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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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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少爷,请”
“嗯”
熟悉的院墙,熟悉的小径,熟悉的樱花树……虽说每年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寺院里的布置对于赤司征十郎来说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12年,在赤司的记忆中,寺院的负责人只是将称呼从‘赤司老爷’改为‘赤司少爷’,所说的对象由‘赤司要介’转为‘赤司征十郎’,仅此而已。
环顾周围,烧香的鼎被时间洗礼的斑驳苍老,水井依旧是枯的,左右两侧的房门还是紧闭着,樱花树不再有花瓣飘落,即便已是枯槁,赤司征十郎却还是能够分别出哪棵是什么。
‘这都要拜他所赐吧’赤司征十郎的喃喃自语显得一阵孤寂。
跟着负责人走到最深处的一个庙宇,示意周身的人离开,双手合十,祈愿祝福。
‘奶奶,今年是第12个年头了,征十郎来看您了……’
‘奶奶’这样的口语词在赤司的字典里已经模糊了很久,就都是连6岁之前的日子都是‘祖母大人’、‘父(母)亲’,一下子的脱口而出倒让赤司有些惊讶。
‘因为你我改变了多少’又是一阵孤寂。
没有小时候来祈愿的那么多繁杂步骤,赤司而空了更多时间,想要在院里随处走走,管家和负责人也不再多言,这个少爷的脾性他们还是知道的。
卧室的布局都是一样,要是不常住在这里,没准儿误闯了哪个少女的房,还要被当作色狼教训呢。一间一阁,规整干净,赤司稍许有点儿明白为什么祖母执意要晚辈们每年来这儿祈福,环境是个很重要的因素之一吧。
“……中学篮球界的超强豪门中学——帝光中学,实现三连霸!……”收录机中的广播成功地吸引了赤司的注意,‘帝光……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新闻了……’嘈杂的电流声‘嗞嗞嗞’,并不影响赤司听到这则消息的心情,循着声音,他走近了那间大门敞开的房。
“失礼了”敲了敲房门,没人回应。赤司走进门,刚入眼的就是左手边满墙的剪贴画——报纸、杂志、网络上的新闻稿……时间、日期、地点都用记号笔标注了,赤司踱步移近,‘赤司征十郎、黄濑凉太、绿间真太郎、青峰大辉、紫原敦’——当年‘奇迹的世代’的名字都被用了鲜亮的红色圈了出来。
赤司饶有兴致的慢慢走向房内深处。古檀色的书柜放了各类的文学书,不自禁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划过书本的书脊,不同的材质不同的触感从指腹渗进身体深处,随心选了一本,赤司翻开页,铅笔淡淡的印迹遍布整本书的各个角落,有的地方还用便签纸贴着写批注,嘴角的弧度向上延伸,赤司自己都没发觉。
小心翼翼地把书归位,赤司的目光慢慢专向有些杂乱的书桌:各种颜色笔摊在桌上,有的笔还没有盖上,这间屋子的主人是有多粗心。随后,赤司的瞳孔因为满桌的纸张和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而缩小,伸出的手,虽然不明显,但真的在颤抖。
<我叫黑子哲也,多多指教>——一张泛黄的纸张,上面却只有这简简单单的一行字。
6岁,赤司第一次跟着父母来到寺庙,耐心地完成了一个个祈愿步骤,赤司自己走到院落其他的地方,在这个不大的地方好像总有什么吸引着他。‘咚—咚—’什么声音?赤司跑过一个转角,定定地站在原地。蓝发清秀的孩子拍着球,一上一下的轨迹,一声一声的碰撞,心跳好像都同步了。赤司本想就这么在一边看着,却不曾想到,孩子拍着的球碰到了他的脚尖,球受到弹力,滚向了赤司身边。
蓝发孩子愣愣站在原地,赤发孩子抱起脚边的球,抬眼相对,视线相触。
赤司摸摸手上的球,想到祖父教过自己怎么打篮球,还说这是个作为真正的男孩子应该玩得运动,随后以篮球运动员那样带球奔跑过人的姿态近距离的来到蓝发孩子的身边。
赤司清楚地看到了这个孩子的样子:眼眸也是蓝色的,是天空的颜色。干净白皙的皮肤,像瓷娃娃。
“你是……女孩子?”在赤司的第一印象中,他把这个孩子和女孩划上了等号。没想到这问题刚出来,眼前的孩子的眉头皱的紧紧的,赤司本以为会听到一句大喊“你才是女孩子!”可是回应他的还是一片安静。
