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晋长安

18、云峥（1）

　　刘安苦笑，“有劳左护法费心，我上去就是了。”刘安只得爬上这冰冷的石床，平躺下来，一股奇寒钻入体内，刘安瑟瑟发抖，拢起胳膊，卷缩成一团。发抖的声音说：“反正这床也宽敞，要不你也上来。”便把身子朝里挪了挪。

　　李云峥微微叹息，“你这无辜地眼神真让人无法拒绝。”撩撩衣衫，躺在刘安的身边，悠悠的道：“但愿这楚楚可怜的眼神不是装出来的。”

　　刘安发抖道：“我觉得好冷，只是想靠近你取取暖，可以吗？”刘安侧了侧身子，揪着李云峥的衣襟。

　　李云峥感觉刘安一双灼热的目光正盯着自己，这声音几近哀求，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心想：“新月似的眉毛下掩映的一双眸子，几分深，几分浅，但愿如自己看到这样——你刘安不是寡义的人，倘若真是如此，你真的便与掌门是天作之合，一个薄情，一个寡义。”

　　刘安见李云峥陷入深思，身子便向李云峥靠了靠，伸手挽住他的手，只觉细腻冰凉，隐隐有温度升起，见李云峥并无反感之意，轻轻呢喃：“我好冷，好冷！”手加深了力度。

　　李云峥的手被刘安用力的挽着，像一块千年寒冰，钳入肌肤，他能体会到刘安这种蚀骨的冰冷，他虽升为左护法，武功并不好，掌门悉心传授武功，为了适应天山苦寒的气候，每日便要在寒玉床上睡五六个时辰，才能武艺精进，一日千里。这种蚀骨的苦，钻心的冷，对于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来说，着实苛刻。

　　刘安并不敢有进一步的逾越，怕惹来李云峥猜忌。

　　过了许久，李云峥见刘安规规矩矩，只是挽了挽手，身子缩成一团，巍巍发抖。唇冻的发紫，刘安阖目咬唇，表情极为痛苦。李云峥伸出臂膀，将刘安揽在怀里，让自己的体温过度在刘安的身上。

　　刘安微微讶异，一个湿润的怀抱是他这时唯一想要的，因为他真的太冷了。刘安躺在李云峥的怀里，紧紧的搂着他，这是天山这时他唯一可以取暖的地方。刘安像一个婴儿似的，恬静躺着。

　　“其实你也算是个好人！”李云峥突然说。

　　对这于样的开场白，刘安吃惊不小，这是一句表扬的话，“哦？”刘安没有用，只是平淡的应了一声。

　　“王爷为一国之主，也算为民请命，心系百姓了。”

　　李云峥用了王爷为称呼，猜到他是说王府的事儿了。“在其位，谋其政，略尽绵薄之力。”

　　“你的分田到户方案目前执行的很好，其它三郡的百姓也算种有所地，劳有所得了，你也应该感到欣慰。”

　　这对刘安来说不疑是一个不错的消息，被困奇迹门多日，与外界不通消息，不知道王府目前境况如何，他实在担忧，如今听李云峥如此一说，心中甚是安慰，总算自己的牺牲没有白费。“现在王府一切可好吗？”刘安知道李云峥身为奇迹门的左护法，这些消息他必然知道，但刚一问完，刘安就开始后悔了，这等机密的事情，李云峥想必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这不是你应该问的问题！”李云峥断然。

　　刘安猜想只要自己的执政计划得以实施，至少说明官瑾年是无恙的，只是不知道二娘……这个对自己倾注一生的女子，自己能给她的，不过是一个妾侍的名份——想到这儿，有几分安心，又有几分惆怅。

　　“淮南国的百姓受你的恩泽，对你自然十分爱戴，俗话说得民心者得天下，你的这一步走得很大，也很冒险。”李云峥说道，话语中有几份钦佩之意，发自内心的。

　　“所以我现在被你们抓来了。”刘安苦笑。

　　李云峥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刘安还笑得出来，吃了惊，瞅了刘安一眼，“你应该为这件事付出一点儿什么？你明白的。”

　　刘安咯咯一笑，噙着泪，“包括被□□？”

　　“这……掌门对交欢之事极为擅长，你应该……应该也没有吃什么亏吧！”李云峥有点儿结巴。

　　“你试过？”刘安抓住这个机会，反问。

　　“我，我没有……”李云峥羞赧，脸色如霞。

　　刘安失笑：“总之这个代价实在有点儿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李云峥道：“凡事有得必有失，你也不必意外。”

　　“请问你们掌门打算几时放我回去？”刘安转了个话题，上一个话题知已不法进行下去。

　　“天山不好吗？”凡是不好正面回答的问题都用反问的方式来回绝，这是刘安的总结。

　　“天山好冷，这日子真是难挨！”刘安如实的回答李云峥的话。

　　“等你在床上再睡半个月，就不觉得冷了。”李云峥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刘安，好让他安心的睡在这寒玉床上。

　　听了这话，刘安有一种活不下去的想法，脑子嗡嗡作响，“半个月，要是天天睡在这床上，我还能活到半个月以后吗？”

　　李云峥猜到刘安的想法，和颜悦色道：“这张床不是一般的床，会武功的人睡在上面，凝练真气，武功精进，一日千里，不会武功的人睡在上面可延年益寿，抵御天山的苦寒。你不会武功，不会用凝练运气，自然要多吃些苦头。”

