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爱晚成》小鸡棉

4、对立

　　日子如向恒没有出现时那样，缓慢流淌过。所幸图书管理员工作繁琐，每天编码、整理、上架、采购、分类、统计……折腾完八个小时，所有的力气也就用光了。

　　如我当初断言的那样，律师和一个图书管理员除了官司，注定没有交集。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向恒。但周子茹每日兴起就说叶向恒的话语，还是在一直提醒我，他曾经出现过。

　　即将下班之时悬在我们身后的电视突然转播一则实况新闻，我本来并未在意，但却在吵杂的声音中听到少琛镇定冷漠的声音。

　　“我对检察官对我委托人的为难及迫害感到非常的愤怒及厌恶，审判应该是在陪审团的同意下在法院进行，现在却像是在电视上审判。”

　　电视上的少琛眉心拧成一团，以一口流利的英文严肃对着镜头苛责媒体与负责案件的检察官。他身后站着那个被报道过不止一次，被检控谋杀的西班牙富商托尼先生，不少的话筒争先恐后的朝着托尼先生与少琛面前递。

　　“就连……就连我女儿都问我是否杀了她的妈咪，我尝试不让她再去听，可这新闻整天都在播，这就像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托尼先生面容悲痛，眼睛满是血丝，他用手扶着额头声音几乎带着哽咽。

　　“检察官不想用证据来审判他，而是想利用媒体来私刑处决他。我的委托人托尼先生与他的太太凯蒂结婚十三年，我最后一次申明，托尼先生爱她的妻子，他并没有杀害她。”

　　媒体还不断的朝着少琛和托尼先生递上话筒，抛出一系列尖锐棘手的问题。少琛不断重复着‘抱歉，无可奉告’。

　　混乱的场面还在持续，这时一直默默站在身后的黑人安保突然上前，把记者与他们隔开，他们便迅速上了一辆私家车，不到一会儿就扬长而去。这时画面才切换到新闻女主播画面上。

　　“富商托尼马奎尔请了著名的A&D律师事务所为他辩护，这个豪华的律师团队最擅长的便是替社交名媛和商业巨贾出庭抗辩。其中的华人律师Alan简直就是‘无罪’代名词，他不止一次为这些富豪洗脱肮脏的罪名。我们将继续跟踪报道……”

　　电视上跳出少琛的照片，我叹了一口气不再继续看下去。少琛接的案件大部分都是替名人打官司，似乎从来没有输过。虽然因此名声大噪，可免不了在公众心中留下负面印象。

　　就在我还收拾着东西准备下班时，子茹突然急匆匆的跑过来。

　　“江律师的电话，他有急事找你！”

　　子茹的一番急促的语言让我的预感并不是很好，我小跑的电话前，没有丝毫犹豫就拿起话筒。

　　“少琛？”

　　“写意吗，你听着，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忙，OK？你有我住所的备用钥匙对吗，你现在去我家，把床头柜里的结婚对戒拿出来戴上。托尼的案子我必须要以已婚男人的身份为他辩驳，已婚形象可以让媒体和陪审团给予我较多的信心。”少琛一刻不停顿的说着，可我却一点也听不明白。

　　“什么……意思？”

　　“OK简单来说，我需要你扮演我的妻子。”还未等我回答，少琛忙碌的和边上的人厉声说着：“No！That’s groundless！”（不是！这毫无依据！）

　　“我要……怎么扮妻子？”我小声的询问。

　　“你带上婚戒，来马德里，明天。”他以不容抗拒的态度对我说着。

　　“可我要……”我话未说完，少琛立刻打断。

　　“请假，我买好机票了，你带上身份证到机场就可以。Calm down tony。写意，明天下午的飞机，记得吗？”

　　“Alright。”

　　少琛心不在焉的应答了两声就挂断了电话，吵杂的背景音也随着他的断线恢复清净。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决定对不对，但少琛很少把我牵扯到工作中，如果他开口说一定是遇到麻烦了，作为朋友我不该拒绝。

　　向着老板了一段时间的假期，我便从包里找出少琛家的钥匙。

　　**

　　叶向恒紧抿着嘴唇看着不断播放的新闻，原本他很少关注这件事，直到无意在电视上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他还是和从前那样，善于抓住细节的漏洞。当初他不就是这样从自己身边抢走她的吗。

　　向恒苦笑着摇了摇头，直到拿起桌上的委任书，他嘴角的笑容才沉下。

　　——托尼马奎尔杀害妻子凯蒂一案，检控方律师委任书。TO：Jones

　　早在一周之前Paul Hastings律师事务所就收到这个案件，可没有任何一个律师敢和A&D的团队辩驳，毕竟这是A&D最擅长的Cases，专为有钱人洗脱罪名。

　　向恒想也没想过自己会和高层提出接下这个案件，一来他本身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二来A&D团队最拿手处理这样的Cases。