感觉手被人握住,赤司回神看到手中塞了一张纸:<请不要这么说,我是男孩子>
同样都是男孩子!在赤司的周围,他身边的男孩子如果不是特别健壮,那么就是很俊朗,至少不是像眼前这个孩子,不过赤司好像忽视了这个孩子的年龄,绕着蓝发孩子看了一圈才勉勉强强相信。
“我叫赤司征十郎,你呢?”赤司和蓝发孩子两人靠在不远处的一棵樱花树下,席地而坐,那个被磨损的有些厉害的球被放在中间。
<我叫黑子哲也,请多多指教>还是一张纸,一串稚嫩的笔迹。
赤司很想问他为什么不开口说话,但是怕触碰别人的隐私,况且,这样你问他写的方式让赤司觉得很有趣,也就不再深究。
“我能不能写在纸上?”赤司询问黑子,大家都写,很公平。
黑子点点头,从随身的小本子上撕下了一张新的纸,将铅笔一并递给了赤司。
<你一直都住在这儿吗?—赤司>
<嗯—黑子>
<我今年六岁,你几岁了?—赤司>
黑子看了赤司纸上写得内容,用手比划了个‘6’,和赤司一样大。
两个6岁孩子之间能够这样安静的真的不多,一位是话语的安静,一位是想法的安静。
<赤司君为什么会来寺庙?—黑子>黑子提笔写字的唰唰声打破了这片安静。
“哲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聊天的内容就这样‘默契’地对上了赤司的胃口,他觉得说给黑子听比写在纸上更有意思。
黑子摇摇头。
“我听祖母大人说,今天9月19日,在中国叫做‘中秋节’,他们会吃月饼,会看月亮,寓意是团圆。和我们过得‘十五夜’很相似,不过祖母大人更喜欢中国那儿的过节方式,她觉得全家人在一起的氛围很好。但是,祖母大人去世了,今天不是她走得日子,不过她希望晚辈们都在这天来祈愿,我好像也能感觉到祖母大人还在身边……”赤司说到后面,那样的语气那样的口吻不像是个6岁孩子,那种成熟感提早了很多年。
<为什么要喊祖母大人?还奶奶不是更亲切吗?>黑子询问了刚开始就很好奇的问题。
“祖母大人……已经是习惯了”赤司摸摸自己的头发。
<赤司君可以试着喊奶奶,她肯定会很高兴的^^>黑子笑着递给赤司纸条,还用手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个笑脸。
“嗯……奶奶!”赤司眯着眼睛,嘴角两端翘地高高的。
赤司时而拿笔写纸条给黑子,时而开口说着,说到好玩的地方,还会用手比划比划。没有了一开始的陌生感,黑子也不再拘谨,听到好笑的就和赤司一起笑,笑得肚子痛了,赤司会伸手帮他揉揉……
这种才是6岁孩子的交流方式吧。
“小少爷,该走了”带有沧桑感的声音破坏了孩子交流之间的平衡感。黑子望着赤司,笑容即逝,好像刚刚和他谈笑风生的不是眼前的赤司征十郎。
“知道了”赤司家的管家并未走近两个孩子,在之前赤司所站的转角处,通报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我会联系你,不许忘记我”赤司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细土,背对着黑子,说着一个不是命令的命令。黑子很想拉着赤司的手,开口对他说声‘谢谢’,可黑子只有站在那棵没有樱花的樱花树下看着赤司离开,直到那个6岁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赤司像拿着宝贝那样,双手捏着那张纸的两端,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拉开一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整理铺满桌子的那些纸张。
<如果是赤司君,一定可以,我一直相信着>
12岁,赤司以第一的成绩考入了篮球豪门的名校——帝光中学。6岁到12岁,六年中,每年的9月19日,赤司都会去寺庙,都会在同一个地方和黑子碰面。虽说都是男孩子,黑子长得越发清秀,皮肤越发白皙,之后好几次见面,赤司总会调侃的问:“哲也真的不是女孩子吗?”刚开始还会很严肃的‘反驳’,后来黑子也就放弃了,知道赤司是在开玩笑,他也不再放在心上。
六年确实能改变很多,人的外表,性格,脾性,习惯……对于黑子来说,赤司的变化是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至少黑子越来越怀念的是6岁时候赤司的那份天真那份可爱,还有他……时不时露出的笑容。
