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Anemone means...》陆蓝

2、【一】

　　意大利，密鲁菲奥雷本部。
　　我吓得猛的睁开眼睛。
　　这几天都在重复着这些梦，什么背叛，什么战斗。忽然我轻笑了一下，这是十几天来我唯一不是被冰凉的水泼醒的一天。眼皮感觉很黏腻，大概是额头上留下的血流下以后凝固而成的。我想活动一下僵直的身体，可是四肢上束缚我的铁链并没有允许我这样做。
　　忽然刺眼的光照耀进来，我不适地眯起眼，长期待在黑暗里的眼睛无法适应光明。
　　“小正，真是精神呢，不需要别人叫就醒了，很期待新一天的生活吗？”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他走近我，开始适应这光的眼睛看清了他的表情，是一贯的笑容。
　　“白兰大人也很早啊。”我用像寒暄一样的语气回应他。
　　我看见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邪佞，随即恢复正常。“当然早啊，我可是要好好地折磨小正的，一想到小正痛苦的表情我就兴奋得睡不着啊。”然后他的手摸向我的头，揉了揉我橘红色的头发，忽然猛地一扯，满意地看着我吃痛的表情。
　　“小正，背叛我好玩吗？为什么要放走尤尼酱呢？你所希望依附的彭格列好像没有你想象中的强大嘛，他们没有办法战胜我。而且你居然还有心思解救斯帕纳，你爱他吗？明知道自己留下会遭受什么的不是吗？牺牲自己而解救别人的情操真是伟大呢。”白兰大人那上扬的尾音里，难得地夹杂着情绪的起伏，现在我听见的是微愠。
　　“白兰大人，你是错的，尤尼不应该被你困在这里实现你所谓的梦想。”“小正啊，你总是说我是错的呢，为什么总是不认同我呢？你一定要吃点苦，才肯承认我是对的吗？”“我不会承认的，无论你对我做什么。”
　　下一秒我就要为我逞一时口头之快而付出代价。不得不说，这代价很可怕，我很厌恶，这样身体上亲密无间的契合，灵魂却像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且不论身体上的疼痛让我两眼发灰，心痛就足以让我死上很多遍了。白兰大人是错的啊，他以为我入江正一有多伟大，有从强大的他手中拯救世界的宏愿，总应该允许我掺杂些驱动自己的私心吧。
　　是的，我爱着这个名叫白兰的男人，我不希望他眼里只有尤尼，我是自私的，入江正一是自私的。所以白兰大人是错的，我并不伟大，之所以没有和斯帕纳一起走是因为他，因为总是透过屏幕一边叫我小正一边吃黏软的棉花糖的他。所以我现在才会，被他带到密鲁菲奥雷的本部，在这封闭人的光明、希望甚至思念的空间里苟延残喘。
　　折磨总算是结束了。白兰大人摸了摸我的脸，“小正，明天我再来看你哦。”我连抬眸望那最后一丝光亮的力气都没有，我只感觉到那黏腻从我体内流出，疼得我发抖，我想深呼吸一口缓和我那几乎缺氧的感觉，我却做不到。白兰大人，他不会不知道这种违背常理的事会对我造成多大的伤害，可是他依旧是那样，一次又一次。我不相信他对我没有一丝情谊，在大学的温柔，一定不是假象，所以我才那么坚定地，留在这里接受他的酷刑。斯帕纳给我留下了一个莫斯卡，我想要逃随时都可以。但是，如果我逃了，我和他就完了。我不愿意，这应该很矛盾，明明是我先背叛他的，我却舍不得舍弃他的温柔。我勾了一下嘴角，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白兰大人，等到你亲自把我从这黑暗中解放，我们是不是还有机会？等到那时，不知你寄到Merone基地给我的桔梗，是否都已凋谢？桔梗，不变的爱不是吗？
　　和昨天不一样，今天我是被那光芒唤醒的，当然还是有白兰大人那招牌的笑容。“小正，昨天我发现了有趣的东西呢，看。”我看见有人把那只斯帕纳给我的迷你莫斯卡扔进来，不，应该说是残骸。“小正，看上去是你爱的斯帕纳帮你改装用来逃跑的吧。既然有那么好用的道具为什么不逃呢？”白兰大人眯起眼睛，透出那危险的意味竟让我背脊发寒。“小正，你爱上我了。”不容置疑的陈述句，就像一个所说的话不得被反驳的独裁者。我保持着沉默，因为我确实无法反驳。“呵呵。”白兰大人竟笑出声来，“傻小正，记住了，不管我是喜欢尤尼酱，还是喜欢上彭格列那边的谁，甚至是切尔贝罗，都不会是你啊。你不过是一个背叛者而已，连没有背叛过的山羊都没有被耶和华祝福，更何况是你呢。记住了哦，我不爱你。”
　　啪嗒——仿佛是一直在支撑着什么东西的弦，断了。
　　“那，小正现在可以告诉我纲吉君他们藏在哪里了吗？”我依旧没有回答，这一次是因为我的胃实在痛得厉害。之前受那样的折磨都没有疼过分毫，现在却好像扩散开来，到处都好疼，我感觉到冷汗滑落过的地方有些瘙痒。大概是我不允许那懦弱的液体从眼睛里跑出来所以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白兰大人撇撇嘴，“今天就算了，我心情莫名的好，你应该知道我要杀掉你就像杀死一盆桔梗花一样容易。看你可以撑多久哦，我坚强的小正。”然后他掏出一包棉花糖，津津有味地吃着，又关上了那扇门。白兰大人，这次你是对的，我爱你。这次你是对的，我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大门又被打开，这是每天我唯一可以判断时间的方式，就是等人来短暂地卸下我那像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束缚，还有送来饭菜。那些人冷漠得可怕，把饭菜丢下给我就离开，狠狠地关上那大门，似乎厌恶我这肮脏的存在污染了他们呼吸的空气。是啊，我是背叛者，是肮脏的存在，只是我没有想到，竟然连白兰大人，都是这么想的。
　　平日我会草草吃一些，以维持我这一捏即碎的生命。可是今天，我拖着身体爬向那还没来得及清理的莫斯卡，在那些碎片里寻找着。很容易，在结构复杂的莫斯卡体内，找些锋利的，足以致命的东西。我拿起那块碎片，往自己的脖子上割去。
　　白兰大人，其实我很怕死，很怕痛，可是偏偏我的存在就逃不开这两样东西。白兰大人，我怕死是因为别人都说死是很痛的啊，原来那不过是骗无知的人的，那碎片刺破我的动脉的时候，还不如你那一句话——我不爱你。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选择自杀了，中国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长痛不如短痛呢。现在想起来还真是讽刺呢，你给我的桔梗想要表达的真正含义，是悲哀吧。
　　鲜血涌出来，和白兰大人你抚摸我脸颊的手，一样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