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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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无月，你来托尔巴纳也是为了那个会议吗？”
“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原因。我那位朋友进迷宫区的时候，我就会在这个城镇等她。”
“‘她’？……你为什么不跟上去呢？”
托尔巴纳的城镇中心修建了一处喷水广场，在这里休息的玩家也很多。而在人群中灵活穿梭着的一男一女正一边找人一边聊天。
走在前面的就是对于桐人而言“半途失踪”的零，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紧跟着一个墨蓝色短发的少年，装备简单轻便，腰间别了一把普通的单手剑，但是四周的玩家都在他经过时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因为他是“水无月”，截至零挑战他之前他已经完成了２０连胜，他因此声名鹊起。
“你的朋友是在这里吗？”零礼貌地询问着开了道，又向水无月随口问了一句。和水无月ＰＫ之后的时间里，水无月便一直和她在一起，十句话有六句话都是围绕着“担心一个朋友”的话题说出口的。她不禁有些好奇，达到这种程度的关心，恐怕关系不一般。
想到这，眼前忽然掠过桐人的面容，零心里一沉。
现在他这个老好人绝对是在陪被他救的那个人吧！零难以释怀地叹了口气。
“唔！看到了，在那里！”水无月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忽然微笑起来，拉住零的右手腕往广场的一个角落跑去。零努力越过水无月往目标方向看，只见那个角落的朴素木长椅上坐着一个裹着很厚的布制披风的人，好像正在吃面包。
似乎察觉到了人来，对方停下了掰面包的手，以锐利的目光看向零和水无月这一边。因为这一抬头，零一眼便看见了对方浅棕色的双眼，但对方有半张脸都隐在兜帽的阴影中看不清晰。零不禁觉得纳闷：
在她目前见过的所有玩家中，只有这个人裹得这么严实。
坐在那里的人正是亚丝娜。亚丝娜没有料到水无月今天也来找她了。而且他依旧是一副笑眯眯地、似乎很乐观的样子，和她的状态完全相反。
之前她和他在狩猎区外分别，尽管水无月多次劝她说单练太危险，可她还是无动于衷，甚至说出了“在这个世界死亡不就是我们应得的结局吗”这种偏激的话。想来他应该是介意的。低下头看看自己手上已经由圆状变成半月状的黑面包，亚丝娜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她在这个世界唯一认识的人就是水无月了，如果可以她不想和他产生矛盾……不对——现在不是了。
突兀地想起几十分钟前刚在城镇入口分别的少年，亚丝娜顿觉一股难以言明的滋味涌上心头。而此时水无月已经带着零跑到了她面前，笑着询问：“亚丝娜，能坐你旁边吗？”
“……嗯。没问题。”一瞬间回过神来的亚丝娜强作镇静地点了点头，但她也没有忘记零的存在，于是又反问水无月，“这位是……”
亚丝娜看向零，发现零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见视线交汇，两个女孩子都朝对方笑了一下，很是疏离。
水无月没少应付过这种情况，轻轻抿了一下嘴唇后说：“唉，没有事先隆重介绍是我的错误。亚丝娜，你眼前这位女剑士名叫‘零’，是相当强的一位玩家，我们是从一场ＰＫ之后认识的。我根本打不过她。”他又转向零，“零，这位是‘亚丝娜’，也就是我的那位朋友。注明，她是个女生哦！不过因为一些原因她不得不这种打扮。”
“我知道了。很高兴认识你——亚丝娜小姐。”零的表情依旧有些冷淡。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零小姐。”亚丝娜说着，再度上下打量零，目光最后落在她手中的面包上，不禁有些惊诧。
零全身的装备一看就等级不低，照理说她挺有钱的，至少能进入餐馆大吃一顿，可依旧还是和他们两个窝在这种地方。也就是说，她要么是个为了强化装备而十分节俭的人，要么就是……
“那个，零小姐。”亚丝娜下意识地小声问道，“你真的认为这东西很好吃吗？”
零对于亚丝娜的突然搭话同样感到意外，本来还以为她作为一个陌生人加入朋友间的晚餐时光这位亚丝娜小姐会不开心来着。于是她扬起了一边眉毛，正要说话——
“叮铃——”
怎么又来邮件了？
零的表情僵在脸上，但是介于两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只有拉出菜单，打开新邮件。果然来自桐人。
『等会儿一起吃饭吧。对了，我在哪里找你？』
零撇了撇嘴，想也不想就直接回复：
『我和水无月及水无月的朋友在一起，不用担心。我会去参加会议，到时候开会地点见。』
按下“发送”后，零觉得很无奈。明明心里很不舒服，但口气还是忍不住变软了……真是受不了自己。
长长地叹了口气，零又从储物栏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粗陶瓷壶，说：“我是个不太讲究吃什么的人，但要让我每天都吃一次这种面包还是很困难。于是，我用了这个。”
亚丝娜和水无月纷纷表示不解。
“把这东西用在你们的面包上试试。”
“用在面包上”这句话的意思让亚丝娜一时无法理解，但是通过水无月极其自然地接过壶后的几个动作，她察觉到这应该是网络游戏里的一种说法，和“把钥匙用在门上”以及“把瓶子用在泉水上”如出一辙。见水无月将壶递给她，她有些惶恐地伸出右手，用指尖轻点壶上的盖子；之后在弹出菜单上点击“使用”，她的指尖上就亮起了黯淡的紫光。此时她的右手在这种被称之为“对象指定模式”的状态下，触摸了一下左手拿着的那个吃到一半的黑面包。