黑子是被寄养在寺庙中,由于家庭变故,使得他因为心理障碍而无法开口说话。这些是6岁那年赤司返回东京之前,托人询问寺庙里面的负责人有关黑子哲也的事情,才知道的。
赤司说话算话。7岁、8岁、9岁、10岁,这几年,赤司就算不是每天,但至少两到三天就会给黑子寄信。爱好、兴趣、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总之能问的都问,能聊的都聊。黑子因为不能说话,所以他没有什么朋友。当赤司离开的那年,他总以为赤司只是他生命这一站中的过客,却未曾想到,过了不到两周,就收到了从东京寄来的信,第一封信。
起初只是简单的文字信,后来慢慢有照片,有明信片,有磁带,有刻录光盘……黑子有三四个盒子,里面都是这些信的‘附赠品’。
黑子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安静认真,空闲时间会帮着寺庙里的大人们一起干活,全寺的人都对这个孩子疼爱有加,有的时候寺庙的看守喊着“黑子,有你的信件!”其他一些稍微比黑子大一点的少年就会拿黑子开涮:“黑子是有心仪的女生了吧,几乎天天都有信哦~”黑子只好无奈的摇摇头,心里想:要是赤司君知道了,你们就完了。但是他没办法告诉他们。
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智的成熟,赤司写给黑子的信件内容越来越有深意。好在,黑子最大的兴趣就是看书,古典史学哲学……他都会很认真地读认真地细究,因为他总怕跟不上赤司的脚步。
直到有一天,黑子收到赤司这样一封信件:
<哲也,只要我带领我的球队夺得全国大赛三连霸,我就来接你,去东京,去更适合你的地方>
这是肯定的语气。黑子很清楚的感觉到赤司的决心,他并不知道赤司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和他说这样的承诺,但是他觉得只要回复一句话,赤司就能懂。
<如果是赤司君,一定可以,我一直相信着>
那封回信寄到东京之后,黑子就再也没有收到赤司的信。
12岁刚进帝光中学的那天,因为成绩第一,赤司已经成为了全校关注的焦点。小小年纪拥有的帝王之气,周身散发的极具强大的威慑力,这样要还不是焦点,那就是世界末日到来了。
他向父母亲要求,带寺庙的那个孩子来东京,来接受他应该得到的教育。赤司要介只说了:“如果你夺得完全的胜利,这个要求,我可以满足你。不过,在你成功之前,必须断了所有和那个孩子的联系。”
赤司为什么对‘棋’这项运动情有独钟。赤司的家训‘胜利就是一切’让他十分享受在每个地方称霸称王的感觉。但是,在这个家,他永远只是他父亲手中的棋子。棋子怎么走,当然由操纵棋子的人来决定,所以,赤司明白,他自己和黑子这么多年的联系一直都没有逃过他父亲的双眼。
中学一年级仅一个月时间,在帝光篮球队从三军调为篮球队副队长,并且对部内人员进行了大整顿;随后半个月,转正成为帝光篮球队的队长。从二年级中发掘了黄濑凉太、青峰大辉、紫原敦,以及与他同年级的绿间真太郎。‘奇迹的世代’就此诞生。
黑子每天在寺庙里重复着相同的生活,没有了赤司的信,让他心里总是不安。有一天他和寺庙里的另一个男孩一起到城区里买东西,路过书店、报刊亭,黑子总是驻足很久。因为他在报纸上、杂志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
“帝光中学‘奇迹的世代’专访”、“篮球名校帝光中学——‘奇迹的世代’夺得地区大赛第一,成功获取进军全国大赛的资格”、“‘奇迹的世代’队长——赤司征十郎个人解密”……那段时间,‘帝光中学’、‘奇迹的世代’成为了家喻户晓的话题。黑子破费买了有关他们的所以杂志、报刊,回到寺庙,还托负责人帮他订了很多有关篮球的书籍。
全寺的人对这样的黑子哲也只有一个感觉:“这个孩子疯了!”
黑子从年长的老爷爷那儿借来了一个收录机,本来是借,老爷爷见黑子对这个收录机就和捡了宝一样,就干脆送给他了。
每天看体育专栏的报道,每天听收录机广播播报有关‘帝光中学’的消息,每次拿到杂志报刊第一反应就是找‘奇迹的世代’、‘帝光中学’……生活就在黑子不知不觉中完全改变了,因为赤司征十郎而改变。
15岁,赤司用最完美的完胜结果向父亲再度提出了12岁的那个要求。赤司要介只是‘嗯’了一声,可是赤司并没有清楚的理解这个‘嗯’的含义。他拿出许久没用的信纸,向黑子诉说这个好消息,更重要的是,只要黑子来东京,只要他来东京……
一天、两天……一周、两周……、一个月、两个月……信寄到寺庙已经很多很多天了,但是赤司这儿却一点回音都没有。赤司跑到父亲的书房,直截了当:“你答应我的承诺呢?”
