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小詩

7、第七章

　　小王爷的事依依倒是没有放在心上。
　　这日，依依独自用了晚膳后，一个人在后院里看星星。这个时代的空气质量很好，后院的灯火又比较暗，依依看着星空，倒是回不过神来。前世，环境被严重污染，加之城市里灯光璀璨，早已湮没了漫天星辰，依依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看过星星了。偶尔在暗处看到几颗，总还是忍不住惊叹一下。前世崇拜的偶像阿磊也写过一首关于星星的歌，名叫《星辰》。依依偶尔还会哼几句，对星星的喜爱也更加深刻。桃花谷中倒是常看，还跟谢尚磊一起爬上屋顶看过。想起来，当年还发生过一件趣事。
　　那天晚上，两人相约一起看星星喝酒聊天。依依会轻功上屋顶自然容易，但谢尚磊不会。依依又拖不动他，只好和他一起找来梯子让他爬上去。谢尚磊是典型的一口醉，所以那日真的只是喝了一口尝尝味道，剩下的全由依依包了，不过也就一小壶而已。哪知下来的时候，谢尚磊有些发晕，竟一脚踩空，直接从半空中掉了下去，摔在了地上。这还不算，那梯子也倒了，直直地砸在他身上。这是瞬间的事，依依根本来不及救他。也许是因为酒精作祟，虽然也没什么大伤，但是谢尚磊还是气得火冒三丈，并且严厉责怪依依袖手旁观，只顾看热闹不顾他的安危。依依难得看到谢尚磊狼狈的样子，笑岔了气，摆着手直呼自己不是见死不救。谢尚磊不信，非要依依去拿霹雳弹炸了屋顶为他报仇，以此将功补过。依依喝了酒胆子也变大了，就真的偷偷潜入一位师兄的房内，替他窃取了一些霹雳弹。原本只是谢尚磊往屋顶上扔霹雳弹，依依听着“啪啪”声，竟然玩心大发，也拿了几颗朝屋子扔去。这下可好，两人越玩越开心，竟还比谁扔得准。结果自不必说，那霹雳弹虽威力不大，但还是把好好的屋子炸得东一个洞西一个缺口。两人后来都受到了惩罚：依依回房闭门思过，谢尚磊去谢夫人的院子闭门思过。因为，他们炸坏的房间是谢尚磊的。
　　“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开心。”
　　身后传来的声音将依依吓了一跳，不过自己倒是真没发现自己对着夜空在笑，只能尴尬的回答说：“没什么，看星星呢。”
　　萧战走了过来，抬头看了一下夜空，说：“星星也有这么好笑吗？不过这里可不是看星星的好地方，来，跟我走。”说完不等依依反应，便抓起她的手向外奔去。
　　“喂，你慢点！”夜风中只留下这句话。
　　两人躲过侍卫，来到藏书阁楼下。藏书阁虽然不如别的宫殿那样富丽堂皇，但却是宫里最高的一座建筑。“走，我们上去看！”说着，萧战搂住依依就向上掠去。依依发现自己一下子浮在空中了，吓得闭上眼紧抓住萧战的衣服大叫。
　　“依依，到了，你看看。”在藏书阁的屋顶站稳后，萧战轻轻说道。
　　依依拽着萧战的一个手臂，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满天的星星，而是不远处黄灿灿的灯火。那些明亮的光芒，，像是夜明珠一样，洒在皇宫的四周，然后向外蔓延，最后消失在更远的黑暗中。
　　依依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这就是不夜城啊！真漂亮啊！”
　　萧战看到依依吃惊的样子，顿时就把今天的烦心事抛到了脑后。看着远处的灯火，萧战有种与心爱之人共同睥睨天下的满足感。“你再抬头看看。”萧战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愉快。
　　闻言，依依抬头，看到了她上辈子和这辈子都还未见过的美景。那么多的星星，密密麻麻地铺在湛蓝的天空中，没有云，没有月亮，只有一闪一闪的光芒。离得那么近，仿佛依依一伸手就可以摘得一样。“好美啊！”依依想，这么看一辈子也是好的。
　　萧战第一次看到依依那样轻松自得的神情。在黑夜中，在这满天星光的照耀下，与平时截然不同的依依复活，那鲜活的样子，是萧战从未接触过的。
　　两人在屋顶坐下，依依问道：“你常来么？”
　　“嗯，来过几次。”萧战回答，“不过若是你喜欢，以后可以常陪你来。”
　　“呵呵。”依依选择不回答。
　　萧战知道依依不想回答，便转换了话题：“我记得我们去采夜草时，你的轻功不错，怎么刚才我带你上来时那么害怕？”
　　依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那三脚猫一样的轻功，只用在采药和赶时间的时候，上普通的屋顶还勉强凑合，这么高的地方你一下子就上来了，怎么会不害怕？其实那日你看到的，已经是我最高的水平了。”
　　“不过，我看你没有内力吧？”萧战继续问道。
　　“嗯，这轻功是绿姨的独门秘籍，她教我防身用的。哦。绿姨就是我师父身边穿绿衣服的那个，她人很好的。你还有印象么？”依依盯着远处的灯火，回答。
　　“原来是这样。”萧战对着依依点点头，“依依，你很想去城里玩？”
　　依依转过头看着萧战，沉默了一会儿，嘀咕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心里所想的事你都可以猜得到？”
　　“我是圣君啊，猜透人心可是帝王之术最基本的一项。否则，我如何在这朝堂上不被算计？”萧战这番话，若是被朝堂上的那些官员听到，他们必定会泪流满面的控诉道：您不算计我们就好了，我们哪敢啊！
　　不过，依依自然不会知道这一层，那些官员们也听不到这句话。
　　“哦，难怪。”依依点头表示明白，转而问萧战，“那我现在在想什么？”说完，心里立马默念：你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
　　萧战看着依依，说：“你在骂我，嗯？”
　　真的有读心术存在么！依依大骇，只能用傻笑掩饰：“怎么会！”
　　“好了，我乱猜的，没你想的那么厉害。”萧战为了不吓到依依，居然开始谦虚起来。
　　怎料到依依心里却想：你乱猜也一猜一个准，以后是没法交流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萧战提出：“依依，你留在宫里当御医如何？”
　　“不好。”依依脱口而出的拒绝。
　　两人都沉默了。
　　依依觉得，人家毕竟是圣君啊，哪里被人这样拒绝过。于是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的医术其实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胜任不了御医的。”
　　萧战还是没有讲话，可是散发出来的气场却像翻滚的海浪一样扑向依依。依依觉得自己应该再解释解释，但是实在是找不出什么说法。
　　看着依依纠结的样子，萧战笑出了声。突然欺身靠近，道：“那就不当御医了，换种身份如何？”
　　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依依又开始在心里骂脏话。就算萧战不讲明，依依也猜到了换种身份是何种身份。不愧是圣君，做事果然锲而不舍。
　　惹不起，还躲不起？依依想着，便“嗖”地站了起来，大步向前跨去。好吧，果然是被圣君给惊吓到了，直到自己向下急速飞去，依依才记起来自己是在藏书阁的屋顶。
　　“啊~”
　　萧战没想到依依会有这种反应，但听到依依的声音，便本能地向依依扑了过去。终于在半空中拉住了依依，并且安全着陆。两人均吓得不轻，对望一眼，也无话可讲。依依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说了句“谢谢”，便转身跑了。

