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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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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哲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有渐渐泛起了一丝怜惜。从前,他只知道她是孤身一人,心想可能她的父母远在它乡或是已经去世了,没想到背后的身世这样复杂,现在他有些理解孟南为什么性格如此沉稳了,自小没有父母疼爱还被抛弃的孩子怎么可能想其他健康家庭成长的孩子那样开朗活泼、无忧无虑呢。
孟韦婷心中冷哼了一声,将手里的筷子重重放在桌上。
本来,她是想让孟南出糗的,她说孟南是孤儿,料想对方也不敢反驳,这样一来,路雪凝和秦哲就会知道她是一个出身多么卑微的人。像黎家这样高贵的上流社会人们的心中,缺乏家庭管束和教育的人尤其是女孩子,长期在社会上混必定会沾染上一些不好的习气,这种人必然会招致他们的排斥。接着再将以前在学校里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一番,在黎家人——至少是在路雪凝心中,就会烙下孟南必定是个品行不端轻浮的女孩子的印象。
谁知对方竟然一点也没有觉得难堪,居然表现得落落大方,一番伶牙俐齿反驳后,反倒招来了大家的同情。而路雪凝不但没有嫌弃对方的出身经历,对她反而更加热情了,不断地对她嘘寒问暖,让秦哲为她布菜。
一时间孟南成了上上宾,孟韦婷反倒被晾在一边。她顿时觉得无比的闹心,看着孟南的的目光更加的怨毒了。
晚餐结束的时候,秦哲要送孟南回家,孟韦婷眼中拂过一丝阴霾,她拦住秦哲,语气轻柔地说:“你不是还有工作要做吗?她家那么远,等到送她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不如我来送孟南,这样也不耽误你工作。”
“不用了,”秦哲毫不犹豫的拒绝,“你一个女孩子家跑夜路也不安全,我的工作可以推到明天做,不碍事的。”
“那个计划还有很多瑕疵,咱们明天不是就要跟爱朗公司谈判了吗?你如果今天不把东西准备好,到时候岂不是很麻烦。”
“你放心,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今天晚上我肯定能将它整理好,不会影响明天的谈判的。”
“可是……”
孟韦婷还要在说什么,被秦哲制止了,他刚要转身去楼上取车钥匙,就听孟南淡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还是忙你工作吧,我可以打车走。”
“这里比较偏僻,晚上很难打到车,工作的事情不是问题,你不用为我担心。”
“还是不要麻烦你了,”她看向路雪凝,说“能不能还让送我来的那位先生开车送我回家。”
“你……”秦哲还要说什么,被路雪凝打断了,“好了,你们也不要为这点小事争来争去了,就听孟南的,你们都有事,放着小李这么个大闲人不用岂不是浪费。”
秦哲轻抽了一口气,盯着孟南的面容想了想,说:“好吧,到家后给我发短信。”
饭后,孟南由司机载着离开秦家,孟韦婷也告辞驾车离开,走到闹市区的时候,遇上堵车,整个一条路上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半个小时过去了,也没见挪动一点。
驾车的人们都有些心浮气躁,不时有人发泄似的摁几声喇叭。
孟南瞧见这架势,也不知到家什么时候了。窗外到处是明亮刺眼的车灯,道路两旁的商店也是灯火通明,照得整条街亮如白昼。
此刻才八点多钟,正是闹市区最热闹的时候,人行道上的小年轻们或搂抱着或牵着手悠闲地瞎逛着,从这个商店里出来又进入那个商店,手里不一定买了什么东西,脸上却总是一副甜蜜的样子。偶尔,扭头看到马路上仍旧一动不动的一辆辆豪华轿车,露出嘲笑的表情。
正是青春肆意的年纪,想起自己,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心境如同垂暮的老人一样衰败。
正独自出神着,听到旁边的玻璃窗上传来敲击声,她扭过头,蕴着水汽的玻璃上映着一个朦胧的身影,孟南将车窗玻璃摇下,刺骨的寒意瞬间涌入,孟韦婷冰冷的面容出现在视线里。
“我有话跟你说,到我的车里来。”
言语间没有一丝温度,比冬日的寒风都要冷冽。说完就转身离去,孟南闻着空气中残留着的属于她身上的冷香,将车窗缓缓揺上,跟司机交待了几句,打开车门,走到紧跟在后面的那辆鲜红色的宝马跑车跟前,轻轻一拉车门,俯身坐进了副驾驶。
车里流淌着一首缓慢悠扬的钢琴曲,空气中散发着香气跟孟韦婷身上的一个味道,好闻但并不浓郁,跟她在于果身上闻到的香水味全然不是一个档次。
孟南幽幽地说:“想说什么,说吧。”
孟韦婷的脸色阴沉着,眉头轻轻皱着,似乎在隐忍着什么,“能否告诉我,你对秦哲是什么感觉。”
孟南扭过头,莫名地瞧着对方,眼睛里满是疑惑,“什么感觉?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我瞧着你俩挺亲密的,跟他认识那么长时间了,从没有见他对谁献过殷勤。”
“献殷勤?”孟南觉得好笑,秦哲时候跟自己献殷勤了?