“那样的孩子不适合留在我们赤司家”赤司要介头都没有抬,他好像预测到赤司征十郎会来找他,给的理由,也好像理所当然。
“什么意思?”赤司第一次感到那么的不安,他觉得这样的父亲就是个恶魔,恶魔。
“如果你还能找到他……”赤司要介的话并没有说完。
“违背我意愿的家伙,就算是父母,也得死。”赤司征十郎冲出了家门,喊了司机,前往寺庙。
那天,不是9月19日,不是‘中秋节’。
不顾负责人在身后喊“赤司少爷”、“赤司少爷”……赤司来到熟悉的樱花树下,樱花开了,熟悉的人却不在了。樱花树下,那个球还安静的放在那儿。赤司俯身捡起球,不顾上面的灰尘,手掌包住球,掌心和球面细细摩擦着——赤司渴望从球上得到黑子的温度,他掌心的温度。
失落,绝望。赤司走到寺庙门口,一个老爷爷站在门口,好像在等人。
“孩子,你……你就是赤司征十郎吗?”老爷爷在等的就是赤司。
“嗯”赤司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来回应这位老人。
“黑子那个孩子,被一户人家接走了,那户人家也算是这个寺庙的常客了,一对年轻的夫妻,看到黑子第一眼就特别喜欢他,和寺庙里的人商量了一下,接走黑子,带他一起生活”老爷爷一眼看穿了这个赤发孩子的心思,将他前天和黑子聊天的内容都告诉了赤司。
“哲也?他怎么会离开这儿?”赤司总觉得黑子会一直在这儿等他,等他来接他去东京,去帝光,去更高更广阔的地方。
“这封信,黑子让我给你,他离开这儿的时候说过:‘只要赤司君看了他就会懂’好啦,我这个老头儿也就不烦你们孩子之间的事情了~”老爷爷拍了拍赤司的肩,撑着拐杖走回他的归属。
<赤司君,对不起。请原谅我。赤司君就像光一样,照亮我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赤司君永远站在胜利的最高峰,我只是坐在台下为你鼓掌的那个人,如果赤司君是‘光’,我希望成为赤司君的‘影子’。东京,我向往那个繁华的地方,但逆境不是,可以令人燃烧起来吗?我还记得赤司君和我说过‘中秋’的寓意,18岁,赤司君和我18岁的那年‘中秋’,还在那个老地方,我会让你看到一个不一样的‘黑子哲也’。—黑子>
赤司如释负重,这封短信消除了他心里所有的沉重感,18岁,还有三年。
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冷静地喊司机,返回东京。
从帝光中学毕业,‘奇迹的世代’去了不同的学校,赤司也不再留在东京,他选择了京都的洛山高校,依旧不变还是加入了篮球队。
6岁到15岁,这9年中,赤司从信里能够看到黑子的成长,那种不服输,那种认真努力,虽然黑子在信里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事情,但是赤司在茫然的时候,他唯一可以信任的只有黑子。15岁的最后那封信,黑子就在告诉赤司:我需要逆境,我需要磨砺,以有别儿时的无知,以最完美的姿态成为你的‘影子’。
在洛山高校的三年,赤司一直都在往更高的台阶迈进,因为他知道,自己走得越高,黑子也会跟的越紧。黑子总在用他不知道的一切方法来知道自己一切的消息。所以,他要获得更耀眼的胜利。
18岁,9月19月,今天。
赤司还处在自己的回忆中,以至于门外的脚步声,他没有听到。
赤司站起身,将信纸一张一张整理好夹在那本笔记本里准备离开,身体却不听他的号令。
蓝发、蓝眸……是……黑子哲也!18岁,少年所处的最美好的年纪,那种美好,在黑子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赤发、红眸,赤司征十郎。对于黑子来说,这是他日思夜想的人,是他没日没夜奋进追赶的人,赤司的王者气息在18岁这年散发到极致。
“‘中秋’,我回来了,哲也”
赤司还在怀念以前的那个‘纸张交流’,拿着纸,拿着笔递给黑子。
<6岁到……现在,我一直都在等你>
赤司接过黑子的纸条,是对那个约定的回复。将这张纸条轻轻放进制服的内衬口袋里,赤司走近黑子,双臂将他圈进怀中,耳边多了一个声音。
“欢迎回来,赤司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