　　两个月后，入秋，天气骤冷。老圣君的身体撑不过，生命走到了尽头。举国白缟，万民悲伤，宫里更是忙得暗无天日。当然，这不包括依依。需要照顾的病人没了，得不到圣君的批准又出不了宫。依依待在漪澜殿也不敢出去，一本医书倒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终于，第十日的时候，萧战过来了。
　　依依见他满眼布满了血丝，一身疲惫的样子，只能安慰道：“你这几日，很累吧。请节哀。”
　　“还好。只是父皇刚走，几个自以为是的老臣就忍不住了。”因此，在办国丧的同时，他还明着暗着让几个倚老卖老、心怀不轨的老家伙下去陪父皇了。虽然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自己预设的方向前进，但确实还挺费心费力的。
　　萧战留在漪澜殿里用了晚膳。饭后，两人一起到了御花园散步。果然，很多东西要比较才会知道。依依原来觉得漪澜殿的后花园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与这御花园一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萧战见依依看得兴致勃勃，就说道：“宫里景色不错的的地方还有很多，有时间我再带你去看看。”
　　“好啊。”依依欣欣然答应。可以参观皇宫，还有免费导游，何乐而不为？
　　“依依。我原先说过，等父皇过世再说让不让你回去的事。那么现在，你愿不愿意留下来？”
　　“啊？”怎么话题总是转换得那么快？虽然在宫里和萧战相处得还算愉快，但是依依不愿意冒险留在宫里。宁愿一辈子碌碌无为地耗在桃花谷中，也不想在宫中惊涛骇浪地过一生。依依将早已做的决定轻轻地说出口：“我要回去。”
　　萧战瞬间就抱住了依依，将头靠在依依肩上：“依依，再叫我一次。”
　　依依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愣愣地照着萧战的要求说：“阿战，阿战你怎么了？”
　　一会儿，萧战放开了依依，恢复了以往的姿态：“明日午时，我会派人送你回桃花谷。”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依依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终于可以回去了，是一件开心的事，但是总感觉有些伤感，说不清内心到底是什么感觉。

　　第二日正午，载着依依的马车出了皇宫。依依不知道，有一个人，站在城墙上，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开。
　　那人便是萧战。
　　虽然连赶回来奔丧的司徒翰都直言不讳道没有必要纠结要不要留下依依，因为喜欢就留不喜欢就让她走，圣君怎么会没这点权力？但是，自己偏偏不愿意勉强她。
　　依依，最好我们此生再不相见。否则，到时候我绝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