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小詩

5、第五章

　　依依被安排住在太医院后院的一间小厢房内，开始了宫里的生活。
　　虽然宫中礼节学了不少，但是以依依的身份，根本无法一睹圣君的圣颜，所以也就没用上多少。倒是萧战每隔一日便前来一次，向她和其他御医询问圣君的病情，使得她对屈膝礼使用的次数较多。桃花谷中带来的延寿丹每日交由宫中老御医检查后，送入寝殿内给圣君服用。那药本就对身体有益，又兼具了镇痛安神之疗效，圣君服用一日后，身体的疼痛便减轻了。几日后，便不再有多大的不适。
　　依依整日呆在太医院内，怕出错也不敢去宫中走动。进宫那日已是晚上，皇宫长什么样依依真没看清楚。但是瞧瞧这预留的、准备急用的小厢房，倒也不难猜测宫中是有多么豪华。由于依依是萧战请来的，宫里的人对她比较恭敬。那些御医们，得知依依是谢金芸的弟子，年纪轻轻但是却谦逊文静，也对她不错。依依没事可干时，就借几本典籍来看看，或者偷师学些医术，乐得轻松。
　　这日，依依正在后院对着一堆药材发呆，听到外面传来“圣后娘娘到，殿下到”的声音，吓得不知所措。幸而一旁一婢女提醒，才慌忙随她起身拜见。
　　“起来吧，抬头让本宫看看。”圣后娘娘在主位上坐下，对依依说道。依依依言抬头。这宫里的人果然懂得保养，圣后娘娘长得不仅漂亮，而且根本就看不出年纪多大。萧战站在一旁，倒是对依依点头微笑。在萧战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子，真真是美若天仙。依依看到她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这世上果然有这种男人见了喜欢，女人见了也移不开眼的女子啊。这女子肌肤胜雪，巴掌大的脸上，五官精致，那双目犹似一泓清水，令人移不开眼。身材纤细，身着一件粉色宫裙，周敦颐《爱莲说》中的“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立马浮现在依依脑中。宫里美人无数，这位倒是可以甩出众人好几条街。
　　“依依姑娘不愧是桃花谷出来的，‘金芸神医’的弟子果然与众不同。殿下你说是不是？”圣后瞧了瞧依依，对萧战说道。
　　“自然。”萧战答道。
　　依依倒觉得自己跟那位粉衣女子相比，根本就是天上地下，很想知道圣后娘娘所说的“与众不同”是指哪里。但是圣后娘娘没说下去，自己也没胆子问。
　　圣后见萧战回答了，继续说道：“依依姑娘此次带来的延寿丹药效甚好，圣君这几日身子舒爽了许多。等他日圣君身子好全了，定是要好好奖赏你和桃花谷的。所以，本宫希望依依姑娘更用心竭力，助圣君早日康复。这样，你不仅是本宫的恩人，更是天下人的恩人啊。”
　　“圣后娘娘，圣君的圣体安康也是我所期盼的，我一定会尽心竭力，请娘娘放心。”依依回答道，但是心里却暗暗叫苦：以圣君的身体状况，哪有机会好全？我不想成为娘娘您的恩人，也没资格成为天下人的恩人，只希望到时候圣君驾崩了，圣后娘娘您留我一条小命即可。
　　圣后娘娘又说了几句，便带人离开了，倒是把依依吓得一身冷汗。
　　一个月后，圣君已经可以下床走动。整个皇宫都在感叹桃花谷的医术高明，延寿丹是人间仙药。只有依依整日心惊胆战，因为她知道，圣君的命已经快到了尽头。
　　永兴二十九年，圣君勉强撑着上朝，向天下宣告将皇位传给萧战。至此，新皇登基，改永兴为永盛，普天同庆。
　　依依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反正不管谁当圣君，自己还是照样过日子，没什么太大差别。唯一开心的，便是新圣君登基自己也得了些赏，有赏赐总不会让人不快乐的。只是想着老圣君身体不适缓解，新圣君成功登基，但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桃花谷，心中有些心急。这几日，师父对自己讲过的话一直围绕在耳边，害自己过得更是比以往要小心百倍。
　　这日下午，依依坐在房间内看着一本医书，新继任的圣君便来了。依依起身，微微屈身行了个礼。萧战身边的侍从便大声呵斥道：“放肆，见到圣君，为何不行跪拜大礼？”依依一愣，心里顿时大喊糟糕。上次圣后来时确实是跪拜过的，但是也是经人提醒有人带着的，自己刚入宫时学的那些礼仪，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如今叫自己一人行跪拜大礼，怎么跪，单膝还是双膝拜的时候头需要在地上磕出响声吗？
　　“闭嘴。传本圣君的命令，今后依依姑娘免了一切礼数。你们都出去。”
　　还没等依依反应过来，屋里就只剩她和萧战两个人了。
　　特权是好，但是凭空得来的特权却令依依很不安心。于是，依依斟酌道：“殿．．．圣君，礼仪不必免了的，我刚刚只是见到圣君一时激动，忘记了而已，下回就不会了。”哎呦喂，依依真想为自己按个赞，差点就叫错了，幸亏自己反应快。
　　“哦？你见到本圣君真有那么激动？为何？”萧战兴趣盎然。
　　“呃．．．．．．”这下依依是找不出说辞了。
　　“你又不喜欢那些礼数，学了做什么，我也不喜欢你这样。”萧战也不再闹她。
　　“．．．．．．”依依沉默，心里却忐忑：你是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这些礼数的，我难道表现得很明显吗？
　　“怎么了，不说话？”萧战走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了下来，难掩一脸倦容。这几日忙着登基事宜确实是很累，都三日没过来了。“依依这几日过得如何？我这几日忙，也没顾得上你，下人们可还尽心？”
　　依依思索着该如何跟他提回去之事，没注意到萧战连自称都改了，只是草草回了句：“还好。”