　　“那你们教我武功我就不用吃这等苦头了。”刘安把李云峥搂得更紧一些，头埋在他的胳肢窝里，极暧昧。

　　李云峥长叹一口气，神色竟然有些患失：“掌门不让教你武功，没人敢违逆掌门的意思。”

　　刘心恨的牙痒痒，却也不好发作，略愤怒道：“你们的慕容掌门大概是怕我学了杀破狼，反过来对付你们。”

　　李云峥哑然，吃吃笑道：“杀破狼一共十一式，掌门是罕见的练武奇才，仅第十一式便练了三年，你纵然与掌门一样厉害，仅最后一式，等你练了三年，掌门的武功又是另一重境界，不是你可以企及的。”说得很中肯。

　　刘安也不在意，知学武艰苦，这种体力上的角逐，刘安并无信心。一扬手，手里握个琉璃瓶子，施金错彩，刻工精良。“这是什么？这个瓶子倒很好看！”

　　李云峥别过脸，瞅了一眼，知是从自己衣袖里滚落出来，“小心，这是蛊毒。”将瓶子从刘安的手中拿过来，重新放入衣袖。

　　这却引来了刘安的好奇心，“蛊毒是什么？”因为他感觉李云峥非常重视这个瓶子。

　　李云峥似乎并没有打算向刘安解释什么是蛊毒，“哪个江湖人身上没有几样药物的？”

　　刘安心道：“若官瑾年在此 ，必定知道什么是蛊毒”想官瑾年又是一种感叹，自己失踪，一切事物便落由他料理，真是难为他了。不知不觉神色暗淡下来，一片沉默。

　　李云峥看刘安神色悒悒，心中似有不快，李云峥之所在肯与刘安同床，一来是动了恻隐之心，以亲近可使刘安取暖，二来不会武功之人睡这寒玉床上，讲究的是心平气和，呼吸均匀，寒气才能穿透人的五脏六腹，抵御苦寒。李云峥担心刘安郁积于心，呼吸不畅，使寒气集结于内，无法疏散，所以捡些话与刘安说，使他忘我平和，寒气顺畅，得利于刘安。

　　李云峥见罢，“看你不快的神色，不告诉你，是怕你糊乱猜想，就说说解解闷。”

　　刘安大喜，身子向前又凑了凑，虽隔了衣衫，只觉得李云峥身体温润，一丝若隐若现的温流，渐渐涌入刘安的体内，只觉得舒畅无比，流连忘返。

　　李云峥嫣嫣一笑，似有女子娇俏之态，“你不用凑的这么紧，听我讲完，你再决定要不要凑这么近。”

　　刘安听这名子，知这药并非善类，但也抵不住他的心奇心，他静静的歪着脑袋，双手拨弄着李云峥的衣袖。

　　李云峥徐徐道：“这蛊毒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子，叫玲珑水。”

　　“玲珑水？”刘安心中一个激灵，关于玲珑有关的名子，刘安是很警觉的。

　　“下蛊之人可以摸去被下蛊之人想要摸去的记忆？”

　　刘安一听，不觉一乐，“这药用到好处，也是可以良药，若是别有用心的人用了，后果当真是可堪设想。如果你想当掌门，你可以用这药使他忘记自己的身份，你篡位就轻而一举。”

　　“咦！”李云峥狠狠的瞪了刘安一眼。

　　刘安自知这比喻极不恰当，一笑重眉：“我怕这药用起来也麻烦。”

　　“不错，下蛊之前，必要把这人催眠，先把这一部分的记忆找出来，才能对症下药。”

　　“说得好像是一剂良药似的，强行摸去他人的记忆，也算是好事么？”

　　“人总有一些记忆想遗忘。”李云峥神色颓然，凄苦之色溢在脸上，莹莹的泪珠滑过脸颊，浸过下颚，刘安只觉一袭冰凉，饶过他的额着，因为当他第一眼看到李云峥时，看到他的桃花眼、美人痣，绝色的容颜，他像极了一个人，李峥！对，他就是李峥。李家唯一的幸存者，化作一艳丽绯人暗杀豫章太守的凶手，单看他的倾城的容颜，豁达的性格，很难把他与邪教杀人如麻，江湖上闻风丧胆的奇迹门左护法归位一体，但实事就是如此。

　　“所以有些记忆你并不想忘记，即使是痛苦的、不堪回首的！”刘安缓而有力的道。

　　“是么？”李云峥半分狐疑，长吁一句气，“我早该想到你认出我来了。”

　　“就算认出你来了，我也没办法将你缉拿归案。”刘安苦笑。

　　“我何不将这药用在你身上，好叫你忘记我是杀人凶手，就不必担心抓我了。”李云峥半开着玩笑，手轻轻拂过刘安的额头。

　　刘安莞尔一笑：“如此珍贵的药用在我身上，必是大才小用了。”

　　“你这话到没说错，这药却确精贵，这是我不好容易到玲珑谷讨的，解药珑玲泪还在掌门那儿呢？”

　　“什么，珑玲泪是珑玲水的解药？”刘安心中一颤，抑制住心中的万分激动，压低嗓子。

　　“是啊，这药来之不易，费了好些气力来得来的。”李云峥道。

　　“你既然不吃，不如把这药送与我，可好？”刘安笑道。

　　“你要这药做什么？”李云峥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