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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Ⅰ ...

  •   只要梦想还在,我就从未死亡。

      夜降临了。

      天幕上没有星月之光,凄凄冷冷,倒像是打翻了的浓墨,厚重得匀不开一丝。

      诸葛亮靠在囹圄的墙角边无神地望着地上肮脏的杂草。湿漉漉的的气息与凝重的血味混在了一起,蒸腾着在空气中飘散开来。身旁的老者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苏闛,还记得吗?”
      诸葛亮抬起头,一丝希望倏忽在眼眸中擦亮,翻身坐起“还记得!”
      “是什么?”

      “ 河清海晏!”说罢,诸葛亮双目紧盯着老者。
      良久的颦蹙,老者忽然释然地笑了......

      铸梦(韶光曲)Ⅰ

      街角,人声鼎沸。
      “哞——”一声哀音从热闹的声源传来,被按在地下的黄牛眸子闪动着,映着绝望的泪光。一个半大的孩子在街的转角处,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屠牛人用白布蒙住牛首,拿来碗卡在牛颈,黄牛想起身,却又被周围的几个人按了回去。
      “啧啧,这是头好牛啊!”
      “是啊,真是可怜啊......”
      “.......”
      周围的人议论着。
      孩子蹙眉,心在颤动,时间仿佛凝固。

      手起刀落,鲜血浸上白布,一点点散开,又滴落在碗里。

      周围的人们或摇头或惋惜,良久之后,却已都三三两两依稀散去。那孩子却依然在转角处,只是默默地蹲了下来,泪水顺着脸颊滑下。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阿亮,原来你在这!”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诸葛亮不理,只是依旧低头啜泣。
      “啊!哥哥你干嘛!”
      诸葛瑾一下子将诸葛亮抱起“阿亮居然躲在这里哭?”说着,伸手将诸葛亮脸上的泪痕擦了擦。“跟哥哥说说,阿亮为什么要哭呢?”

      诸葛亮趴在诸葛瑾的背上,抬手指向街口的那家牛肉汤铺子“哥哥,这是不是太残忍了……”
      诸葛瑾转身,殷红的鲜血刺入眼帘“别看了吧。”诸葛瑾用大袖子将诸葛亮的视线挡住“二叔来了哦。”
      诸葛亮依旧趴在诸葛瑾的怀中,揪着他领前的衣裳“好可怕,好残忍……哥哥,我们会不会也像牛一样,被杀掉?”
      “说什么呢?傻二弟。”诸葛瑾拍拍诸葛亮的脑袋,转过街角,将诸葛亮放到地上,拉着他的小手继续朝里巷走去。

      正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不!不会的!诸葛瑾咬咬牙,如果真的有那天,有我!有父亲!还有二叔!即使是战乱颠沛流离我们也会保护好这个家!毕竟,还有二弟和三弟,他们还这么年幼,这么可爱。

      “阿亮,男孩子不可以轻易掉泪珠哦!”诸葛瑾如是说。

      诸葛亮嘟着小脸,用袖子抹去泪水。

      阳光从树叶透下来,斑驳的光影投在土地上灿烂无比,林间鸟鸣喳喳,清新的空气也冲淡了街口血腥浑浊的气息,习习微风将少年的志向送向了天边……

      远远地看见了草庐前泛着粼粼波光的小溪,踏过木桥有几户人家,诸葛亮在偏左的篱笆栏前看到了二姐。

      诸葛亮撒手扑进姝臻的怀中,奶声奶气地叫了声“二姐”然后扬起笑脸向姝臻背后探去“大姐呢?二叔呢?”
      “在屋里呢。咦?阿亮你怎么哭了吗?”说着,姝臻将眼神犀利地抛向诸葛瑾“是不是你大哥又欺负你了?”

      “没有的啦!”诸葛亮对上姝臻的眼神,调皮地笑了一下。

      “阿亮真是长大了!”诸葛玄从屋里走出,身后还跟着姝涵和诸葛均。
      “眼睛怎么了?又红又肿。”诸葛玄蹲下身,捏了捏诸葛亮的小鼻子。
      “唔……没什么,就是……就是……”
      “如何?”

      “街口那边……杀了……杀了一头牛。好……好可怕……流了好多血……那人……无情,而冷酷……”诸葛亮撅着嘴,说着眼眶又湿了一圈,轻轻地抽噎着。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亮儿便被吓哭了?”
      “不……不是……只是因为觉得太残忍……”

      “亮儿,人人生下来都会哭,”诸葛玄举袖拂过眼前孩子稚嫩的脸庞“可惜泪水并不能挽回逝去的东西。”

      “学会舍弃,珍惜,和保护。”诸葛玄半笑,对上孩童那纯澈的眼眸。

      诸葛亮似懂非懂地望着,诸葛均拽起他的衣襟,蹬起脚尖,付耳轻语“亮哥哥不能哭哦,你是大男子汉!”