　　萧战看着依依若有所思的表情，便问道：“依依，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讲？”
　　“啊？”依依想，不愧是圣君，一问一个准。既然对方已经发问了，那自己就讲出来吧。于是整理了一下，说：“其实，我就是想问一下，嗯，老圣君的病情也稳定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桃花谷？”
　　萧战的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不带任何情感地问道：“我父皇还能活多久？”
　　依依听了，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这萧战确实像师父说的那样阴晴难猜，话题都转换得如此之快。还问这样的问题，叫自己怎么回答？
　　萧战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严厉，只是一听到依依想走，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顿了顿，放缓了语气说：“你直说吧，延寿丹的药效我也是知道的。”
　　依依只得小心翼翼的挑着词道：“如果好好养着的话，我觉得，老圣君还可以，嗯，还可以安然地度过几个月吧。”两个月也是几个月，九个月也是几月，圣君你别怪我没跟你讲清楚老圣君至多可以活两个月，我也是真的不敢讲的呀。
　　“那就等我父皇驾崩后，再说吧。”萧战寻思着，还有几个月，那么还可以想想办法。
　　这旁依依一听，心脏停止了跳动：等老圣君死了再说？会不会到时候把他的死都推到我身上，然后要我陪葬啊？我就是知道他活不了多久才想赶紧走人的好么！
　　萧战一看依依无奈的脸色，便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其实自己是真心不希望她离开的，但是如何让她得知自己的心意？这几日，自己一得空就会想起她，越来越明白，自己已经喜欢上她。比依依漂亮的女子不计其数，比她讨巧讨自己欢心的也数不甚数，但唯独就是这个叫依依的女子，印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原本以为女人对于自己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存在，但是万万没想到，现在却有了一个自己想了解、想保护、想一起度过一辈子的人。
　　“依依，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可以留在宫里，陪我一辈子。”萧战直接说道。
　　我擦，这是什么意思？依依一下子懵了。
　　萧战再接再厉：“依依，你以后叫我阿战，好不好？”
　　好，好个屁，大爷我求你别吓我了，我胆小。见你没跪都会被吼，叫你名字，还是昵称，那还要不要活了。当然，以上都是依依心中所想，表面上，她可是将“沉默是金”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萧战见依依不说话，也不忍再逼她，便说：“我给你时间考虑一下吧！”
　　萧战走后，依依被他的话搞得心神不宁。萧战话中的意思是喜欢自己？可是，他也没明确说出来啊，只是说想让自己陪他一辈子。前世活到二十几岁，今世十几岁，加起来都四十多了，还是头一次听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依依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边依依烦恼不已，那厢萧战也苦恼。哪个女人见了他不是主动迎上来了？到了依依那儿，自己主动却还是没辙。
　　萧战心情不好，害的周围伺候的人承受着低气压，苦不堪言。
　　这时，传来了一阵大大咧咧的笑声，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救星来了！
　　来者正是佑才小王爷司徒翰。这司徒翰是帝师司徒杰的义子。司徒杰是萧战的老师，也是萧战的亲舅舅，萧战母妃司徒佳的亲哥哥。司徒杰对自己妹妹宠爱有加，在妹妹进宫为妃后，更是尽心照顾。司徒佳过世后，萧战能够长大成人，并且一步步强大起来，与这个舅舅的帮助分不开。司徒杰终身未娶，认了个义子，就是这司徒翰了。也由于司徒翰争气，立过功，才被封了个外姓侯爷当。萧战与司徒翰相差不过五岁，很小的时候就很合得来。待到萧战登基，小侯爷也成了小王爷。当然，也只有司徒翰，才有胆在萧战面前高声谈笑。
　　司徒翰早已在门口得知了萧战今日心情不好的大致原因，没想到还会有人拒绝圣君，真是很想见见这位姑娘。
　　“据说你，被人家姑娘拒绝了哈哈哈哈！”司徒翰旁若无人的瘫在椅子上放声大笑。能让萧战吃瘪的人，真的不多。
　　“本圣君身边有这么多嘴的人，看来要好好清理一下了。”萧战脸都黑了。
　　身边侍从在司徒翰进来时便都溜了出去。人小王爷开玩笑没事，自己是个奴才，若是战火烧到自己身上，自己就是具尸体了。多年经验所得啊。
　　“别这样啊。你看看你，整日黑着脸，人家小姑娘会喜欢你？哎，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仙美人啊？知微那么美你都看不上？”知微便是当日依依所见的粉衣女子了。
　　“滚！”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司徒翰站了起来，拍拍身上并没有的灰尘，说道：“原本给你支个招的，好歹我也是万花丛中过的风靡万千少女的佑才小王爷啊。不领情就算了。”
　　“说。”冷冷的声音从我们佑才小王爷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