　　自己那一时的冲动原因是什么？难道时至今日，自己还幼稚的想要证明给她看，他强过Alan江少琛吗。

　　他敏捷的处事方法不容许自己再继续想这些无谓的事，既然接下了，就要全力以赴。

　　向恒在短时间内召集了处理过类似案件的同事，开了一个小会议。

　　“Abby负责物证，Ella负责提供科学上的证据，Martin负责雇佣医生重建罪案现场。”

　　而叶向恒必须在下一次开庭前，想清楚Alan会用什么战术，还要准备好一一反驳的言论。向恒收集了所有Alan曾经为富豪打赢官司的资料，正在认真翻阅细节时，门外就响起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没一会儿公司的高层Victoria就破门而入。

　　“我们用你的谋杀论进行了五次模拟审判。”Victoria把一叠文件丢在Jones的桌上，口气并不是很好。

　　“结果？”Jones头也没抬一下，视线还专注的锁在Alan的档案上。

　　“五次都输了。”看着Jones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Victoria终是放下一点心来。不管怎么样对方是A&D的人，要她倾注百分百信心在这个华人身上，那是不可能。

　　“对方医师开出的意外论和Alan让富商刻意营造出的悲情丈夫形象，似乎让陪审团很受用。但Alan似乎只专注在维护Tony无罪无辜上，却忘记了一件事。”

　　向恒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照片，丢到Victoria里面，又继续低下头研究案件。看到照片的Victoria终是露出笑容，她放下照片，对着Jones说了声：“Well done。”

　　**

　　站在高级住所前，我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直到保安过来以疑惑的口气询问，我才幡然醒悟。在拿到那对结婚对戒的一刻，我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帮少琛这个忙。我不是法官，不能判决托尼先生到底有没有杀害他的妻子，裁决也还没下来，我不该对托尼先生这么有偏见不是吗。

　　我把装着昂贵戒子的盒子放进包里，整理了一下思绪就走出少琛家。电梯下沉时，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没听说过少琛交女朋友，他为什么买了一对结婚钻戒？

　　一路上想着这个问题，直到无意一个抬头对上不远处叶向恒的双眼，当下想到的只有慌张的低下头，虽然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站在原地，微微低下头眼神固定在地上，直到视线中出现向恒的手。

　　“江太太，真是巧。”

　　“呃……”我握上他的手，强迫自己抬头对他笑了笑，他脸上挂着讥讽笑意让我忍不住难受。

　　“您丈夫委任的案件现在可是人尽皆知，而且正好我……”

　　“少琛不是我丈夫。”我打断向恒的话，稍显冷淡的对他说。

　　他停下接着要说的话，灼人的视线紧紧的锁着我，脸上的讽笑也被一丝震惊和疑惑取代。我害怕向恒接来下又要说出什么让我无言以对的话，便对他微微颌首示意我先走了。但刚刚绕过他身边，他就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肘。

　　“你……”他紧皱着眉头，但刚刚说出一个字就没有下文了。

　　我们尴尬的站在路边上，谁都不知道该开口说一些什么。好在向恒的电话和适宜的响起，他才松手去拿电话，但视线依旧定格在我身上。

　　“Victoria，OK，Tomorrow afternoon。”

　　向恒还在说着电话，我挤出一个笑容再次对他点点头，这次我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也许八年还是不够忘记一个叶向恒，所以更加害怕自己努力铸造起的生活，被向恒再一次毁的砖瓦不剩。
　　虽然八年过去，但向恒把离婚书丢到我面前时那个决绝的样子，在我脑海里还清晰如昨日。

　　“Good afternoon，Ladies and Gentlemen。Welcome aboard……”

　　飞机刚刚起飞我就被困乏侵蚀，还没有五分钟我就沉沉的睡着。直到用餐时间我才被吵醒，过于沉困的原因导致刚刚打开饮料就失手倒在身上，我只好站起身去洗手间冲洗。

　　路过一排排桌位后，我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立马退了两步，坐在窗户边上看着档案的向恒也抬起头，四目相撞。

　　“你……怎么在这里。”他皱着眉头狐疑的问我。

　　“饮……饮料，弄到身上……我去洗一下。”

　　丢下这句话我赶紧躲到洗手间里，顾不上清洗衣服，我马上陷入焦虑中。向恒怎么会出现在加拿大飞往西班牙的飞机上，他是个律师，难道这个案件和他也有关系吗。足足在厕所待了二十分钟我才梳理着被我抓的乱糟糟的头发出来。

　　刚打开门就看见向恒阴冷着一张脸。

　　“向……Mr Jones，去旅游吗。”我无措的眼光不知道该放在哪，说完后我再次低下头把视线固定在鞋子上。

　　“Alan没有告诉你，我是检控方委任代表律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