“我不明白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孟韦婷冷哼了一声,声音越发冰冷,“别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一个男人对你那样的体贴难道你的心里会没有数?”
听了这样嘲讽的话,孟南有些无语,这个女人怎么越来越无理取闹了,她有些后悔那么听话到她的车里来了,“拜托你不要那么敏感好不好,我可一点也没有觉得秦哲对我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来给他的继母做治疗的,我们哪里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能让人误会的?你可真是可笑。”
车里的音乐继续播放着,两人都不再说话,悠扬的曲调并不能冲散沉闷的气氛。
半晌,孟韦婷终于开了口,冰冷的声音像是慢慢解了冻,渐渐恢复了正常,只是声音里仍没有丝毫感情,“不管你是不是在装傻,我都要提醒你一下,秦哲跟你是两个世界的人,不管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不可能有任何机会站在他的身边,所以如果你已经有什么心思或是未来的某天生出了某种心思,记住我的话,对你有好处的。”
说完这番话,见对方许久没有回音,眼睛瞟了一眼孟南,只见她清秀的面容平静的毫无波澜,不声不响地坐在那里,似是没有听到自己的警告一般。
“我这是为你好,别人不知道你的过去,所以现在对待你像是对待一般的女孩子那样,可是如果他们知道了,那么你觉得他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你这么热情吗?”
孟南不自觉冷笑了一声,眼睛里蕴起了寒霜,“这么说,你这是在威胁我了?”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看在我们的关系上好心提醒你罢了,毕竟爸爸也不会愿意看到你的过去被人肆意评论的那一天。”
一丝寒芒在孟南的眼底闪过,无边的怒气在胸口聚集,冰凉的声音从紧咬着的嘴唇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如果真到了那天,我很想看到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看来你很恨他呀。”
不是恨他,是恨孟家所有的人,恨那些让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人。他们或直接或间接地毁了她的人生,让她过去的二十多年如同生活在地狱里一般,每每想起就会心头滴血。
不想在这里跟她多说什么无用的话,可是心中的怒火却怎么也压制不住,她有多久没有这么激动了,自从遇到黎叔之后,他送给了自己基本抚平心理创伤的疗伤书籍,里面有的文章蕴涵着一些佛理,黎叔说,如果她不能够放下心中的执念,那么即便是有华佗在世,她的身体也会越来越差,说不定没几年活头了。
所以,这些年她每天都在认真看那些书籍,一点一点参透其中的道理,借以抚平自己的伤口,调整自己的情绪,她已经这样了,无论身体还是心里都只剩下一具空壳,如果不想死,就只能振作起来,好好活下去。
想到这里,她深深吸了口气,又轻轻吐了出来,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眼底沸腾的怒火也慢慢熄灭。
本想现在立刻下车离开这里,可是手刚刚碰到门把,就听到孟韦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要走吗?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还没有说呢?”
孟南并不理会,轻轻转动把手,可是门丝毫没有动弹,她转过身,冷冷地瞧着孟玮婷,说:“你干嘛要把门锁上。”
孟韦婷嘲讽地笑了笑,关掉原本放着的音乐,车里顿时静了下来。
她那晶莹的眉目看着前方,嘴角轻轻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知道这是谁弹得曲子吗?”