一声微弱的音效过去之后，面包的部分表面被涂成了白色。这个涂得密密麻麻，或者说是满满当当的东西，怎么看都是——
“奶油？请问你这是从哪儿找到的……”
“在前一个村庄接到的‘母牛反击战’任务所给的奖励。因为完成时间有限制，所以很少有人去做就是了。我当初做了三轮，我的搭档是直接做了五轮，所以说我的藏品还是蛮多的。”
零一脸认真的回答完问题，见亚丝娜用过的壶已经消失无踪，于是又取出一壶奶油，以娴熟的动作“把壶用在面包上”。张开嘴巴，零狠狠地啃着涂满了奶油的黑面包。这让这些天来一直食欲不佳的亚丝娜也受到了一些感染。
她战战兢兢地咬了一口左手那个涂满奶油的黑面包。
瞬间，一股舒爽的感觉在口中扩散开来，仿佛她吃的不是干涩粗糙的面包，而是口感十足的田园风味蛋糕。奶油甘甜顺滑，又有着如同酸奶酪一般清爽的酸味。口腔中充满了让人麻痹的满足感，让亚丝娜着迷地不停啃着面包。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手中的食物道具已经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被消灭殆尽，不留一丝痕迹。她猛地扫了附近几眼，零嘴里还包着一口没下咽的面包愣愣地看着她，水无月也是呆呆地把她盯着。
——自己居然在刚认识的人和男生面前露出失态的一面，真是太丢脸了！
无地自容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亚丝娜几乎要当场逃走，但又觉得别人刚刚也算请客了，自己走掉很不礼貌。亚丝娜深呼吸了好几次，好不容易让自己镇定下来，接着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多谢款待。”
“不用客气。”
零也点了点头，再不说话。三人之间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水无月极度不适应这种情况，他赶紧再次圆场：“零，那个任务有什么诀窍吗？我很想每天都吃到这种美味。亚丝娜也是吧？”
谁知亚丝娜沉默了一会儿，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算了，我不需要。我又不是为了好吃的东西才来到这个城镇的。”
“但你也不是为了舍弃一切生活乐趣而来到这个城镇的吧？”零侧过身让亚丝娜能够看见人群，“托尔巴纳是距离迷宫区最近的城镇，聚集在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去迷宫区探过路，也有一些人要去参加之后的会议然后参加头目攻略战，可以说这个城镇里的所有人都在为自己能够离开这个游戏努力着。但你看他们现在——这种轻松的氛围是不是完全和这个世界的规则不搭？其实不是这样的，如果在圈内都没有放松的时间，所有人都会崩溃的。所以战斗之余吃点好吃的东西完全没问题，这种行为不是错误的。”
被挥之不去的负面情绪笼罩的艾恩葛朗特里的空气有段时间都是滞涩的，让人呼吸不畅。而前半个月零和桐人也陷入了情绪低谷，他们都很想念自己的亲人，都为了再见到亲人而在这个世界努力拼杀，让自己活下来。但是半个月后两人都渐渐走出了这个状态。
零在遇见桐人以前时常会以“为了我的亲人”的心态去做一些事，所以她反复告诉自己“为了再次见到他们，我必须变强，但我也要在到达一百层之前好好活下去”，并再度找到这个游戏值得去享受的地方，才总算走了出来；桐人则是再次选择了逃避，他试图不去想念他们，让自己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游戏里的生活中，寻找更多的乐趣——他的每次逃避都行之有效。
所以在听到亚丝娜的这句话时，零想到了以前的自己和桐人，不禁有些伤感，所以才这样劝亚丝娜。说完后，她却一点如释重负的感觉都没有，因为亚丝娜很快便接上了：
“你抱有这样的想法，难道你愿意输给这个游戏吗？而且，我是为了体现自我才来到这里的。”
水无月刚想开口安慰她，却看到了零给他的“闭嘴”的手势。只见零双手环抱，笑容不变：“我极度不愿意输给这个游戏啊，我相信你也是。你说‘为了体现自我’，的确是非常值得喝彩的理由，不过在游戏里，所谓体现自我，是要找适合自己的方式来使自己的价值和能力最大化从而通关游戏，不止是需要强劲的实力和坚韧的精神，还要有应变能力和自我认知能力——应变能力能让你与危险失之交臂，自我认知能力能让你知道你的极限在哪里什么时候必须停下你的目标究竟是什么。尤其在死亡游戏SAO里，后两点更重要。”
听水无月提起过这位亚丝娜剑士似乎已经饿了三四天了，期间一直呆在迷宫区里砍杀怪物。水无月还说过她是新手。零想不通，连她这名封测玩家都没有去这样拼命，亚丝娜这种新手玩家怎么想得出这种求死的方法。一旦在迷宫区因为过度疲劳而昏厥，就有可能被撕成碎片。这种行为真的相当不理智，她必须得劝。
亚丝娜和零对视着，一时间都没说话。
就在此时，像在拯救她们，由风力驱动的时钟在耸立于城镇中央的那个特大风车塔上敲起了响亮的准点钟声。
下午四点，正是“会议”开始的时间。仔细一看，就会发现离这里稍远的喷水广场上，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玩家从这里离开前往会议地点了。
“……我该走了，水无月。我的队友还在等我。”零仰头看了看天色，残阳如血。真是不好的预兆。
走之前她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另外——亚丝娜！现在只是第一层而已，上面还有九十九层，在所有人还是一盘散沙的时候拼命完全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