我大汉的子民就不是人么，多少年来，匈奴屡犯边境，边境的子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屡屡违背两国定下的盟约，重燃战火，河朔一战，匈奴兵败，处心积虑卷土重来，难道匈奴人只赢得起，输不起么？试问那些战死沙场的汉将，刀下之魂的黎明百姓，谁又为他讨一个公道呢？”端王的话说得很激愤，这是一个爱国亲王在一场与敌军主帅会晤交锋时表现的民族气节。

　　又陷入了沉默。

　　良久，才听到端王不疾不徐的声音，“战场相见，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却听到慕容君灏有些悲凉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已无法阻止这场战争，匈奴的恨有多可拍，你们可想像得到吗？”话语倦怠，切切萋萋，让人闻之动容。

　　“慕容……”刘安注意到了慕容君灏的变化，心却是那样的痛，痛得他无法呼吸。

　　慕容君灏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幽灵般的声音道：“我累了，刘安我真的累了！你可愿意与我远走高飞，远离这里的战争纷扰，做一对只羡鸳鸯不羡慕仙的神仙眷侣。”

　　刘安心中一凛，长久的思念，时时刻刻呼唤的人儿今日就在眼前，却又无法触及，竟一时语噎，“我……”

　　端王闭目，昂首画出一个美丽的弧度，一滴晶莹的清泪从眼角溢出……此刻的他，像一个孤独的孩子，迈着踉跄的步子，清瘦的背影，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房间。他一生孤独，曾几何时，在那间淡雅的小间里，他的一颦一笑，他落子的样子，深深的隽永心房，曾几何时，他孤独的心渐渐融化，想要为某一人付出从来没有付出的东西，原来他根本就不需要，不需要……

　　刘安不忍，想伸手去扶他，但他最终没有……

　　五儿自觉退场。

　　慕容君灏的手触碰到刘安的脸颊，指尖在精美细致的皮肤上流连，“是你么，还你活着么！”

　　“是我，我还活着。”刘安轻语。

　　慕容君灏嘴角荡漾着深深的笑意，捧在手中如瑰宝，喃喃道：“我们再也不分开，再也不分开了！”

　　“可是……”还没等刘安张嘴，慕容君灏万般温柔的吻住了他的唇，仿佛轻触碧日枝头，尤带露珠的稚嫩新叶，再逐渐加深，轻轻深入他的温暖柔软的口腔，却勾起刘安的舌头，与之纠缠。

　　慕容君灏吻技太好，已然渐渐让刘安情不自禁的沉溺进去，他的脑中一片空白，灵魂仿佛自口腔中被吸去，他尽情的感受着这个男子轻柔而缠绵的唇舌，是这么的美好。

　　席地为床，情欲上来，顿不得那许多，衣裳渐被解开，敞开的衣襟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慕容君灏纤细的手在他身上轻轻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