孟南一声不吭,明媚的双目只是定定地瞧着孟韦婷那晦暗不明的侧脸。
孟韦婷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继续说:“如果我告诉你这人的名字,也许你会吓一跳。”
孟南依旧没有吭声,她紧紧抿着嘴唇,但是,当一个名字这个女人粉嫩的嘴唇里吐出的时候,她大脑顿时空白一片的名字。
“谢思言。”
孟南的心猛地揪成了一团,针扎一般疼痛,现在她终于体会到心肌梗塞的病患心脏疼痛时是怎样的痛苦难受。虽然坐在温暖的空调车里,可是四肢百骸却像是浸透在冰冷的水中一般,全身都是麻木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眼底的震惊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掩饰的。
瞧着她的表情,孟韦婷得意地将一张CD片从置物柜里取出,呈到孟南眼前,眼里满是幸灾乐祸地说:“瞧瞧,他现在可是大音乐家了,这几年在国外发展的很好,发行专辑、举办个人音乐演奏晚会,很受大家欢迎,你难道就没有听说吗?”
CD的封面上印着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清雅俊美、眉目含情是这张脸最独特的标志,薄薄的唇角轻轻上扬,将整个五官衬托的更加柔和,一身乳白色的毛衣穿在身上,将他的儒雅高贵展现的一览无余。
孟南静静地看着,眼眸中似乎有一层水雾蕴积,就在孟玮婷以为她会掉下眼泪的时候,却见她只是将目光轻轻移开,后背重新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慢慢放松下来。脸上的震惊已然消失,换上一副冷漠的表情,声音冷冷地说:“你突然提起他是什么意思。”
孟韦婷以为她是在强装镇定,内心肯定是在滴血,随即继续说:“没什么意思,想着都是老同学,他取得那么大的成就,又曾今跟你有过那么一段,所以应该说出来跟你一起分享。”她盯着孟南,语气里挖苦的意味更深,“作为同学加旧情人,知道他这么有出息,心里有什么感慨吗?”
孟南冷笑了一声,语气冰冷的说:“孟韦婷,你还真是无聊,以为跟我说这些话就能打击到我吗?我真搞不懂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从小到大,就是见不得我好一点,只要是我的事情,你总是不遗余力地去破坏,非要把我弄得灰头土脸、痛苦不堪你才甘心,在黎家的时候,你说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心灵扭曲,我看你才是心灵扭曲的疯子。”
孟韦婷收起脸上的笑容,眼眸似腊月里的寒霜一般,用阴沉的口气说:“对,我就是见不得你好,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讨厌你,你一个野种,竟然跑到我们家来破坏我们本来平静的生活,夺走我爸爸的爱,破坏我爸我妈之间的感情,还想让我对你仁慈,做梦——”
面对她的咆哮,孟南顿时觉得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她叹了口气,声音疲惫的说:“你要搞清楚,不是我非要回你的家,是孟伟强非要把我接回去,如果早知在你家的结局会是这个样子,我宁愿饿死,也不会去那个家的。”
“是吗?”孟韦婷面带嘲笑地说:“我曾今那么整你,为什么你不早点滚出孟家,还不是看重了我们家的富贵,想着继续留在我家日后说不定能分到一笔财产,最起码有人能供你上大学找工作,要是回去,不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跟这样心胸狭窄、情理不通、任性妄为的人根本没有沟通的必要,孟南叹了口气,垂下眼睫,面色变得平和。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骤然响了起来,孟南掏出手机,看了看显示,轻皱了下眉头,摁下了接通按钮。
“喂……还没到呢……车堵在路上了……是啊,今天不知怎么回事,都堵了快一个小时了……没关系,可能一会儿就会通了……好,到家我跟你发短信……拜拜。”
孟韦婷一直留意着她和手机那头的谈话,等孟南收了线,立刻问:“是秦哲吗?”
孟南看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孟韦婷的脸色顿时阴沉快要下起雨来,她狠狠地盯着前方,雨刷快速地在挡风玻璃上挥动了几下,前面的视线清楚了不少。
“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秦哲已经有女朋友了,她是个上流社会的名媛,家里很有钱,听说都快要订婚了。”
孟玮婷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转向孟南,想从她的脸上看到痛苦的样子。
但是自始至终那张脸除了略显苍白之外,眼底眉梢并没有流露出一丝悲伤,顿时有点失望,她继续说:“听说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国了,到时如果开同学聚会什么的,我一定会通知你的。”
孟南握着药箱背带的手紧了紧,又松开了,双眼只是静静的望着前方,思绪似乎渐渐飘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