      大男子汉……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汉……

      这句话,便是在梦中摇曳,在诸葛亮曾以为的岁月尽头,给予了稍许的宽慰与坚持的信念。

      章氏坐在里屋,听着门外的谈话,手中的针线却一直未停,嘴角勾起慈祥的笑容。

      这一家,都在等待,等待着那个顶梁柱的归来。

      阳光更加明媚。

      曹操站在操场上,只觉得照得生生有些刺眼。汗珠顺着盔甲低下,陶谦老儿又不安分了。
      眯起双眼,曹操将目光投向远方“弑我父者,我要全城活物为你陪葬。”

      诸葛亮卧在村头的树下,被参差的高草挡住了大半身影,黄蝶飞过额前,撩起几根青丝。木简当枕,正是花开遍野莺啭时。

      “阿嚏——”
      诸葛亮猛地睁眼,一根硕大的狗尾草在眼前摇晃。
      “大家快来啊——我找到睡货啦!”昭苏扔掉狗尾草朝草丛外面喊去。不到半盏茶功夫,伙伴们大多都聚拢过来。
      “睡货,这次轮到你来了!”昭苏瞪起水汪汪的大眼背手凑到诸葛亮面前,说罢,转身和其他伙伴欢笑着四散开去。

      诸葛亮起身拍下衣衫上的碎草,在大喊“躲好了我就要来找了哦!”之后冲入大片的高草中。

      茫茫大地,入眼的只有碧绿,空无一人。诸葛亮跑得满头大汗却一无所获。
      “别躲!我看见你了!”诸葛亮大吼一声,虽实属无奈之举,附近的篱笆下却传来一阵笑声。
      诸葛亮闻声寻去,草丛间传来虎子幽怨的声音“唉,你说为啥我总是第一个被发现的呢?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啊……”诸葛亮笑得乱颤。
      不知恩雪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正色道:“笨呐,胖子,没发现睡货是乱吼的吗?”
      “好嘛!睡货你玩阴招!”
      “嘿嘿,那你也不能耍赖!”
      “哼!”虎子一怒,朝诸葛亮以泰山压顶之势扑了过去。
      “胖子!痒!痒!”诸葛亮大笑着与虎子翻滚在草地上,诸葛均连忙上前试图将他俩分开,却不知被谁一脚踹出老远。

      诸葛亮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虎子却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晚霞映红大地,天边的淡蓝色与朱红形成渐变,撩拨出一片金黄与橘红,乡村小屋与古树农民的深黑色剪影叠落在天幕上,诸葛亮拉着三弟的手在村道上一路奔回家。
      “哎?阿亮阿均今天又到哪里疯去了?”姝臻从井边提水行至门口正好撞见二弟和三弟“看袖口又扯破了,阿亮过来二姐帮你缝一下。”姝臻将长发撩到肩后,诸葛亮与诸葛均赶忙跑上前,和二姐一起将水提到了灶旁。

      诸葛亮趴在榻上,水灵的眼打量着姝臻,目光移动到来回交错的针线上。姝涵从后面拍了拍诸葛亮和诸葛均的外衣,一层细灰便脱离衣物飞扬开来。

      “你说你们啥时候能让咱姐俩清闲一下?”姝涵边拍边说。
      “嘿嘿!”诸葛亮和诸葛均狡黠一笑,一同做了个鬼脸。诸葛亮拽起姝臻刚补好的衣襟,和诸葛均一起撒丫子跑开了。

      云在夜幕上荡漾开来,诸葛亮趴在榻上辗转,明眸依旧清澈,虽周围齁声四起,却没有一丝睡意。
      “亮儿怎么还不睡?”诸葛玄掀开门帘走进。

      “叔父不是也没睡吗?”诸葛亮眨眨眼睛。
      诸葛玄轻笑“真是个不饶人的小嘴,难得我们贪睡的亮儿睡不着。”
      “叔父何时睡呢?”

      “嗯?暂时还不。”
      “那叔父带亮出去看看吧。”

      诸葛亮掀开被子站在榻前,诸葛玄伸出双臂托起诸葛亮悄悄朝门外走去。
      诸葛均在诸葛亮离榻的一瞬间翻身,一脚踏在诸葛瑾的肚子上。诸葛瑾轻哼,拉拉被角又睡了过去。诸葛亮趴在叔父的肩上偷笑,想必再晚一点就是自己被踹了吧……

      风很大,钻进袖口里,吹鼓了二人的衣衫。
      “亮儿冷吗?”
      “有叔父亮儿不冷。”
      “那如果没有叔父呢?”
      “那还有父亲。”

      诸葛玄微笑“可是我们都将会逝去,亮儿要学会长大哦。”
      “嗯,我会的。”

      诸葛亮松开叔父的手,朝旷野上跑去。
      玉轮尚亮。

      “亮儿,知道你父亲为什么给你取名为‘亮’吗?”
      “为何?”

      “亮,明也、佐也、信也。”
      “正如素娥?”
      “正如素娥。”诸葛玄紧跟在诸葛亮身后“所以往后取字也要以明为中心。”

      风卷起落花,在旷野上推开层层碧浪。

      诸葛亮眼眸里映着繁星。
      “叔父,父亲什么时候能到啊?”
      “想他了?”诸葛玄仰头望着夜空“应该,快了吧。”

      “嘀——嗒。”
      几滴水轻落在诸葛亮的脸颊上。
      “亮儿,回去吧。”
      “嗯!”诸葛亮转身追上诸葛玄“这场雨结束,父亲会回来吗?”
      “应该会吧。”诸葛玄将诸葛亮拉到身边“嗜睡的亮儿”

      马车在寂静的山崖间穿行,映着月光略显清冷。毛毛细雨落下,落在车上,又顺之滑下。

      乌云掩盖住清光玉轮,雨渐大,一声惊雷后更如倾盆。
      车轮裹着泥浆,泥点溅满车底。

      疾行。
      空寂的山崖间只有马蹄与车行声。
      “张伯,别赶了。”
      “不!大人,您再坚持一下!前面就有驿站了!”张伯说着,扬起马鞭,雨淋遍全身,却没有任何要躲的意思。

      “赶不及了……张伯,你去徐州找……”
      “大人!”张伯又加一鞭“您不会有事的!”

      暴雨又加一瓢,泼在马夫与摇摆的小车上。一只信鸽在树下避雨。天阶寒凉,将大地中最后的一抹暖意也冲散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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